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
    元梓雯反應過來：是啊，和李健計劃的是愛殤，不是自己，而且自己對兩人的稱呼竟然逐漸變成了原雅和元泠，不行……自己必須要趕緊脫皮！
    在獲得愛殤實驗的記憶後，另一個猜想出現在元梓雯腦內，她決定試一下。
    她迎著薑原雅和元泠戒備的姿態，聲音盡量平穩：“雅雅，你相信我嗎？如果你還信我一次的話就給我兩劑歐米伽試劑和一劑伽馬試劑，我要嚐試另一種脫皮的方法。”
    元梓雯知道薑原雅不可能給自己阿爾法試劑，所以隻能嚐試另一種方法。
    薑原雅眼神閃了下，但拿注射器的手沒有放下，他對背後的元泠說：“泠泠，給梓雯扔過去。”
    元泠點頭，從身後找到對應的試劑扔了過去。
    元梓雯接過試劑，動作沒有絲毫猶豫。
    針尖刺破皮膚，冰涼的歐米伽試劑被注射進體內。
    一次。
    緊接著是第二次。
    藥劑生效很快。
    皮膚與身體之間那份天衣無縫的貼合感，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從內而外的強烈不適。
    這層皮似乎不再屬於她，元梓雯感覺自己像穿了一件厚重的緊身衣，雙腿支撐不住直接讓她跪倒在了地上，每一寸肌肉纖維都在尖叫抗議，骨頭縫裏鑽出密密麻麻的瘙癢感，偏偏又隔著一層無法穿透的障礙，碰觸不到。
    麵前的薑原雅心生不忍，但還是舉著試劑一動不動。
    她立刻抓起伽馬試劑，針尖再次對準了自己。
    隨著注射完成，原本高挑的身軀猛地一顫，開始肉眼可見地縮小、變形。
    果然，在充分抑製皮的貼合以後自己是能用伽馬試劑脫下皮的！
    皮膚表麵像是被什麽東西從內部撕扯，後背的位置，一道裂縫驟然出現，並且迅速擴大。
    元梓雯咬緊牙關，雙手摸索到後背那道裂開的縫隙，用力向兩邊一扯！
    “嘶啦——”
    那層屬於江曇漪的外殼被徹底剝離。她自己嬌小的身軀從中脫出，踉蹌著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那些屬於江曇漪的記憶，如同潮水般褪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抬起頭，汗水浸濕了額發，臉上綻開一個笑容。
    “雅…雅雅，我沒事了。”
    薑原雅懸著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子裏。
    她幾乎是撲過去的，用盡全身力氣，死死抱住了癱坐在地上的元梓雯。
    “梓雯！”
    聲音裏還帶著沒散盡的後怕和顫抖。
    “太好了……你真的沒事了……剛才嚇死我了！”
    “咳……”元梓雯被她勒得差點背過氣去，臉頰憋得通紅，在她懷裏艱難地拍了拍，“雅…雅雅，我沒事…先…先救人要緊……”
    薑原雅鬆開手，但還是扶著她，帶著元梓雯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眼前的世界好像被壓低了，天花板變高了，啊……回來了。
    回到她這一米六二的小身板裏了。
    剛才穿著江曇漪那層皮，江曇漪一米七八，看薑原雅都覺得矮一截。
    現在……
    她下意識挺了挺胸，又很快垮下去。
    嘖。
    心裏悶悶的，不太舒服。
    將這點落差感調整好，元梓雯深呼吸了一口氣道：“那…那個…誰來穿李健的皮？我…我肯定不行了。”
    剛經曆過意識被侵蝕的恐懼，她現在隻想離任何一張別人的皮都遠遠的。
    話音剛落，元泠幾乎是蹦起來的，眼睛亮晶晶地舉手：“我來我來！這種‘犧牲’就交給我吧！雅雅姐你之前吃了那麽多苦，現在該我上了！”
    她一邊說，一邊還挺了挺胸脯，一副英勇就義的模樣。
    “泠泠，把你嘴角的口水擦擦。”
    “啊？哪有！”元泠下意識抹了把嘴角，果然濕漉漉的，“雅雅姐你看錯了！絕對沒有！”
    她心裏的小算盤打得劈啪響：穿別人的皮，然後可以放開肚皮吃還不用擔心長胖？天底下還有這種好事？就算那張皮是李健那個猥瑣男的，也值了啊！
    元泠穿上李健的皮以後，元梓雯和薑原雅開始給她做吃的，來到工作室的廚房，廚房寬敞明亮，廚具一應俱全。
    江曇漪顯然也是個注重生活品質的人，連冰箱裏的食材都塞得滿滿當當，而且品質上乘。
    元梓雯係上圍裙，動作熟練地從冰箱裏翻找食材。
    開火，熱油，蔥薑蒜爆香。
    她的刀工利落，切菜時發出篤篤篤的輕快聲響。
    這還是葉月教她的。
    小時候，她就喜歡搬個小板凳坐在廚房門口，看葉月做飯。
    葉月總是笑著，一邊忙活一邊給她講各種食材的故事。
