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諒解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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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爸想死,死不了坐牢也行,他不想出來……”
    “什麽?”閔晚晴蹦起來,天上這是掉的什麽餡餅?看著貌似憨厚,敢給我下絆兒?“騙誰呐?他想死,想坐牢,你還拿這麽大個紅包,向我表示你很開心嗎?甭當我傻!你看我這模樣,是好騙的嗎?想騙我的人多了去了,可一個也沒騙著。”
    閔晚晴忌諱別人說她四肢發達,頭腦簡單,把她當傻子。
    “我沒騙你。你讓我捋捋。”說了這句話,謝勤就打住話,低頭想著。
    閔晚晴追問:“捋什麽?”
    王英早看出謝勤跟一般人不一樣,叫女兒別催。
    律師交待的敘述次序,被閔晚晴打岔打亂了,謝勤也沉得住氣:“我找著頭緒了。我還是按律師交待的順序說吧。”
    閔晚晴冷笑道:“原來背後有個軍師,他給你出的什麽妙計?你的錦囊呢?”她確實生氣,你爸都不想過了,這價碼指定加不上去。
    “是律師。”謝勤糾正了這個詞,又才續道。
    律師認為,以他的經濟能力跑不起司法機關。以後主持調解的第三方是公安機關、檢察院、法院,可謝勤沒有門路找關係,調解多半沒有勝算。不如直接找受害人,省事兒省錢。
    “哦,是想少花錢多辦事。可你為什麽情願相信仇家,也不相信政府呢?”
    閔晚晴的政治思想水平在唱歌端盤子的生涯中,提高了不少,一下就看出問題。
    王英看不慣了,厭煩地道:“你又不是公檢法。聽人說嘛,別動不動就扣帽子。”
    謝勤連忙道:“我相信政府。律師說你們更實在。隻要達成賠償協議,我不怕受累。挨幾耳光,幾拳腳,也值。我年輕,體格也行,扛打。”
    閔晚晴起了好奇心:“在我跟前,你還說你年輕。你多大呀?”
    “虛歲三十四了。”
    閔晚晴暗叫一聲媽呀,看向閔貴田比較了一下,確認謝勤老,也就不再說風涼話。
    謝勤續道,要取得受害人諒解,有個關節,他必須當麵向受害人說明。諒解需要雙方簽署正式的《刑事諒解書》,這諒解書是由受害人提交公安機關、檢察院、法院任何一方。雖說受害人也可以通過律師提交,但也得受害人願意才行,請律師也得花錢不是?
    所以,作為犯罪人的兒子,謝勤想用誠意和贖罪的心,來打動褚照天和閔晚晴。
    閔晚晴動起了腦子,說道:“你爸隻想在監獄裏靜靜呆著,待就待唄,你非要把他弄出來幹嘛,這就是你的不孝順了。哪有這樣的,花那麽錢,買他個不樂意。犯得著嗎?”
    “我不想替我爸背鍋。我背不動呀。”
    “那你是真不孝了。”閔姐朝閔媽看去,“聽聽,您就聽聽吧,當兒子的連鍋都不樂意替他爹背。可我呢,不僅替您背鍋,還背比鍋還沉的你們。您呢,還總說養女兒不好。哎,謝勤,你爸那是口什麽鍋呀?”
    謝勤說,他爸那口鍋不好背。
    他爸在囂張的時候,娶了個叫方瓊的年輕後媽,後媽八九年前跳樓,摔癱了。他爸還不錯,公司垮了後,成天專門在家侍候後媽,把屎把尿,扒拉褥瘡。他爸接下駕車撞人當殺手這單活,就是想找死,給後媽和謝勤的妹妹留一筆錢。
    他爸謝閑富實在是侍候累了,侍候煩了。
    謝勤的妹妹還好,就當放羊了,她能自己走,自己吃。可後媽卻連吃喝都得靠他爸喂。坐著,屁股長褥瘡;躺著,背上長褥瘡。他爸的公司被人搞垮了,後半輩子再也沒資格跟人在市場競爭了,隻能整天跟褥瘡較勁,人生實在沒什麽樂趣。
    “我爸那麽能幹,他背著背著,都想去死。我真背不動。”謝勤誠懇地說道。
    閔晚晴將心比心,點著頭肯定:“擱我身上,我也想死。”她很自然地看向王英。
    王英橫眉冷對:“甭看我,我癱了不勞你管。你求著想侍候我,我都不給你機會。”
    閔晚晴笑道:“那就該我爸想死了。”
    “閔貴田,瞅瞅,你生的這女兒。”
    閔貴田苦拉叭嘰地說道:“是你生的。”
    “放你的惡臭屁,我踏馬是單幹戶啊?一個人能生出這麽個忤逆不孝的東西?”
