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雅，你現在一輩子，都隻能是我的了。”
    元梓雯猛地睜開眼睛，心髒狂跳，胸口劇烈起伏。
    不是地下室，映入眼簾的是熟悉的天花板，身下是柔軟的床墊，鼻尖縈繞著被單上淡淡的、陽光曬過的味道。
    她喘著粗氣，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抬起雙手，在眼前翻來覆去地看。
    一切都那麽真實，真實得讓剛才那場囚禁顯得無比虛幻。
    “曇漪姐？”她在意識裏用盡全力喊了一聲，聲音帶著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顫抖和恐慌，“你……你還在嗎？”
    意識深處，一片沉寂。
    元梓雯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難道……難道江曇漪真的已經和她徹底融合，變成了那個夢裏冷漠執行著一切的，她自己的一部分？
    就在她快要絕望的時候，一個慵懶中帶著點疑惑的聲音終於響起。
    “我一直在。怎麽了？做噩夢了？”
    這道聲音，如同天籟。
    元梓雯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下來，整個人軟倒在床上，眼淚毫無征兆地湧了出來。她把臉埋進枕頭裏，壓抑著哭聲，肩膀控製不住地抖動。
    “還好……還好是個夢……”她喃喃自語，聲音含混不清。
    意識裏，江曇漪沉默著，沒有追問。她能感覺到元梓雯此刻劇烈的情緒波動。
    過了許久，元梓雯的情緒才慢慢平複下來。她從床上坐起來，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
    “夢裏的我……好可怕。”她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說，也是在對江曇漪說，“我……我把雅雅……關了起來……還給她……”
    她沒能說下去。夢裏那個頂著自己臉龐，冷靜地實施著囚禁、換皮、洗腦的瘋子，那個讓她自己都感到毛骨悚然的怪物，真的是她嗎？
    她不敢想。
    “我……我不要變成那樣。”她抱住自己的膝蓋，聲音裏是前所未有的堅定。她絕不能讓夢裏的一切變成現實。
    “你夢到什麽了？”江曇漪終於開口。
    “一個……一個很奇怪的夢。”元梓雯搖了搖頭，不想再回憶那些細節。她伸手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冷水，然後試探著開口：“我……我……我覺……覺得……”
    結巴的。
    聲音還是結巴的。
    她又拿起一旁的手機，按亮屏幕。鎖屏界麵上，清晰地顯示著日期和時間。
    2023年4月12日，星期三，早上6點47分。
    一切都沒有變。
    元梓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還好，一切都還來得及。
    不過，那個可怕的夢，也並非全無用處。
    她忽然坐直了身體，做出了自己的猜想：
    “曇漪姐，你說……我們可不可以……想辦法修改那些變成皮的人的記憶？如果我們能控製這種影響，是不是就能讓那些被我們利用過的人，在事後完全不記得發生過什麽？這樣調查的時候就可以保證他們的影響達到最低。”
    江曇漪沉默了。
    元梓雯能感覺到，她正在快速評估這個想法的可行性。過了足足半分鍾，江曇漪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有這個可能。皮物本身就是一種生物信息載體，通過特定的方法的確有可能對大腦記憶區域產生影響。
    但非常複雜，需要大量的實驗數據支撐。我們可以一起研究。”
    得到肯定的答複，元梓雯心裏安定了不少。
    “好了，別想那麽多了。”江曇漪的語氣恢複了平時的冷靜，“今天還有正事。雲雪兒去一中參演，你忘了？該聯係蘇簡兮，讓她想辦法把你帶進去了。”
    ……
    幾乎是同一時間，另一間臥室裏。
    薑原雅也猛地從床上彈坐起來，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冷汗。
    她急促地呼吸著，胸口的心髒像是要撞破胸腔。她下意識地抬起手腕，那裏光潔如初，沒有被麻繩磨出的傷痕，更沒有被電擊棒灼傷的刺痛。
    她怔怔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環顧四周熟悉的房間。
    夢……
    是夢。
    可夢裏的感覺太真實了。被捆在冰冷的鐵椅上，看著另一個“自己”在外麵生活；被換上無法動彈的皮，像個活死人一樣躺在床墊上；最後，被那張帶著洗腦程序的皮覆蓋，所有思想都被扭曲……那份絕望和無助幾乎要將她吞噬。
    她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窗簾。明媚的陽光瞬間湧了進來，驅散了房間裏的陰冷。
    “怎麽會做這種夢……”薑原雅靠在牆上，苦笑著自言自語。
    夢裏的梓雯，那麽陌生，那麽瘋狂。
    可是現實裏的梓雯，會因為自己隨口一句話就認真很久，會因為害羞說話都結結巴巴，會抱著自己撒嬌，乖得像隻小動物。
    她怎麽可能做出那種事。
    薑原雅搖了搖頭，試圖把那些荒唐的畫麵從腦子裏甩出去。
    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能是最近看到梓雯和雲雪兒走得那麽近，自己心裏確實有點不是滋味。那點小小的嫉妒心，在夢裏被無限放大，才幻想出了一個對自己有著絕對占有欲的梓雯吧。
    對，一定是這樣。
    薑原雅深吸一口氣，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相框裏她和元梓雯的合照。照片上，兩個女孩笑得燦爛，緊緊挨在一起。
    她伸出手指，輕輕摩挲著元梓雯的臉。
    “傻瓜，我怎麽會懷疑你呢。”
    她換好衣服走出房間，正好看到元梓雯也從房間裏出來。
    “早。”薑原雅笑著打招呼，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和往常一樣。
    “早……早安，雅雅。”元梓雯的眼神似乎有些閃躲，但很快就恢複了正常。
    兩人都沒有提起各自的噩夢。
    餐桌上，氣氛有些微妙的安靜。兩人都隻是低頭吃著簡單的早餐，然後各自發信息和輔導員請假。
    她們的成績在係裏都名列前茅，大學老師對考勤的管理本就寬鬆，請一天假並非難事。更何況她們都自信能靠期末的卷麵成績，把這點平時分補回來。
    吃完早飯，薑原雅主動收拾了碗筷。元梓雯則回房間，拿出了幾張打印好的資料。那是之前醫生給她的，一些用於克服和緩解口吃的呼吸法和發音練習。
    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攤開資料，深吸一口氣，開始照著上麵的方法，小聲地練習起來。
    薑原雅洗完碗出來，就看到這樣一幅景象。她沒有出聲打擾，隻是靜靜地靠在廚房門口，看著元梓雯。看著她努力的樣子，她走過去，在元梓雯身邊坐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
    元梓雯停下練習，轉頭看她。
    “梓雯，”薑原雅的笑容明亮又溫暖，帶著不容置疑的鼓勵，“加油。”
    元梓雯看著她用力地點了點頭。
    手機在這時震動了一下。
    是蘇簡兮發來的消息。
    【搞定，我在你們小區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