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也是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變成這樣。
    他瞥了眼旁邊坐著，端著茶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一臉淡漠的皇上。
    又垂下眼，看向麵前擺放著的關於北邊小國治理對策，一下子就夢回了當年考科舉那會。
    沒想到，現在官都當了幾年了，還得寫策論。
    不過到底不是正宗策試，沈舟想到什麽就寫什麽。
    有些事先前都跟皇上說過了的，沈舟寫得也快，提筆沾墨，齊刷刷就是一排字。
    劉詹隔一炷香，便進來送茶水。
    這會進來沒聽見聲響，也是稀奇。
    前一會進來時，他還聽到沈舟的笑聲呢，這會卻是一點兒聲音都聽不到了。
    劉詹心裏嘀咕著，端著茶水糕點往裏走。
    走進去一瞧，這才發現沈舟坐在榻上，埋頭不知正在寫著什麽。
    劉詹不敢再看，正想收回視線，不知何時，皇上抬眼正看著他。
    對上皇上視線那一瞬，劉詹頭皮都麻了，忙低下頭，垂眼不敢再看。
    “皇上，茶水來了。”
    “嗯。”
    趙驁應聲，側身往小桌上靠近，垂眸看了會，見沈舟寫得入神，沒有打攪。
    他起身走到外麵，輕聲吩咐。
    “讓禦膳房那邊弄幾道他愛吃的送過來。”
    “是。”
    劉詹退下去，出門後才直起腰，感慨自己果真沒看走眼。
    狀元與狀元，還是不一樣的。
    沈舟洋洋灑灑寫了一個大長篇。
    寫完之後，實在是不想再看第二眼。
    擱下筆就沒再管，端起茶碗慢慢喝了一口。
    茶水溫熱，澀而回甘，還有淡淡的清香味，不愧是貢茶。
    沈舟低頭又喝了一口，滿足地喟歎了聲。
    果然，還是這樣悠閑擺爛的日子最舒服。
    趙驁聽到動靜，放下朱筆，從外麵走進來。
    沈舟放下茶碗，正要起身行禮。
    “坐著吧。”
    趙驁看了眼，不在意地說了句，抬步走過去拿起小桌上的紙。
    沈舟瞥了眼過去，見皇上站著也不坐，拿著紙張直接就看起來，還神色不明，瞧不出什麽情緒的樣子。
    想了想，選擇聽話地坐著。
    他默默伸手端起茶碗，繼續慢慢喝著。
    沈舟寫的東西還挺多，趙驁看完之後，又細細琢磨了會，才把手裏的紙張卷起來。
    “朕明日找幾位尚書過來商討此事。”
    他邊說著，邊在沈舟對麵坐下。
    沈舟麻溜放下茶碗，臉上堆起笑意：“皇上滿意就好，臣不累。”
    聞言，趙驁抬眼看向沈舟，想到什麽，嘴角微微揚起。
    “不累就好，朕還想著愛卿辛苦，讓禦膳房那邊準備幾道你愛吃的，既然愛卿不累，那便算了。”
    因著要上早朝，沈舟大半夜起來，都是隨便往肚子裏塞點東西應付。
    連水都隻是喝了兩口便不敢再喝。
    畢竟誰也不想在上早朝的時候禦前失態。
    那麽多雙眼睛盯著呢，大家寧願餓著，也不能吃壞了肚子。
    他先前就吃了好幾塊糕點，肚子暫且算是應付過去了的。
    皇上這麽一說，他瞬間想到了之前吃過的那兩次禦膳房的飯菜。
    饞蟲來了。
    “皇上，臣累的，就是謙虛了下，您沒聽出來呢？”
    趙驁挑眉，“愛卿都說了不累，朕還需要怎麽聽出來？”
    沈舟嗬嗬一笑，“皇上說得是，是臣心口不一了，往後，臣肯定不這樣。”
    “是麽？”
    沒等沈舟回答，趙驁手指摩擦了兩下還未放下的紙張，笑意淺淡。
    “說吧，往裏麵加了多少別的東西？”
    沈舟臉上的笑意一頓，隨即揚起更大的笑容。
    “皇上您真是厲害，這都能看出來臣往裏麵寫了些無關緊要的東西。”
    趙驁挑眉，把卷好的紙張往桌上一放，看著沈舟，卻是沒說話。
    皇上的眼神，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
    沈舟寫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現在倒想眨眼了。
    甚至還想閉眼。
    然而，皇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沈舟怎麽說也不能低頭了。
    “皇上，那不是私心，臣隻是想到了以前，覺得臣或許應該出一份力。”
    “之前怎麽不提？”
    皇上語氣平淡，倒是讓沈舟沒聽出來情緒如何。
    想到之前保證的事，沈舟笑了笑，“之前臣若是說了，皇上您能信臣說的嗎？”
    趙驁順著沈舟的話回想。
    正如沈舟說的，他不一定能聽進去。
    “愛卿說得也是。”
    沈舟微微一笑，眉眼往下看了眼。
    他在裏麵寫了很多東西，但寫的並不全是北邊那邊的事。
    他還寫了大乾這邊的事。
    他穿過來之後，印象最深的，便是這科舉一事了。
    “皇上，臣當年為了讀這個書，家裏一月裏吃不到兩次肉，頓頓都是素菜，吃得家裏人個個麵色發黃。”
    見皇上麵色鬆動，沈舟笑道：“皇上難道不想得到更多賢才？”
    沈舟這一問，算是問到趙驁心坎裏去了。
    他怎麽不想要賢才，他恨不得多來幾個像沈舟這樣的。
    趙驁是想要，但麵上並沒有顯露出來。
    “愛卿的意思，是朕同意此事之後，會得到更多賢才？”
    這一點，沈舟還是敢打包票的。
    “皇上，您的子民這麽多，若是大家都有機會去學塾就讀，您獲得賢才的機會不是更大？”
    說起這個，沈舟臉上的笑意淡了些。
    “皇上先前派人去查過微臣，微臣此前發生的事，您也是清楚。”
    “若不是臣幡然醒悟，想來，皇上您是見不著微臣了。”
    他如果沒來，原主肯定是沒錢繼續讀下去了。
    想到沈舟的那些事，趙驁眉頭皺起，“確實。”
    沈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學會察言觀色的，但好像這東西，是天生就有的。
    他看著皇上的神情變化，心裏的把握多了兩成。
    “皇上若是想徹底收服北邊，便要允許那邊也同樣學習大乾這邊的書籍，允許他們入學，參與科舉。”
    皇上眉心一皺，沈舟就知道皇上在想什麽。
    總歸不過是過不去異族不可用那一道坎。
    未等皇上說話，沈舟便繼續道：“皇上，這樣下去，日子久了，咱們不都是一家人了嗎？”
    “再者，巴爾不是在那邊管著，科舉上榜的，您讓他們去巴爾那邊任職不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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