    “知足吧,我家閨女不錯了。”
    閔晚晴朝閔貴田伸出拇指點了個讚:“以後我隻當您的小棉襖,我媽,她愛穿不穿。”
    閔晚晴靠挑撥,平息了父母閉嘴,又問謝勤:“你後媽生了幾個女兒?”
    “方姨沒生養。我爸娶她,就是為了再生一個。是這樣,我和妹的智力比別人差。我比我妹好點兒,能幹活兒,隻要體力活都能幹,還娶了媳婦兒。我妹整天犯傻,我爸替她操心的多。”
    王英打工闖江湖,有些曆練,她想,你那律師心真大,派你來打動來我家這瘋丫頭,他是蒙你的,收了律師費不幹人事兒,躲了。
    “你和媳婦兒一對一地侍候,就不累了。”閔晚晴站著說話不腰疼,給出一個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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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謝勤又說,他的日子也不好過。當超生遊擊隊生了兩胎,媳婦兒有隻眼睛不好使,全力照看倆孩子也有些費勁。
    “我收入不多,要出去打工才能養家。”謝勤說起了他的工作。
    自從他爸破了產,他就幹了搬運,本來想學開車像他爸那樣跑運輸,他爸不答應,怕他出車禍弄個傷殘,他爸就要侍候三個,實在受不了。他娶了媳婦兒後,覺著能學車了吧,可是他記憶力更差了,考不上駕照,又不願花錢買照。
    好在他把零工打成了長期飯票,被老板提拔為施工現場保管。
    當然,這也不輕閑。平時要搬運水泥、磚塊、鋼筋;清理現場的垃圾廢料;幫建築工搭腳手架、看攪拌機、挖基坑;還要裝卸材料、打掃衛生。
    閔晚晴想,幹這種活隻要體力就行,謝勤弱智,也隻能幹這些。
    閔貴田聽著聽著,從中聽出了就業的希望:“這些活,我都幹過。”
    王英也跟著丈夫升了出希望:“我也幹過。我還會做飯呐,快趕禦膳房了。你老板是搞承建的吧?你們工地要是缺人手,給我們打個電話。晚晴,你快給謝大哥留個電話。”
    閔晚晴也知道父母打工辛苦,很累。卻第一次聽說他們幹的也是弱智幹的活,本來挺感動的。可她媽卻要她給謝勤留電話,這太二了,純屬想把大買賣的商談關係搞顛倒。
    她假裝沒聽見,要謝勤繼續講故事給她聽。
    謝勤說,老板是搞承建的,哪裏有活哪裏跑。謝勤去外地,媳婦兒做事不利落,壓根兒照看不了家。謝勤就跟他後媽商量,隻要不判刑坐牢,就把他爸的房子賣了。三分之一付賠償,三分之二留給父親養老養後媽養妹妹。後媽當即同意,叫他賣房請律師。
    王英對房子特別敏感,問道:“賣了房子,你一家住哪兒啊?”
    “我爸有錢那會兒,給我買了房。現在後媽和妹妹跟我住,我爸出來也住一起。”
    閔晚晴感興趣的是錢,她問道:“那你怎麽說,我提出加錢,你要現湊呢?”
