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沐沐的呼吸略微急促，她緊盯著林天成說：
    “天成，你的那張皮是什麽時候收到的？”
    林天成回憶了一下。
    “四月一號，愚人節那天。”
    他補充道：“當時我還以為是誰的惡作劇或者是送錯了之類的。”
    陳沐沐點了點頭，這個時間點與她收到郵件的時間相差無幾。
    “我收到的郵件裏，附帶的卡片指向性很強，直接提到了我的社交恐懼症。”
    她頓了頓，繼續問道：“你的呢？你的卡片上寫了什麽？”
    林天成皺眉思索。
    “我的卡片很簡單，就說這是一個【易容緊身衣】，穿上之後就能改變身體形態，沒提別的。”
    “那個寄東西給你的人，有沒有讓你定期反饋使用情況？比如，讓你報告穿上皮之後身體有什麽變化，以此來換取穿脫‘皮’的試劑？”
    “有！的確是這樣，我必須每天發送使用感受和身體數據，才能得到後續的【溶解液】和【激活劑】。”
    陳沐沐的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果然，寄給我郵件的，也是這麽要求的。”
    她走到窗邊，看著外麵精心修剪過的草坪，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根據我目前的推測，這個所謂的‘公司’，或者說幕後的組織是在盡可能多地收集我們的生物樣本，比如穿著‘皮’活動時的各種數據，他們的目的恐怕是為了讓這個‘皮’的實驗更加完美。
    不得不承認，這個‘皮’的效果太好了，好到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甚至能輕易改變一個人的性別、外貌、身體感知。
    如果這項技術能夠普及並且被正當運用，那些因為外貌而遭受歧視的人，那些因為身體缺陷而自卑的人，甚至那些飽受性別認知障礙困擾的人，或許都能找到新的希望，而不用再承受現有醫療手段的巨大缺陷。”
    陳沐沐的聲音裏，難得地帶上了一絲向往，這也是她學習生物技術的原因，她的初中同學就是一個變性人，在了解她做完手術後的情況以及查找相關資料發現，如今的變性技術和閹割毫無區別，手術後的異性器官隻有外貌，基本毫無功能性可言，而且手術級別高，術後風險大，為了維持變性後的女性特征需要長期服用激素類的藥物，痛不欲生，而且還備受歧視。
    如果這種皮能夠普及，她倒是想給這個朋友一個，讓她擺脫這種痛苦，雖然陳沐沐至今都無法把她當同性來看，但正如她知道元泠喜歡女孩的態度時的一樣——
    她會為了別人的不幸而悲傷，也會理解他們的選擇，即便自己不認同他們的決定，她也會盡力去幫她們解除痛苦，所以她對這種技術是很積極的，然而，她話鋒猛地一轉說：
    “但是，如果這種東西被某些陰險歹毒之輩利用……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取代任何一個人的身份，包括你，包括我，甚至包括我們身邊那些最熟悉的人。我調查過那個給我發郵件的所謂公司，它在國外的注冊信息顯示，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皮包公司。
    那種規模，那種資質，根本不可能研究出如此顛覆性的生物技術，所以我嚴重懷疑，他們的居心絕對不良。”
    林天成眉頭緊鎖，問題確實很大，他摸了摸下巴說：
    “那沐沐，我們現在怎麽辦？要不要報警？”
    陳沐沐幾乎是立刻就否定了這個提議：
    “不行，我們陳家和榕水市，乃至省裏的一些警方都有一定的來往。我的情報網，雖然聽起來可能有些誇張，但也或多或少包含了一部分警方的資源。
    然而，關於那個所謂的公司，還有發快遞的地址信息等我都查了，但我什麽有用的信息都沒有查出來。
    我的猜想是，這個幕後黑手，很可能和政界有染。
    而且，層級絕對不低，至少是省級的。”
    在這種情況下報警，基本等同於自投羅網。”
    林天成倒吸一口涼氣，這種級別的對手，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
    林天成的臉色有些發白，嘴唇動了動。
    “那……那我們就隻能坐以待斃嗎？”
    一種無力感從心底升起，讓他感到窒息。
    陳沐沐看著他眼中閃過的一絲慌亂，語氣卻意外地平緩下來：
    “不必過於擔心，天成。首先，我可以大膽斷定，即便這個組織背後有高層庇護也絕對不是鐵板一塊。
    肯定會有人在暗中調查這件事，或許是為了正義，或許是為了獨吞這項驚人的技術。
    總之，我們並非完全處於被動挨打的境地，水麵之下，一定有我們看不見的暗流在湧動。”
    林天成默默消化著她的話，心中的絕望稍稍退去了一些,陳沐沐繼續說道，也是她覺得問題不大的另一個原因：
