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命中最後一次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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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豔秋想到這麽些年的友誼,又把怒罵放進肚子,轉化為腹誹:你腦子被狗吃了。
    劉閃認為雪姐說得在理兒,便照吩咐打了電話。他覺得,請褚照天,就該師傅請。
    褚照天答應盡量趕去。
    今天情況特殊,媽媽妹妹兒子來醫院找他,他去安排住處,是人之常情,想必院方能通融。等步虛回來使個金蟬脫殼,自己能脫身去見王慈雪,問問雪兒這個詭異的名詞。
    不,這就給她打電話問吧,要給秦爽一個準確答複。
    兩個東北大眼睛姑娘,正大眼兒瞪大眼兒地看著,跟鬥雞似的。
    柳豔秋先憋不住了:“又叫褚照天算怎麽回事兒?讓邵澤和他掰手腕兒?”
    王慈雪來了興致:“這想法好呀。你說,他倆誰能贏?”
    “當然是你前老公了,打你打得那麽得勁兒,沒把力氣還行?”柳豔秋的語氣有了火藥味兒。王慈雪假裝聽不出來:“打是親熱罵是愛,這是真的嗎?”
    柳豔秋皮笑肉不笑地想,要不是你長這一身厚肉,早把你親熱死了。
    這時褚照天來電問王慈雪,是不是還有另一個雪兒。她驚訝地道:“連這也不記得了?那是你刻骨銘心的人啊,我隻是她的替身,辭職了。”
    “你見過嗎?她是什麽人?住哪兒?”
    王慈雪想都沒想,就作了詳細回複。他倆第一次在酒吧裏遇見,因為有個一同參加應聘的東北老鄉喊了王慈雪一聲雪兒,褚照天就上前搭訕,說王慈雪像他女朋友雪兒,可那個雪兒半年前留學,再無音訊,他好懷念,好傷感。
    “我想她是個勤奮好學的人吧?為學習連你這麽癡情的人也不搭理。住哪兒不清楚。”
    王慈雪還說,那天晚上褚照天因搭訕成功,包了全場的酒水,請大家盡興喝。
    “不可能吧?”褚照天記得那晚帶了一果兒,遇見王慈雪才掰的,“我那麽不靠譜?”
    “你見一個追一個趕一個,在尋找真愛的路上永無止境,總是不滿現狀。能有多靠譜?”王慈雪說,後來褚照天找借口挑刺兒,有時就拿雪兒跟她作比較。眼前的雪兒當然比不贏心裏的雪兒,暴力總在這時發生。
    聽褚照天提到秦爽姐妹也說起有這麽一個雪兒,王慈雪又有另一種猜測:“那雪兒是不是你故意編造出來,替你擋事兒的呢?”
    “不能夠。我那暴脾氣哪還用編造,想甩就甩。一個大活人兒,我怎麽忘了呢?”
    “過去的事忘就忘吧。穎穎他哥,別提不愉快的事兒,對康複不利。你早一點兒過來,豔秋在呢,要不要跟她說兩句?”
    柳豔秋訝然,你這是跟我鬧決裂吧?
    王慈雪瞟了她一眼,得意地想道,不讓褚照天來看看自己釀的這壇醋,浪費資源。折磨折磨柳豔秋是捎帶的,做做戲。王慈雪真心喜歡柳豔秋這個凡人,凡俗得帶勁兒。若不是要逃避複婚,她也不忍心折磨對方。
    “你跟天庭的間諜搞在一起,你找死呀你。”王慈雪暗想著,又一把又摟著柳豔秋,搖著她撒嬌道:“我的智慧大腦,想出來沒?我該挑誰?”
    “別晃我,我暈奶!”柳豔秋瞅著她刻意擠出來的胸,覺得她真在鬧貓了。
    褚照天沒跟柳豔秋說話,掛了機渾渾噩噩進了會客廳,帶著腦子一團漿糊對秦爽說,可能有雪兒這麽回事,但他真不記得。隨後像個要挨打的孩子請求母親饒恕一樣說道:“褚歡大姨,我想跟她結婚,請你問問她同意不?”
    薑玉善驚叫了一聲:“啊!?”
    秦爽冷笑著問道:“那個閔小姐呢?她抱著你進房間,又白抱了?”
    褚照天難堪地擠出一絲笑:“我跟她什麽事兒沒有,那時我有傷。”
    秦爽冷冷一笑:“哦,還帶傷作業!明天我下班後,帶你見秦巧,你自己問她。”她聲音冷酷,轉而卻笑逐顏開地朝花園方向喊著:“歡,跟大姨再見啦。”
    褚歡撒開褚穎穎的手,向客廳奔。
    褚穎穎疾道:“當心門檻兒!”