    謝勤解釋,自從公司垮了,他爸後媽妹妹都不交社保了,說是怕跳坑。所以,他要多留一些錢給他們,如果受害人多要的話,他找算命先生算算,看他們能活多久,再重新計劃以後的開銷。
    閔晚晴的心髒怦地跳了一下,聽他這一說,還不好意思多要了。
    而王英豪氣一起,立馬就要把諒解書這事兒應下來。但又一想女兒差點兒丟了命,這事兒她不好作主。如今自己沒工作,沒能力還房貸,該女兒當家作主了。
    於是,她把目光投向女兒。
    閔晚晴逞強的基因,是遺傳了母親的,她對謝勤說道:“你要見褚照天,見不到呀。見不到他,你就拿不到諒解書。憑他那德行,跟不跟你簽,我看夠嗆。等哪天能見著他了,我帶你去說說。這樣吧,你買的禮物,我們收了。紅包你就拿回去。”
    謝勤說什麽也不拿,死倔死倔的。
    “王阿姨閔叔想上工地,我去給說說。可我保證不了,我做不了主。”
    王英在一旁勸道:“一碼歸一碼,紅包你拿著。”
    可謝勤還是推讓,閔晚晴抓住他手腕,把他摁床上,讓王英把紅包塞在他兜裏。
    閔晚晴挑明了說:“我現在拿你錢,能不能在兜裏揣熱,還不好說。褚照天才是受害人,我隻是個管閑事兒的。他不諒解,我拿了也得還你不是。”
    謝勤都走到電梯了,閔晚晴又追出來,問他後媽為什麽跳樓,“是因為生不了孩子嗎?”她是想到王慈雪不能生孩子,被褚照天揍成那樣,怪可憐的。
    “方姨帶我爸檢查過身體,我爸不該生,再生也跟我一樣。劉姨是談生意跳的樓。”
    可閔晚晴不長記性,謝勤這事,讓她難過了一陣,事情過去,她就忘了。昨天見到褚照天,也沒想起來。
    步虛去病房找她要鈴鐺時,把褚照天有時間出門,有時間會客的事情對她說了。
    王英立即對女兒說:“哎,快給謝勤打電話呀!”
    閔晚晴打了電話,從她爸的病床褥子下翻出鈴鐺,塞到步虛手上:“給給給,小氣。你那師父,我不找了!”
    步虛心想,她不找師父了,自己怎麽幫褚哥釣魚呢?便認真地問道:“為什麽?”
    “為什麽?你讓我跑到四川去刨他墳啊?刨出來他能教我什麽?教我怎麽死?我要想死,還用他教嗎?”
    溫雅玲接到通知,要她去病房值班,給她補休。護理部領導說,褚照天第一次在會客廳跟人見麵,那裏沒監控,是漏洞,得有人盯著點兒,以防不測。保衛幹事不便進來,而在護士裏麵,褚照天隻信任溫雅玲,又能聽進她的勸。
    由於要準備茶水飲料,溫雅玲提前到了。
    褚照天聽步虛大致說了謝勤的事,便給溫雅玲說:“多半是我以前作的惡,溫姐,賠償金我不能要。”溫雅玲點頭表示讚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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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謝勤後,溫雅玲認為領導小題大做。
    這麽木訥、兩眼呆滯、口舌笨拙的人,能跟褚照天密謀什麽?
    要有密謀,也該是閔晚晴。她和褚照天坐一排,卻又故意拉開距離。這妞說精不精,說傻不傻。可這種人耍起心眼,往往扮豬吃象能蒙倒大片人。
    雙方協商內容簡單,幾句陳述後,就說到了賠償金。
    褚照天看向閔姐,征求她的意見:“房子賣了小四百萬,賠你二十,少點兒吧?”
    謝勤磕磕巴巴解釋:“褚總,二十萬是首期,我方姨說簽了協議,再付二十萬。”
    溫雅玲聽了十來分鍾,謝勤嘴裏不是方姨說,就是律師說。沒一句是他自己想說的。涉及到錢,他方姨和律師怎麽不來呢?這人老實巴交,容易吃虧的。
    閔晚晴反問褚照天:“你嫌少,拿我當擋箭牌,我才不當你的槍呐。”
    褚照天笑道:“我不拿你當槍,可我拿你當女朋友,你嫌棄我呀。”
    “對,鄙視!我同意簽諒解協議,二十萬行,四十也行。賣命救你,我當撿的。”
    謝勤第一次見閔晚晴時,他說的話大多是律師教了,讓他記住了,又演練過。
    可今天臨時接到信兒,走得急,謝勤隻請教了方瓊。方瓊讓他翻找出相冊,讓他從中挑了一張照片帶上。方瓊說,褚照天不簽,就把照片給他看。他要是還有點兒人味兒,也許會簽。這時,謝勤聽閔晚晴答應了,很開心,可褚照天一直不提諒解,對賠償也不表態。
    這兩人的兩種態度湊一起,謝勤不知道該怎麽處,是下跪磕頭,還是拿出照片?
    褚照天笑道:“你知道是撿來的啊?那你的錢分我一半行嗎?”
    “嘿,我救了你,你還要分我的錢?”
    “讓你救我了嗎?我兩次讓你扔下我,你卻要表你忠心。”
    “你這人怎麽這德行?”
    “就這德行。不服,找你幹爹告我去。”
    “我救你,那是見義勇為。”
    褚照天涎著臉笑了:“見義勇為呀?誰讓你見義勇為你找誰呀。”
    閔晚晴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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