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兒的衣裳看上去很舊，有些地方被洗得發白了，上頭還有幾個補丁，可是看上去卻很幹淨。
    她的氣色說不上好，不知道是營養不良的緣故還是生了病，顯得有些蠟黃。
    小小的一個，十分瘦弱，眼神卻十分堅定。
    楚景遠遠望著她，仿佛看到了自己小時候。
    她不自覺地往前走了一步，小女孩兒身子一顫。
    楚景反應過來，再次頓步。
    “你娘在哪裏？”
    小女孩兒露出警惕，一言不發。
    “我略懂醫術，說不定能治好你娘。”
    “真的？！”
    小女孩兒眼睛亮起來，低頭看向手裏的錢袋子，手指緊了鬆，鬆了又緊，暴露出她內心此時此刻的糾結。
    “姐姐……”
    小女孩兒站起身，走向楚景，伸出抓著錢袋子的手：“還給你！”
    楚景訝然，這番舉動是她沒想到的。
    小女孩兒的掌心很幹淨，略帶薄繭，指甲有些長，少許的泥土凝結在其中，長年累月染黑了甲溝。
    “姐姐，你真的能治好我娘親嗎？”
    楚景沒來得及回話，身後響起明月的呼喊：“阿楚！”
    不經意間，楚景手裏被塞進一個東西，等她再看時，小女孩兒已經退到剛才跪著的地方去了。
    明月上前來，第一時間是看楚景的狀況：“有沒有事？”
    楚景搖頭。
    明月注意到了小女孩兒：“她是？”
    “一個可憐的孩子，娘親生病需要用錢，偷了我的錢袋子，剛才還給我了。”
    明月麵露同情，許是害怕嚇到小女孩兒，說話時是從未有過的溫柔：“小姑娘，你娘在哪裏？姐姐是大夫，可以看病救人的。”
    小女孩兒怯生生的：“姐姐，我沒有錢。”
    “沒關係，姐姐不收你錢，帶我去找娘親好不好？”
    小女孩兒垂在身側的手緊了緊，抿著唇，似在思考。
    “姐姐真的能治好我娘親嗎？”
    “當然了！”
    小女孩兒終於點頭了：“好，我帶你們找娘親！”
    楚景和明月對視一眼，跟在小女孩兒身後，她們默契地離小女孩兒隔著一段距離。
    小女孩兒帶她們來到一個破舊的屋子，四處漏風，雜草叢生，看得出來已經荒廢許久了。
    “咳咳咳——”
    屋內傳出女人的咳嗽，那樣大力的咳嗽仿佛是要把肺都咳出來。
    “娘親，我回來了！”
    女孩兒先進屋，女人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痛苦的表情霎時變成了笑臉：“時兒回來了。”
    楚景和明月到了門口沒有進去，看到了女人。
    她穿著粗布麻衣，頭發挽成一個髻，麵容消瘦，奇怪的是，她的一舉一動皆透露出一股從容的貴氣與優雅。
    女人皺起眉頭，想要說話，卻劇烈咳嗽起來。
    “你們……咳咳咳……你們是……”
    時兒拍著女人的背，替她順氣：“娘親，她們說是大夫，能夠治好你。”
    “咳咳咳……”
    明月於心不忍，三步並作兩步蹲在女人麵前，手指搭上女人的脈搏。
    女人本想推開，咳嗽讓她無法做出任何的抗拒，捂著胸口試圖緩解疼痛。
    明月猛然回頭看向楚景：“阿楚，你出去一些，她得的瘟疫！”
    “什麽？”
    女人也被明月的話嚇得愣在原地，時兒不明所以：“姐姐，瘟疫是什麽？”
    明月望著時兒，看她那副天真的模樣，到了嘴邊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女人溫柔地扯出一抹笑：“時兒，你離娘親遠一些。”
    “為什麽？”
    “時兒的病還沒好，娘親不想讓時兒更嚴重。”
    時兒聽話，往後退了兩步。
    “這裏可以嗎？”
    “再往後點。”
    楚景開了口：“時兒，來姐姐這兒。”
    時兒帶著詢問的目光看向女人，征得了女人的同意，時兒走向楚景。
    “咳咳咳……”
    女人很是抱歉：“姑娘，你們走吧，咳咳咳……我身子本就弱，生了時兒更是傷了根本，咳咳咳……得了瘟疫治不好了，我不想拖累你們。”
    明月拿出隨身攜帶的銀針，紮在女人的幾個穴位上。
    “胡說什麽，你要是死了，你女兒怎麽辦？”
    “恐怕需要二位把她帶去官府，讓官爺們替她找一戶好人家了。”
    楚景忽然間看到女人頭上戴著的簪子，印象中在哪裏見到過相似的。
    “你的簪子……”
    女人抬手撫摸上自己頭上的簪子，沒有猶豫拔了下來，上麵刻著字，她不舍地輕撫。
    “這根簪子……我本想拿去當了，可他們都不收。”
    楚景：“貴人之物，他們當然不收！”
    女人驚詫：“你……咳咳咳……”
    “我沒記錯的話，這根簪子乃是二十五年前雲王親手打造的，是給自己剛出生的女兒準備的，上麵刻著名字，你還有一個姐姐，年長你十二歲。”
    女人：“你是何人……為何……知道？咳咳咳……”
    “十年前，雲王妃失去了一個女兒，對外宣稱是重病去世，那個女兒就是你吧！”
    不是疑問句。
    楚景已經確認了眼前女人的身份。
    明月：“阿楚，你的意思是……她是雲王的女兒？”
    楚景沒回答，直勾勾盯著女人，在等她的答案。
    “咳咳咳……”
    女人勾起一抹自嘲：“你猜對了，我是雲王“故去”的女兒蕭芷娘，可那又如何？咳咳咳……一切都回不去了。”
    “為什麽？”
    明月不明白：“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愛孩子的，你的父親母親若是知道你還活著，肯定會很高興的！”
    “他們如何不知？他們當然知道我還活著！”
    明月被這話雷得外焦裏嫩。
    “當年我與姐姐還有母親去清元寺祈福，途中遇到劫匪，咳咳咳……我為了讓姐姐和母親逃走，被他們抓住。
    本以為能夠等來王府的救兵，沒想到，他們告訴我，王府不要我了，咳咳咳……說我被人劫走，定然失了貞潔。”
    蕭芷娘說著說著，眼中泛起淚光。
    “途中我逃走過一次，得知王府已經對外宣稱我因病去世，咳咳咳……我本想回去找他們要個說法，又被歹徒抓住！”
    蕭芷娘越說越激動，咳嗽也越來越頻繁和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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