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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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園林裏的四麵廳離凶案現場最近、且有人氣兒。
    褚照天飛快逃奔,是想到一個最恐怖的可能。神秘使者要檢驗他對天條附則是否忠誠,是否懷有敬畏,把他弄進監獄去,有千裏眼時時監控,他想死死不了,天天接受獄友的洗禮,如果還擊,就將暴露在逃逸天神的眼皮底下,雙方被逼結下梁子,他世世代代都不能安生了。
    他的確懷疑過天條附則,的確當著步虛的麵指責過天條附則。
    步虛的態度則始終虔誠。
    不然,為什麽要安排一個偷襲者死在他麵前呢?家裏正好住著一個警察。
    逃逸天神不會幹這種費力不落實的事,他們用任何一種法術,都能不留痕跡地幹掉他。而凡人,沒本事幹出這種事。最大的可能就是天庭的家夥了。
    褚照天飛身奔入月門,牛巧巧的聲音在萬籟俱寂的夜空中爆炸了。
    “啊!啊!啊!”
    前奏果斷,幹脆,響亮。過門兒之後,是撕雲裂帛的喊聲:“少爺瘋了!小褚總瘋了!”
    在管家曹正風通知牛巧巧和李招弟上夜班,去侍候朱院長的茶水點心時,就叮囑她倆要警惕少爺犯病發脾氣,警惕一切可能發生的狀況。加班費高,責任也大。
    褚照天獨自去洋房,牛巧巧便悄悄跟了去,她怕覺察到,遠遠地跟著。
    她想,是該警惕少爺,別給自個兒弄出個腦震蕩,就算有醫保也犯不著呀,疼痛殘疾屬於自己。牛巧巧到了洋房門口,又窩進羅馬柱的陰影裏等著。
    褚照天沒多久又出來了,等他走出一段,牛巧巧又照老樣子跟在後麵。
    看見少爺在半途停下,她也停住,蹲下,麵前的五星花金苞花的花葉縫中偷窺。五星花的葉子背麵掉下一隻大大的蝸牛,驚得牛巧巧冒出冷汗,她也不敢眨眼。
    褚照天一動不動站了會兒,突然像箭一樣射出。
    由於設計時,照顧到客戶散步、觀景及中間會做點兒什麽等情趣,小道修得像愛情一樣彎彎曲曲。褚照天在情急中搶時間,抄近道,是直線奔行的,因此,要越過花草灌木等低矮植物和石墩花台,他又跳又蹦,一眨眼,閃進月門。這在牛巧巧看來,就是失常,就是瘋。
    她在嘰裏哇啦驚叫之前,是動了心思作過分析的。
    有路不好好走,非要波瀾起伏地跳躍欄跳,少爺小褚總不是發瘋,又是什麽?踩一腳土啊泥的去見客人,決不像褚照天這種愛講究愛整潔的人應有的行為。有一回,他的休閑服褲腿沾了幾根兒草,他就給花工一道踹,還是牛巧巧幫他脫下拿去幹洗的。
    這時,褚照天快進四麵廳了,聽見牛巧巧那嚇人的喊聲,才明白她在跟蹤,他返回月門,朝牛巧巧低喝:“你幹嘛呢?快回來!”
    然而,兩棟洋房都被驚動了。今晚褚照天回家,對所有員工來說,都是個特殊日子。
    不過,首先作出迅速反應的是步虛,他從房間奔出,跑到樓梯口,高福軒的腳步聲才在後麵響起;閔晚晴在他們剛下樓後,也從房間走出。
    她在二樓樓梯口,聽見開門聲和王慈雪的說話聲。
    “媽,您別急……”
    “怎麽不急?他瘋了,今兒個家裏就甭想清靜,沒見他是衝著錢來的嗎?錢沒要著,那還不更瘋?”這是薑玉善的聲音。褚照天一旦出事,必然又還原成逆子,要戒備、防範。
    閔晚晴停下腳步聽著,想來,老太太還在捯飭,雪姐是剛進去的。
    “媽,醫院院長在這兒,問問他,給穎穎她哥用了什麽激素,才抑製住亢奮的。”
    “是得問問,家裏也備點兒。褚慕勇,走啊,磨蹭什麽呢?”