    褚歡已奔到秦爽麵前,抱著她手親了一口:“大姨,我愛你。”
    褚照天有股抽心的痛,他分明在褚歡的言行裏看見了討好。
    李記私房菜的黑底金字的招牌掛在高層建築的三樓。
    劉閃在悶熱無比又陰霾沉沉的天氣裏,有一種要進靈堂的感覺;或者是鑽到了坑裏,打算盜墓。他笑道:“這家宮廷傳下來的私房菜帶著李字,該不會是李蓮英他家的吧?”高福軒嗯了一聲,道:“以後胡說八道的話,衝柳豔秋說,姑娘愛聽。”
    “行!”劉閃想,既然師傅派他去柳豔秋身邊臥底已是定局,他得大義凜然。
    前兩天查明陳舒婷在給馬誌新傳信,高福軒又發出了惋歎,誰沒有個喂狗的青春呢?好像他的青春喂過不少的狗。劉閃這會兒已經決定拿自己的青春喂東北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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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徒倆進電梯,過二樓就聽到喧囂聲,到了三樓卻又清風雅靜,出電梯,有指示牌打了個箭頭。左手單元三戶人家,劉閃摁了門鈴。這戶人家門上掛著華表形狀的紅色底圖,在水印蓮花的當間兒寫著一個李字。高福軒的思緒也跟著徒弟走了,冒誰的名兒不好?
    林好開門,叫了聲高伯伯劉警官來了。客廳裏的人頓時迎上,寒喧介紹。
    在高福軒看來,林大亮粗獷豪氣中帶有精細,眼睛細咪咪的隱含黠色;柳潤南疏鬆慵懶,臉有點兒浮腫,身材已顯胖,從她身上能看見柳豔秋的未來,日後會長成一座塔。也好,徒弟跟她結了婚,不愁鎮宅之寶。
    當目光轉向林好時,高福軒就有了愧疚。這姑娘五官隨媽,膚色像爸。剛才開門時雖然熱情洋溢,語氣卻透著強裝,有些生硬;喜笑中帶著落寞,是遭到綁架留下的陰影。
    高福軒特意向她表達歉意:“林好,高伯伯一會兒給你敬酒賠禮。你請你爸代勞喝。”林好笑道:“高伯伯,我進的是倉庫,又不是進鬼門關。我那慫樣兒,讓您麵子碎了一地。今兒我陪您喝,我十八歲就解禁了,常陪我爸喝。”高福軒豪邁地道:“我多喝,賠罪。”
    他還聽出林好的語言不生動了,大概還有別的心事兒。
    咦,邵澤來了,怎麽褚照天沒在呢?高福軒被柳豔秋引到沙發當間兒坐了。
    柳豔秋從他回頭打量邵澤的眼神中,猜到他的疑惑,笑吟吟地說道:“高警官,您還不知道吧,這位邵醫生是雪兒的現任……”邵澤渾身一震,朝另一處沙發間看去。
    王慈雪跟高福軒打了招呼,就坐在那裏,她沒否認柳豔秋的話。令邵澤激動得害羞。
    柳豔秋還在繼續拱火:“雪兒請大家幫她參謀參謀。”
    客廳又起了一片歡聲,有誇獎,有祝賀。剛才眾人相見介紹時,都充滿親切。唯獨邵澤拘謹,尷尬。現在他被熱烈的氣氛一造,受了感染,挨個兒給人鞠躬,口稱拜托、美言。林好快活極了,她叫道:“雪姐,你要上天飛兩圈兒了……”
    王慈雪笑眯眯的眼裏掠過一絲涼氣。
    高福軒的手機在歡聲中響起。他拿出一看,疾朝窗前走,哦哦啊啊接聽著。
    客廳空間大,接電話不打擾他人。
    劉閃敏銳地注意到師傅走過對麵沙發間的時候,臉色瞬間一變,隨即又恢複正常。但他在窗口接電話時,腮幫子鼓動了一下,像是在咬牙。通話時間很短,高福軒揣上手機笑著回來,朝眾人團團拱手:“抱歉抱歉,不能陪各位了。豔秋,今晚我請客,劉閃買單。”
    柳豔秋連忙道:“不行不行,哪能讓您……”
    “甭搶!林好,忙過這兩天,我去找你,要修修車。那件事兒你別管了。謝謝!”他向林好行了一個標準的禮,林好害臊了:“高伯伯您幹嘛呢?”高福軒一笑,向眾人道:“感謝大家了感謝感謝!待會兒我徒弟代我敬各位,我人不到席,禮到。劉閃,陪我下趟樓。”
    出門,高福軒的神態就嚴肅了:“省上調我去兩天,秘密行動。記著,我走這兩天,你不要和陳舒婷接觸,不要向陳支隊匯報;不要參與馬誌新的預審;不要觸碰ssy的任何事情。”說了這四個不要,已到電梯。有人等候,高福軒不再說。
    劉閃知道下樓是借口,師傅吩咐完,卻沒讓他回去,那就還有事兒。
    走出高層建築,高福軒才說:“想個辦法,不讓林好靠近舒婷,如果我在省上被拖住,你打報告退出根文件專案組,隨便找個理由。有必須辦理的急事,和褚照天商量。”
    劉閃的心像被棉花弓子彈了一下:“為什麽?師傅,別嚇我。”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你不覺得舒婷的事怪嗎?你說,奇怪嗎?”
