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小姐，您感冒了嗎？”
    黛米扭過臉，關心看著愛麗絲。
    愛麗絲點點頭，順勢道：“我不太清楚，但頭確實有些昏昏的，體溫略高，嗓子也不舒服。”
    “我想找個醫生看看，但老管家不在，難以安排，唉……”
    “說起來，我會醫治點小病。”
    盧基諾坦然道，
    “如果您願意相信下我，可以讓我看看，我給你拿點藥。”
    他們表現的很正常，正常到伊萊沒有察覺到這是明晃晃的接頭。
    不僅如此，伊萊還關心“看”著愛麗絲，說：
    “愛麗絲小姐，您的臉色是有點差。”
    “正好迪魯西教授的房間裏有很多試劑，或許有您需要的。”
    隻有黛米眨眨眼，摸著下巴，有點狐疑：“迪魯西教授，我記得您是研究生物的，您還會看病嗎？”
    盧基諾微微一笑：“久病成醫，除了一些個人無能為力的猛烈毒素，大部分的傷勢的處理與後續的解毒，我都能獨自完成的。”
    黛米一噎，想到了盧基諾說過的，他用自己做實驗的光輝戰績。
    有這麽一份實打實的功底在前，黛米再無異議，低頭喝幹最後一滴酒液。
    愛麗絲順理成章的和盧基諾一並上樓，兩人關於病情的一問一答落在樓下人的耳朵裏，逐漸遠去。
    盧基諾的房間整潔又雜亂。
    整潔是指那些厚厚的紙張，還有實驗器械以及一管又一管的不明液體，都碼放得賞心悅目，明顯傾注了此間主人極多的心血。
    雜亂是相比於學術研究的部分，一些衣服淩亂撒在地上，門口的鞋子也東一隻西一隻，歪歪扭扭。
    想起在湖景村時，盧基諾還把他的臨時營地打理的一絲不苟，愛麗絲奇怪道：
    “迪魯西教授，您最近很累嗎？”
    盧基諾隨便撿了一下亂扔的東西，眼睛微微合上，答道：
    “嗯。”
    “自從我將那管毒液打進體內後，我時常感到胸腔裏盤踞著一股蠢蠢欲動的獸性。我花費了很多精力才能維持著自己的理性，對待其他身外物時，就不如以前那樣從容了。”
    的確，這幾日的盧基諾都有一種沒休息好的感覺，往日提起研究時就雙眼發光的興奮和潛藏在文雅下的瘋狂都消停不少，讓他整個人都越發顯得倦怠內斂，打不起精神。
    懶懶的盧基諾很有欺騙性，把伊萊騙得團團轉。
    “好吧，看來那件事我現在就得告訴您了。”
    意識到盧基諾理智狀態堪憂，愛麗絲提醒他別一無所知的陰溝裏翻船，
    “迪魯西教授，我昨天晚上得知，我們的飲食裏麵被人下了一款全新的精神類藥物，這可能對您的情況造成很大的影響，還請您時刻警惕。”
    盧基諾用尖利的黑指甲點了點額頭，
    “我說我昨晚怎麽那麽困，像是大腦被人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布。”
    “好的，我會留意這件事的，在接下來的幾天……”
    “接下來的幾天可能還是要適當攝入。”
    愛麗絲硬著頭皮道，
    “因為這份藥被分做了好幾個階段，根據我收到的情報，如果沒有服滿三天，可能會產生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後果。”
    盧基諾本來就是因為湖景村的事，導致毒液入體後的異變加劇。
    如果這不得不服用的藥物裏麵具有降低理智的效果。毫無疑問的會打破盧基諾現在苦苦維持的平衡。
    盧基諾嗤笑一聲：
    “嗬，我明白了，惡魔般的手段啊。讓人即使有所察覺，也隻能先行配合，被牽著鼻子往下走。”
    愛麗絲微不可聞歎了口氣，垂下眼，有些坐立難安。
    盧基諾對被下藥這件事的接受度良好，隨便點評了兩句後，他提起了伊萊——
    “愛麗絲小姐，早上進餐廳的時候看到那位波本小姐挨著您嘰嘰喳喳在說什麽時候，我就能猜到，她應該是告訴您，昨晚克拉克先生來找我了吧。”
    “您想知道克拉克先生找我說了什麽，對嗎？”
    愛麗絲點點頭，絲毫不意外盧基諾已經猜到。
    盧基諾打了個哈欠，思緒回到昨晚——
    昨天晚上，他最先回到房間。
    他很想好好休息，但體內的變化讓他睡不安穩，微弱的痛意連綿不絕。
    進化，是脫胎換骨的縮寫。
    新的軀體在人皮下醞釀，鱗片的每一處尖銳都在不斷生長中頂破盧基諾原有的溫熱皮膚。
    在這種情況下，伊萊的敲門聲，讓盧基諾瞬間醒了過來。
    他幹脆利落的翻身跳下床，拉開房門，溫和道：“請問有什麽事嗎？克拉克先生。”
    見被吵醒的盧基諾還是這麽的彬彬有禮，伊萊的神色更加堅定了。
    一位穩重而嚴謹的學者，或許能夠分析出什麽。
    “我是想告訴您一個預言。”
    伊萊壓低聲音，防止暗處的耳朵聽到這珍貴的訊息，
    “請問您現在方便嗎？這個預言關乎到我們所有人的生死。”
    盧基諾眼光一閃，強行打起精神，退後幾步：“抱歉，我太累了，入睡前沒有收拾房間，可能有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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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克拉克先生，我幫您搬把椅子……”
    教授回憶到這裏，指了指愛麗絲坐的椅子，
    “然後，他就坐在這裏，跟我講了一個故事。”
    “故事？”
    愛麗絲猜測道，
    “是某種隱晦的表達方式嗎？”
    盧基諾點點頭，道：“我不太了解凱爾特文化，隻知道他們沒有文字，知識和語言隻在口頭傳播。”
    “克拉克先生說他的預言同樣不能落在有形之物上，他好像在忌憚著什麽，不敢太過直白，所以說的就很繞，像是一個童話。”
    盧基諾伸出手，張開五根消瘦細長的手指，然後緩緩曲起一根大拇指，
    “他說，一隻想成為人的小老虎去參加渡鴉的宴會，透過好夥伴布洛黛薇的眼睛，看到桌上坐著三個影子。”
    “加上他，這場宴會一共有四個參與者。”
    “除去勞神的小老虎，另外的影子分別是學者，趴在桌上睡覺的少女，還有一個身姿挺拔的無麵人。”
    “在宴會上，有人撒了謊，這個謊言害得其餘影子互相懷疑，攻擊。”
    “最終，那些身影彼此重疊，融合，扭曲成一個更大的怪物。不知道是誰先拿起了武器。噗嗤，刀刀入肉，小老虎被開膛破肚，無麵人吊在空中，從醉意中清醒的貪睡少女崩潰逃走，前路依舊是地獄。”
    “隻有學者的影子，好像還在，又好像不在，讓布洛黛薇也看不清。”
    盧基諾的聲音很有磁性，講述的節奏也把控得很好。
    愛麗絲安靜聽罷後，慢慢接話：“我總算知道，克拉克先生為什麽對我是一副提防又好奇的樣子了。”
    “他的預言裏，沒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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