    “蹲馬桶呐。你們先去,我就來。”
    閔晚晴一笑,下樓。
    “蹲什麽蹲,你在躲事兒。”薑玉善的聲音還傳了過來。
    牛巧巧被召回四麵廳,側立在一旁,見褚照天雖然沒拿茶杯茶壺砸過來,她的小心髒還是止不住怦怦跳。她時不時偷看少爺,腦子裏來回旋轉著一句話:我說他瘋了,我說他瘋了。
    這算誣陷,誹謗,造謠,三個罪名都不輕。
    “你沒看見路上有什麽東西嗎?”褚照天已平靜了,問道。
    朱院長不解:“你們遇見什麽了?”
    “少爺,我隻看見你在跑,沒看見別的。”牛巧巧緊緊埋著腦袋回話。
    這時,她又有驚人發現,卻不敢說出來。
    褚照天不好直白地發問,他挑著相近的詞,給出提示:“那條道上有沒有一灘濕糊糊的東西,或者,稀不拉嘰的湯湯水水兒?或者是人影兒?”
    牛巧巧領悟了少爺的含蓄,說道:“少爺,家政人員都講規矩,沒人敢隨地大小便。”
    褚照天疑惑了,那麽大個兒個的屍體,她裝瞎?
    撲嗵——
    巨響一聲,像拙劣的運動員高台跳水擊打出的水聲,給北邊窗戶澆了大片水花。
    李招弟聽著少爺的問話,深悔剛才沒跟去立個功。這時,她反應奇快,衝出廳門朝北窗外奔去。繞過山石,是荷池與岸的相接處,在山石延伸的淺水地帶,晃蕩著一顆哈密瓜大小的玩意兒,白乎乎的。李招弟疑惑道:這個什麽瓜,能鬧出那麽大動靜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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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相信,走上前蹲下去,扒拉了一下哈密瓜。
    “啊!”李招弟身體往上一衝,沒站穩。
    牛巧巧一把抓她衣服的後腰:“別叫,都來了。”
    “死,死人骨頭!”李招弟抱著牛巧巧。
    朱院長對解剖有特別喜好,撿起骷髏頭仔細看著。自言自語道:“得有兩三年了。”他回過頭,謙虛地征詢褚照天的看法,才看見身後已堆了老多人。
    步虛、高福軒、閔晚晴以及輔樓的大隊人馬都來了。住輔樓的員工層層疊疊碼在附近的山石曲徑上,大家安靜,許多人看向褚照天,似乎都想弄明白,這死鬼怎麽活過來的。
    褚照天所處的位置習慣性變成了c位。
    步虛三人來得稍早,都在朱院長身邊。高福軒接過骷髏看了一會兒,問褚照天:“剛才有人說你瘋了,你是因為看見這個嗎?”
    “不!我什麽都沒看見。”褚照天湧出狂喜:這一世我長了預知眼,是天庭給的酬勞吧?以便讓我提前發現逃逸天神。這麽想著,就朝高福軒旁邊的閔姐看去。
    褚照天想用預知眼,預先看看,在複婚的婚禮上,二婚娘子王慈雪的旁邊,有她沒。
    正巧,閔姐心有靈犀,也在打量著他,打量的結果迅速出來,她極不正經地笑道:“褚哥啊,你在憋不住感情的年齡,也憋不住尿呀?”
    褚照天條件反射似地低頭一看,大窘。他簡直沒有覺察出自己竟嚇成了這熊樣兒。
    褲子上有兩大片尿漬,還有順流褲腳的印跡。
    閔晚晴聲音清脆,又是習武人,講究氣發丹田,她的話在靜夜裏響亮地擴散。
    周圍的哄笑聲、竊笑聲、悶笑聲、恥笑聲、嘲笑聲放肆地混雜成一團,人們哄抬著笑,像是多年鬱積的害怕、憎惡,有了公開釋放的機會。
    褚照天瞪了閔姐一眼。
    這時,傳來一聲威嚴的女中音:“誰說我家有骷髏頭?”音色寬闊渾厚,穿透力強。
    褚家這個陣容豪華的家政服務人員,自動閃開一道條。
    王慈雪扶著薑玉善走來,後麵跟著臉上泄露出膽怯的褚慕勇。
    薑玉善沒走近,斬釘截鐵地下了結論:“謠言!”
