第22章 改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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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詞安望著方卓離去的方向,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儲物袋中的靈玉——那是他早備下的謝禮。輕歎一聲,隻得將這份心意暫且按下。
案幾上,那幅殘卷被方卓隨手攤開,半掩著底下那枚暗藏玄機的丹藥。丹紋如活物般在光影間流轉,時而隱現。
他並指掐訣,一縷靈力如薄紗般裹住丹藥,緩緩托至眼前。丹香幽幽,竟帶著幾分詭異,卻又一閃而逝。
細觀半晌仍不得要領,隻得小心將其歸位。
轉而展開卷軸,那些斑駁的字跡卻似在絹帛上遊走。才辨得“改命”二字,便覺神識一陣恍惚。宋詞安閉目調息,再睜眼時,那些古篆竟又換了方位。
“看來……”他輕扣木盒,指尖在盒蓋上留下一道靈印,“明日還是請師尊過目為妥。”
宋詞安將木盒封入儲物空間,鋪開素箋正欲默寫劍訣,筆尖卻懸在紙上遲遲未落。
一縷若有似無的異香在神識中縈繞不去,那丹藥的紋路仿佛透過儲物袋,在他眼前清晰浮現。執筆的手微微發顫,墨汁在宣紙上暈開一朵妖異的黑花。
“不對……”他猛然咬破舌尖,鐵鏽味在口腔漫開。
冷汗順著鬢角滑落,在青玉案幾上濺出細小的水痕。可右手卻像被什麽牽引著,一寸寸移向腰間的儲物袋。
宋詞安十指痙攣地扣住案幾邊緣,冷汗浸透的碎發黏在蒼白的額前。
儲物袋在他腰間劇烈震顫,似有活物欲破囊而出。
在意識即將潰散的邊緣,他顫抖的指尖終於摸到那枚溫潤的木符——師尊幾天前剛為給他準備的平安符。
他拚盡最後一絲清明,指尖深深掐入木符。隨著一聲脆響,符咒化作幾段從指縫間簌簌落下。混沌中,他仿佛看見師尊素白的衣袂翻飛而來……
“方卓,”在意識即將幻滅之際,宋詞安心中是那個巨大的疑惑:“你背叛我了嗎?”
~~
忘憂閣。
桂花糕的碎屑簌簌落在鬆木案上。
忘憂仙君瞳孔一縮,左手還保持著拈糕的姿勢,右手已從須彌戒中抓出木符。
符上金紋劇烈閃爍,隨即“啪”的一聲,裂紋炸開,靈光徹底熄滅。
茶盞未穩,人已無蹤。
案上清茶尚在微微晃動,而忘憂仙君的身影早已化作一道白虹,破空而去。下一瞬,勁風掃過庭院,他的身影已出現在徒弟院外。
忘憂仙君破門而入時,正撞見宋詞安喉結滾動,猩紅雙目中映著丹藥最後的殘光。
一對劍指飛速點向徒弟眉心,宋詞安修長的身軀頓時如斷線傀儡般前傾。
忘憂仙君廣袖翻卷,竟將比自己高出半頭的弟子穩穩接入懷中。
他眸光驟冷——弟子唇齒間殘留的丹紋正詭異地蠕動。
不及細想,白玉般的手掌已覆上宋詞安丹田,靈力如絲穿透肌理。隻見一道銀光自宋詞安唇間逆流而出,那顆丹藥竟被生生攝回。
忘憂仙君凝視著掌心丹藥。
“果然……”
此刻丹殼龜裂,露出內裏蜷縮的赤色蠱蟲,正瘋狂撞擊著靈力囚籠。
忘憂仙君指尖靈光流轉,將蠱蟲裹成密不透風的瑩白繭殼,這才轉身將宋詞安安置於榻上,再布三重結界。
他垂眸審視著懸浮在半空的蠱蟲,眼中寒芒更甚。忽而廣袖翻飛,一道青電自九天直貫而下——
轟!
雷光過處,蠱蟲連哀鳴都未及發出便化作青煙。狂暴的雷靈餘波橫掃整間屋子,梁木瓦礫瞬間汽化,方圓三丈內的陳設盡數湮滅成齏粉。
待雷光散盡,忘憂仙君忽然輕“咦”一聲。
在一片焦土之中,那張殘破卷軸竟完好無損地躺在地上,連邊角的流蘇都未損分毫。
他抬手虛攝,卷軸淩空飛入掌心,不由自語出聲:“三成威力的雷劫都毀不得……”
忘憂仙君指尖撫過卷軸上那些詭譎的符文,眉間溝壑愈深。這絕非尋常功法,倒像是某種陰毒的咒術載體。
“留不得。”
他冷聲輕叱,指尖已竄出一團火焰。赤紅火舌舔舐卷軸,卻見那些古拙字跡在烈焰中反而愈發清晰,隱隱泛出血色。
“水火雷電不侵?”
仙君眸光一凜,掐訣的玉指驟然收緊。一縷三昧真火自掌心躍出,頃刻間將卷軸裹成紫色火繭。這次絹帛終於開始卷曲焦黑,那些符文如活物般掙紮扭曲,最終化作青煙消散。
而此時。
千裏外的皇宮密室中,一位身著蒼黃錦緞法袍的道人,突然悶哼一聲。他雪白的長須無風自燃,紫火順著發絲竄向頭頂。
道人急忙捏碎手中玉符,寒冰靈氣噴湧而出。待火勢熄滅,他原本仙風道骨的白須已焦黃蜷曲,襯得那雙陰鷙的三角眼愈發駭人。
他顫抖的手指撫過焦黃蜷曲的須發,突然陰冷一笑:“慕…染…山,是吧?”
道人眼中凶光暴漲,視線如毒蛇般刺向東南——那裏,縹緲宗的輪廓在雲層中若隱若現……
而正被雲霧籠罩的縹緲宗青鬆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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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憂仙君環顧四周,但見焦土殘垣間,唯有結界護住的那方床榻完好無損。夜風穿堂而過,卷起幾縷未散的青煙。
“倒是……莽撞了。”
他輕歎一聲,目光停駐在結界中安睡的弟子身上。月光裏,那道身影格外清晰。
他抬頭望月,又低頭看人。
直到月亮從樹梢移至中天,腳下蛛網已結了三層,仙君也未想出安置徒弟的更好辦法。
“罷了。”
揮手撤去結界,忘憂仙君終是將人打橫抱起。
夜風掠過時,雪色廣袖與玄色衣袂糾纏在一起,轉瞬便消失在原地。
忘憂閣內,燭火輕搖,紗帳被夜風撩起又落下。
仙君修長的手指輕輕搭在宋詞安腕間,指尖靈力如絲,細細探查著徒弟的脈象。
忽然,他眉心微蹙——脈象深處,竟藏著一縷幽暗的毒息,如毒蛇般盤踞在經脈之間。
“怎的……”仙君低歎一聲,聲音輕得幾乎散在風裏,“這般多災多難……”
小心扶起昏睡中的徒弟,掌心貼在其後背,靈力如春風化雨,遊走於經脈之間。
很快,宋詞安蒼白的唇邊漸漸滲出一縷暗紅。
幫徒弟擦去唇角血跡,又喂下一粒固元丹。直到宋詞安呼吸漸穩,臉上泛起血色,仙君才長舒一口氣。
窗外,鬆濤陣陣,夜風裹挾著鬆脂的清香穿堂而過,與室內苦澀的藥味交織,竟生出幾分說不清的纏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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