    油燜大蝦的香氣率先鑽進鼻孔，勾得人食指大動。
    緊接著是糖醋排骨酸甜的氣息，還有可樂雞翅誘人的焦糖色澤。
    很快，滿滿一桌子菜就擺好了。
    “開、開動吧！”元泠頂著李健那張令人不適的臉，眼睛卻亮得驚人，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
    接下來的場麵，讓薑原雅和元梓雯歎為觀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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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直是風卷殘雲。
    元泠的吃相，或者說，“李健”的吃相，毫無形象可言。
    嘴裏塞得滿滿當當，筷子使得虎虎生風，幾乎沒停過。
    一盤蝦，她連殼都嚼碎了咽下去不少。
    排骨的骨頭啃得幹幹淨淨。
    最後連盤子裏的湯汁都沒放過，差點就想伸舌頭去舔了。
    看著頂著李健那張臉的元泠吃得毫無形象，薑原雅默默別開了臉。
    元梓雯倒是平靜許多，隻是安靜地看著，心裏卻悄悄鬆了口氣。
    效果是顯著的。
    很快，“李健”的身材就像吹氣球一樣迅速鼓脹起來，幾乎恢複了原本那肥胖的體型。
    “可、可以了！”元泠拍著自己圓滾滾的肚皮，說話都帶喘，“感覺再吃就要炸了！”
    元泠拿起伽馬試劑注射進去。
    “李健”的身體劇烈地顫抖了一下，後背迅速浮現出裂縫。
    “嘶啦——”
    元泠自己動手，輕鬆地將那層膨脹了不少的皮剝了下來。
    她光溜溜地站在原地，長舒一口氣：“娘誒，撐死我了！不過脫下來的感覺真爽！”
    而被剝離的那張皮囊裏麵，留下了一團粉紅色的肉質。
    量足足有32kg，他們的計劃成功了。
    “太好了！”薑原雅臉上露出喜色。
    元梓雯也點點頭。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三人陷入了一種單調又詭異的循環。
    元泠穿上李健的皮，開始胡吃海塞。
    元梓雯負責變著花樣做各種高熱量的美食投喂。
    薑原雅負責……看著她們，以及處理後勤。
    等到“李健”再次變得肥碩，就注射伽馬試劑，脫皮，收集肉質。
    然後元泠休息片刻，再次穿上皮，繼續吃。
    江曇漪工作室冰箱裏的存貨很快見了底。
    薑原雅開始負責網絡下單采購。
    手機屏幕上，購物車裏的食材越堆越高，從新鮮的肉類、海鮮到各種蔬菜、零食、飲料，種類繁多，數量驚人。
    第一次送貨上門的小哥看著那幾乎堆滿半個客廳的食材箱子，人都傻了。
    他猶豫地看了看薑原雅，又探頭往屋裏瞅了瞅，小心翼翼地問：“美女，你們這兒……搞什麽呢？訂這麽多吃的？”
    他沒明說，但眼神裏的懷疑很明顯，大概是聯想到了什麽非法聚集或者傳銷窩點。
    薑原雅嘴角抽了抽，強裝鎮定地解釋：“哦，我們工作室要開派對，人多，就多備了點食材。”
    送貨小哥將信將疑地“哦”了一聲，看看洋房氣派的樣子，又看看薑原雅不像壞人，最終還是沒多問，簽了單就走了。
    薑原雅關上門，靠在門板上，長長吐出一口氣。
    元泠已經再次穿上了李健的皮，正坐在餐桌前，眼巴巴地等著元梓雯端出下一道菜。
    看著那張屬於李健的臉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薑原雅還是覺得一陣陣的反胃。
    但看著旁邊收集起來、逐漸增多的肉質，她又覺得，這一切都是值得的。
    元梓雯端著一盤剛出鍋的紅燒肉走出來，她看了一眼那堆肉質，又看了一眼迫不及待的“李健”。
    這大概是她這輩子幹過最離譜的事了。
    但為了救人，再離譜也得幹下去。
    差不多循環五次以後，肉質總算是差不多了，元泠滿足的拍了拍根本沒有變大的肚子倒在地上，元梓雯拍了拍元泠的肚皮，說：“冷…冷妹，該幹活了。”元梓雯把元泠扶起身，開始恢複被變成皮的幾人。
    首先是葉依晨，將葉依晨帶到上麵愛殤的臥室，倒入肉質，封好皮以後，幹癟的身體重新變得飽滿而富有彈性，一個活生生的葉依晨，再次出現在她們的麵前。
    她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緊閉的雙眼緩緩睜開，眼神中充滿了困惑，
    “我這是在哪？”
    “依…依晨姐，你…你沒事吧？”
    “依晨，你醒了！”
    薑原雅快步上前，激動地扶住了葉依晨的胳膊，葉依晨不太明白薑原雅她們為什麽在這裏，環顧四周一看，自己更疑惑了：