    “媽,恐怕不是。”王慈雪年輕,眼力好,不想前婆婆當眾否定事實,出個大醜。
    趁眾人都噤聲向兩代女主人看去時,褚照天悄悄溜了。
    一覺酣暢淋漓,不知睡了多久。
    褚照天睜開眼,驚恐地叫起來:“啊——”
    分明他躺在床上,怎麽又被人懸掛在天花板了?上麵的褚照天麵目扭曲猙獰,著實把床上的褚照天嚇著了。
    王慈雪道:“別怕,我在這兒呐。”
    褚照天循聲一看,差點兒又叫,但定神間已看清了。
    王慈雪從花木隔斷的小吧台向床前走來時,牆上有她走動的背影,也有走動的正麵和側麵,隻是大小不同。這臥室弄得跟色情場所似的也就算了,幹嘛房裏的五麵還裝鏡子?人一動,整個房間都在動,像陷入了人民的包圍之中。
    昨晚是怎麽上床的,一點沒印象,斷片兒。
    褚照天不知家裏有沒有男護工,他感覺沒穿長褲,悄悄一摸,真沒穿,上下都是睡衣,裏麵是空的。他肯定不是他脫的他穿的。
    王慈雪見他拉著被子,模樣像發愣,也不管他在沒在聽,就大致講了講淩晨的事,褚照天不跟父母招呼就走,沒兩步一頭栽倒在地,幸好有步虛跟著。薑玉善忙叫王慈雪和牛巧巧也去照顧,保健醫生上前要給診斷。可步虛已根據脈象斷定是氣虛,就把他扛回了臥室。
    由於牛巧巧常給家裏幾隻寵物洗澡,由她把褚照天伺弄幹淨,放進被窩。
    “你也在?”
    王慈雪嬌羞地搖頭:“在是在,可我沒給狗洗過澡呀。也,也也沒洗過你。”
    褚照天心想,這算是你挨揍的線索之一。他想,你也不能讓個小姑娘洗我吧?
    王慈雪想把尷尬避過去,就說出一件重要事兒。發現骷髏頭不久,還沒報警,公安局就來了人。據稱,伊林同鄉行業商會的小老板周正去公安局投案自首,聲稱收過褚慕勇的錢,他遵照吩咐,殺了正在敲詐褚董事長的饒強。
    饒強是潤豐實業總部秘書,為啥敲詐,周正卻不知道。
    褚慕勇被警察帶走,請他配合調查。據明向東分析,估計還走程序,因為褚董事長有社會職務,須經機構許可後,才能拘留或逮捕。這話預示了風光無限的褚慕勇有個可悲的結尾。
    褚照天佯裝不清醒,為麻木的表現打掩護。錢沒借到,他跟褚慕勇更不容易建立親情。
    “步虛呢?”他關心的,是要給這頭驢子提個醒兒,別在高福軒麵前露破洞。
    刺客和骷髏頭的出現,褚照天已經意識到,他和步虛的漏洞太多了。這一天的行為,簡直是招搖作死的節奏。
    王慈雪告訴他,步虛陪閔晚晴跟高福軒走了。
    是高福軒的徒弟逼著閔晚晴走的,不知犯了什麽事兒,幸好步虛仗義,聲稱要替小師妹做點什麽,不然,這一天多她盡上當受騙,不知心裏有難過,再莫名其妙讓警察帶走,萬一襲警逃跑,弄出個車禍,不大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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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閔晚晴在上警車時,感動得直落淚,沒敢質問高福軒,她招惹好條法律了。
    在敘述這一段時,王慈雪帶有情緒。
    接著,她認為褚照天應該關心一下褚媽的狀況,便說道,警察找褚爸時,褚媽表現得堅強,叮囑丈夫要相信警察,別人辛苦跑一趟,丈夫有啥就交待啥,爭取坦白從寬。她還要褚爸相信,海枯石爛都等著他。應酬完警察,她把別墅的事務交給了曹正風,就回房睡了。現在還堅強地睡著。這一段主要突出褚媽堅強,又用了一個軟弱人物來襯托褚媽的堅強。