    “其二，也是我最重要的一個判斷——我認為這些‘皮’本身可能存在某些缺陷。”
    她頓了頓，目光掃過房間內那兩張攤開的“皮”，眼神變得深邃。
    “如果這項技術真的已經大功告成，完美無缺，你覺得他們何必冒著這麽大的風險，把如此寶貴的‘皮’分發給我們這些人進行測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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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如果‘皮’是完全體，以我的容貌和家世……
    我和我大哥、二姐，恐怕早就被某些人悄無聲息地取代了。
    畢竟，恒潤集團的繼承權，還是相當誘人的。”
    林天成此時也穩下來了，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肺裏的濁氣與恐懼一並排出，摸著下巴，學著電視裏偵探裏的樣子也開始分析起來
    “沐沐，你說的對，我們不能自亂陣腳。現在看來，對方既然能掌握我們這麽多信息，甚至可能已經安插了人手在我們身邊。”
    林天成踱了幾步，聰明的智商成功占領了高地，他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所以，目前我們應該先按兵不動。那些所謂的實驗數據，我們照常發送。為了以防萬一，我們還是要不定時地穿一下那張‘皮’。”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掃過地毯上的皮物：
    “因為他既然知道我們這麽細的信息，很難說身邊的人有沒有被那個組織替換掉，用來觀察我們的身體情況。”
    “所以，我們至少要穿著‘皮’出去走走，讓可能存在的監視者知道，我們還在進行著他們所謂的‘實驗’。”
    這樣才能麻痹對方，為我們爭取更多的時間與空間。
    陳沐沐安靜地聽著，待林天成說完，她輕輕打了個響指說：
    “沒錯，天成。你的想法，剛好和我不謀而合,而且，我們也可以化被動為主動，隻要確定身邊有誰在格外注意我們就行。
    過既然代替人的話……那不太可能第一天就演得那麽像。
    天成，你有沒有覺得，我們身邊的人有誰在這兩天，或者說最近一段時間突然變化很大的？”
    林天成聞言，微微一怔。
    他靠在沙發上，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下巴。
    “突然變化很大嗎……”
    他輕聲重複，腦海中開始快速回放著近期的點點滴滴。
    一張張熟悉的麵孔閃過。
    “沐沐，上次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算是第二次見到薑原雅。”
    林天成收回目光，看向陳沐沐。
    “我對她平時的性格，其實不太清楚。”
    陳沐沐微微頷首，回憶著自己對薑原雅的印象。
    “熱情，非常健談，性格也相當開朗。大概就是這樣，一個很陽光的女孩子。”
    “那她……有罵過人嗎？”
    陳沐沐愣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
    “沒見過。至少我認識她以來，從沒見過她真正對誰發過脾氣，更別說罵人了。”
    “等等……”
    她的聲音壓低了幾分。
    “天成，你的意思是？”
    林天成迎上她的視線，表情嚴肅起來：
    “你還記得我第一次在球場附近見到薑原雅的情景嗎？”
    陳沐沐點了點頭，那天的衝突她有所耳聞。
    “因為我踢球的時候，足球不小心擦到了她的手臂，她當時可是把我罵得狗血淋頭。老實說，我當時一直覺得那挺正常的。”
    他繼續解釋道，試圖理清自己的思路。
    “畢竟，如果是我自己不小心被足球擦到手臂，情緒激動之下我可能也會忍不住罵上幾句。
    但是，上次我們一起吃飯的時候，我才猛然發現，她整個人的氣質，和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簡直像是兩個人，那種感覺非常不同。”
    他看著陳沐沐，一字一句地提出了那個令人心驚的猜測。
    “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
    薑原雅，她已經被替代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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