    “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在工作室睡著了？還是在老板的臥室？”
    薑原雅和元泠麵麵相覷，有些沒反應過來，老板不會說的是愛殤吧！
    還是元梓雯率先反應過來，她連忙走上前，結巴著瞎編道：
    “曇…曇漪姐是我…我媽媽的朋友，她…她看你…你昏倒了，但…但她有急事…所…所以讓我們…照看你。”
    葉依晨回憶了一下之前發生的事情，皺著眉頭說道：“原來如此，我又睡著了嗎？說起來，我最近總是感覺很困，經常會突然睡過去，而且睡得特別死，白天有時候也會睡一整天，真是奇怪。”
    她頓了頓，又感激地說道：“不過，我們老板人真的很好，實習期就給我每月三千的工資，平時上課也不用我去工作室，而且還讓我睡她的大床，真是太照顧我了。”
    元梓雯在心裏推測：看來，隨著被穿皮和變皮的時間增長，被穿的人如果恢複過來，會下意識地忘記穿皮的事情，然後把穿皮者的行為，當成自己主觀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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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依晨姐，你…你沒事就好。來，喝…喝水。”
    元梓雯從廚房端起一杯水，遞到葉依晨的麵前。
    葉依晨接過水杯，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沒過多久，眼皮就開始沉重起來，很快就再次沉沉睡去。
    “梓雯，你…你給葉依晨下了安眠藥？”
    薑原雅看著依晨喝了水以後倒頭就睡，一下就猜到了水有問題。
    “嗯，我要…要恢複其他人，因…因此不能讓她醒著知道…知道人皮的事情。”
    元梓雯點了點頭，承認了薑原雅的猜測。
    薑原雅小心翼翼地將她扶到旁邊空置的客房床上，蓋好被子。
    回到地下室，元泠搓了搓手：“下一個！快點快點！”
    元梓雯走向懸掛著的三張皮囊，把她們搬到另一個客房，開始恢複他們的身體。
    流程和之前一樣，將皮囊平鋪，倒入計算好的肉質，封口。
    沒過多久，男人猛地抽了口氣，睜開了眼，他茫然地坐起身，揉著後頸：“嘶……怎麽回事？我記得……在給江小姐演示關節技……”
    妻子一臉茫然，嘴裏念叨著：“奇怪，我不是約了曇漪喝下午茶嗎？怎麽睡著了……”
    小女孩醒來後倒是很精神，看見元梓雯她們，脆生生地問：“漂亮姐姐呢？她說要給我帶糖吃的！”
    元梓雯的心沉了沉。江曇漪這個女人，真是把人心玩弄於股掌之間。
    她耐著性子，把之前對葉依晨的說辭又重複了一遍，隻是把場景換成了“來曇漪姐家做客吃飯，結果大家都太困睡著了”。
    一家三口聚到一起，互相看看，雖然都覺得這覺睡得離奇，但看著對方都安然無恙，又聽了元梓雯她們“合情合理”的解釋，也就沒再深究。
    妻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哎呀，真是太失禮了，在人家家裏睡著了。曇漪也真是的，太客氣了，還讓你們照顧我們。”
    她拉起丈夫的手，又招呼女兒：“老公，囡囡，咱們快回家吧，別打擾人家了。”
    教練也點點頭：“對對，謝謝幾位小姑娘了。”
    小女孩被媽媽牽著，還不忘回頭衝她們揮揮手：“姐姐再見！”
    看著一家三口互相攙扶著走出工作室大門，消失在夜色中，葉依晨醒來以後也離開了工作室，這件事總算是結束了。
    一切結束以後的薑原雅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靠在了門邊的牆上。
    元泠直接癱坐在了地上，“我的媽呀，總算都搞定了！累死我了……”
    工作室裏隻剩下她們三人，還有那張屬於李健和江曇漪的皮。
    元梓雯站在原地，看著空蕩蕩的地下室，剛才那一家人其樂融融離開的畫麵還在眼前，可他們記憶裏那個“好人曇漪”，卻是一手造成他們噩夢的元凶。
    真是怪誕……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以後應該不會有皮這件事了，對吧？
    此時的元梓雯還沒想到自己要給那顆隕石帶來的東西擦多少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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