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吹過荒野，兩個蒙著麵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跑著。胖強盜大柱捂著肚子直喘氣：“二虎，快、快找地方躲躲，官兵追上來啦！”瘦強盜二虎擦了把汗，忽然指著前方喊：“快看，有棵大樹！”
    那是棵歪歪扭扭的桑樹，枝幹細細的，葉子稀稀拉拉。大柱嫌棄地踢了踢樹根：“破樹，連個鳥窩都沒有，能藏人嗎？”二虎卻已經鑽進樹下的灌木叢：“先躲著再說！”
    月光下，桑樹的葉子沙沙作響。大柱靠在樹幹上，忽然覺得脖子癢癢的，伸手一摸，摸到幾片又小又薄的葉子：“什麽破樹，葉子比麻雀的羽毛還小！”
    “誰說我沒用？”一個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兩個強盜嚇得跳起來，隻見桑樹枝條輕輕晃動，仿佛在搖頭：“我是桑樹，你們踩疼我的根啦。”
    二虎拔出刀：“你、你會說話？”桑樹歎了口氣：“荒野裏太寂寞，總得找個人說說話。你們為什麽被官兵追？”
    大柱撇著嘴：“還不是搶了個財主家，誰知道他兒子喊來那麽多官兵！”桑樹的葉子沙沙響得更厲害了：“搶劫是不對的，會遭報應的。”
    “少廢話！”二虎瞪著桑樹，“再囉嗦就砍了你當柴燒！”桑樹不再說話，可枝條卻悄悄往強盜頭上伸了伸，用稀疏的葉子遮住了他們的影子。
    後半夜下起了小雨。大柱縮著脖子直打噴嚏，忽然有片葉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嚐嚐我的果子吧。”一顆紫黑色的桑葚滾進他手裏，咬一口，甜甜的汁水順著嘴角流下來。
    “這是什麽？”二虎湊過來。桑樹說：“是桑葚，能充饑。”兩個強盜吃得肚子鼓鼓的，漸漸打起了盹。迷糊中，大柱感覺有片葉子擦過他的臉，像媽媽的手一樣輕。
    天亮時，官兵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二虎慌張地握緊刀：“怎麽辦？”桑樹忽然說：“把你們的衣服脫下來，掛在我的枝椏上。”
    “你想幹什麽？”大柱警惕地問。桑樹說：“官兵看見衣服，會以為你們爬到樹上躲著，就會去別處搜。”二虎猶豫了一下，還是脫下了外衣。桑樹枝條立刻纏住衣服，左搖右晃，遠遠看去，就像兩個人在樹上晃動。
    官兵們果然被騙了，呼嘯著往山那邊追去。大柱摸著桑樹粗糙的樹皮，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謝謝你啊……”桑樹說：“不用謝，不過你們真的該改行了。”
    二虎把刀插回腰間：“我們也不想當強盜，隻是家裏太窮，沒飯吃……”桑樹聽了，枝條輕輕晃動，落下許多桑葚：“以後每年夏天，我的果子都會熟，你們可以來摘了換錢，但別再搶人了。”
    從那以後，每個夏天，大柱和二虎都會來桑樹下摘桑葚。他們用布兜裝著桑葚去鎮上賣，漸漸攢了些錢。有一次，二虎看見一個小孩摔倒在路邊，還主動扶他起來——這要是以前，他們肯定看都不看。
    三年後的一個秋天，桑樹的葉子變得金黃。大柱和二虎扛著鋤頭來了，二虎手裏還提著一桶水：“老桑樹，我們要去城裏做工了，以後不能常來看你啦。”
    桑樹的枝條輕輕拂過他們的臉：“看到你們變好，我就放心了。”大柱把水澆在樹根下：“等我們攢夠錢，就蓋間小房子，接村裏的孤寡老人來住。”
    桑樹沙沙地笑了：“這才是真正的男子漢。”這時，一群小鳥飛來，停在桑樹枝頭，嘰嘰喳喳地叫著，好像在說再見。
    夕陽把三個身影映在草地上，大柱和二虎的影子不再像從前那樣鬼鬼祟祟，而是挺直了腰板，就像兩棵正在生長的樹。桑樹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覺得自己的根紮得更深了，明年春天，一定會抽出更綠的芽。
    後來，荒野裏的動物們都說，那棵桑樹是有魔法的，因為它讓兩個強盜變成了好人。每當有人路過桑樹下，都會看見樹枝上掛著兩個布兜，風一吹，布兜晃啊晃，像是在提醒大家：再壞的人，心裏也有一顆善良的種子，隻要有陽光和耐心，總會發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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