    王慈雪說,讓人擔心的是褚穎穎,她在大伯被帶走時露了一麵,就再也不見人了。
    “她哭都不敢當著人哭。可能一人兒在她房間抹淚,卻敲不開門兒,打手機沒人接。”王慈雪憂心忡忡地頓了頓,又補充:“所以我打了110,可這會兒還沒來。”
    “打什麽110呢,我看看去。”褚照天坐起,露出了半截身體,睡衣是係帶的,早掙開了。
    王慈雪疾道:“你別去!”說著把被子提上,遮住他的裸露處,續道:“朱院長派了醫院保衛處的人在樓梯口、窗戶下守著。他說,你一醒來,就立即住院去。”
    “放肆!”褚照天一動彈,被子又滑下。
    王慈雪又給他提上去遮住,溫柔地勸道:“你冷靜點兒,現在你沒一點兒倚仗了,必須回醫院,朱院長要你顧全大局,不能妨礙醫學事業的發展。”她忽然間又變得難為情起來,“你,你精神是不是沒恢複正常啊?我學得,你在醫院合適,醫療條件好。”
    “我精神有問題了?什麽症狀?”宿主有惡行,褚照天對這事兒有警覺。
    王慈雪顯得難以啟齒,好像褚照天在逼她說髒話,她卻怎麽也說不出,腦袋直晃:“我看不出症狀。你放心,沒問題。上醫院呢,好歹有人看著你,不會出事兒的。”
    “是不是在我沒意識的情況下,在沒有別人看著,隻有你的情況下,我侵犯……”
    “不不不……”在一連串的不字中,王慈雪使勁搖頭,頭越搖越低。
    劉閃解開便裝,手按住槍套,像隨時要拔槍。
    閔晚晴是真的被嚇著了,到底怎麽回事兒,她一門兒也不清。步虛掃了周圍那些家政人員一眼,笑著對高福軒道:“高警官,我陪她去,行嗎?”
    高福軒笑道:“如果我說不行呢?”
    “那你們的車子走到半道出個什麽岔子,可別怪我。”
    已經是中午了,劉閃開車帶著步虛閔晚晴去了支隊一趟,又才帶大家去附近一家銀行。閔晚晴見沒戴手銬,到了公安局既沒趕她下車,也沒抓她去審訊,才略略放心。步虛陪著,給了她莫大的安慰。可她沒想到的是,高福軒要她搶銀行。車停下,高福軒先下了車。
    劉閃還在駕駛座上,掉頭說:“閔晚晴,把黑絲脫了,你、步虛都套頭上。”
    “幹幹幹嘛?”
    “我師傅聽說你的武功好,他搶銀行,你打頭陣,先把保安製住!”
    正義終於站到閔晚晴一邊兒了,她強硬起來:“你們是警察還是劫匪……”
    咚咚咚。手指關節敲著車窗。
    高福軒在車外大聲催著:“快下車呀!閔晚晴,記得你的銀行卡號不?”
    四個人進了銀行,高福軒找到貴賓室工作人員,掏出證件解釋,因為正在執行任務,現在是抽空來的,他想把存單上的錢,轉到這位叫閔晚晴的女子的戶頭,希望盡快辦理。工作人員說隻要下載一個app,在網銀上就能轉,非常快。高福軒笑道,不會玩兒這個。
    原來,昨晚上劉閃就跑了龍溪一趟,去家裏幫師傅取了存單,也不知道幹嘛用。
    轉了款後,高福軒臨走時,對不知該怎麽表達感激的閔晚晴說道:“劉閃上醫院打過招呼了,我覺得,你還是把你父母轉到第一醫院吧,省點兒是點兒。你現在就去辦吧,步虛陪你去。這錢還能對付一年左右的房貸。有錢,記得還我。”他走出銀行時,左腿露出瘸相。
    閔晚晴半天才憋出一個謝字,還沒說第二個,淚珠滾湧而出,她哽咽不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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