    “有,有一點。”劉閃隨師傅朝對麵商廈的停車場走。這會兒是晚高峰,人行道正過車。劉閃躲了一下身邊的人,朝師傅靠近:“胳膊上的針眼兒。陳父沒追問怎麽來的?後來也不提了,您也沒提。”他仍然怕人聽見,師傅沒說舒婷的姓,他也以陳父代替陳支隊。
    “你怎麽想的?”高福軒邁步上人行道,“走!”
    劉閃緊跟著:“我們在車上,陳父來電話,說看了女兒手臂。父女倆關係不親,陳父是偵查員出身,不知道霸淩,連清洗無人機的工具也不確定,平素對女兒不上心,怎麽單單去查要看她手臂呢?辨別吸毒的方法多了,最直接的,作個尿檢就好。”
    “還有嗎?”
    “有。您對陳父說,你家姑娘不怯生。舒婷麵對那麽嚴重的事,不怯生不害怕,是因為她有依仗。您說過,沒吸毒卻紮出針眼兒,用這種反偵查反審訊的技巧對付詢問,試探偵查進度,應該是老手。但她不是老手,這技巧隻有兩個來源,一是毒販,二是偵查內行。”
    到了停車場,劉閃把車鑰匙給師傅,此處無人。
    他續道:“您還說過,陳舒婷暫時還沒有下水,有這麽簡單嗎?時間不短了,她沒個警覺警惕?無人機罩著黑色金絲絨,也反應出陳舒婷的性子陰,比較狠。她的依仗是她爸。可關係不親,又怎麽解釋呢?”劉閃把憋在心裏的疑惑,都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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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福軒拍拍他的肩:“心裏有數就行!記著四不要。開心喝酒,當心林大亮灌你。走吧!”
    “是!”劉閃對師傅順從慣了,他快步走去,到崗亭了,又回頭看。
    高福軒站在車門旁,正看著他。
    悶熱了大下午,終於在一陣短促暴雨後,又灑下菲菲細雨。雨景蒙蒙,有一種油畫的感覺。小時候,高福軒喜歡畫畫,去父母單位的宣傳科偷顏料和畫布,被人揪住了,讓父親的那一頓胖揍,打得他一佛出生,二佛升天的。從此,看見油畫他還覺得痛。
    車西行,雨水積攢在擋風玻璃上,淌下,刮去,外麵的畫也一幅一幅變幻著。
    當了警察,他心裏有畫,卻再也不畫了。同事們搞刑訊的場麵就是畫,他很反感,可刑訊又幾乎成為線索、證據的唯一來源。因此反感歸反感,卻不反對別人幹,各有各的路數。他認為,幹警察這行,需要的是慢性子人,急了不行,急功近利更不行。
    許多人靠案子升遷是抄近道。但高福軒確信,大小案子都是修行。
    幹了禁毒後,高福軒把拉纖保媒也當修行,生龍活虎的小夥子沒碰女人,就化成山水畫裏一塊碑。他初見柳豔秋時,有輕佻的印象,後來發現這姑娘真實,真性。他這年齡看的假畫越多,越對真字愛惜。
    他在車上給柳豔秋打去電話,不管別人樂不樂意,像扔破爛似地把徒弟往人懷裏一塞:“小柳,把他交給你,我放心。”他聲稱,劉閃打盹時也在嘀咕柳豔秋的名字,大概是零零後表達癡情的方式,現實中勇敢,夢裏也不含糊。
    但他又提醒道,劉閃讀研搞的偵查心理學,擔心她不敢接受挑戰。
    哼,老不正經使激將法拉皮條。柳豔秋暗暗譏笑,你倒是放心,我能放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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