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虹燈光透過斑駁的窗簾，在廉價旅館的水泥地上投下細碎光影。林小滿攥著皺巴巴的鈔票，指尖還沾著方才翻牆時的草屑，在前台的塑料桌麵上數了又數：“就剩三百七了，開一間標間......可以嗎？”
    前台大媽叼著牙簽掃了眼三人狼狽的模樣——文昭染血的衣袖胡亂紮在腰間，蘇玉肩頭纏著臨時撕下的布條，滲出的血跡在昏黃燈光下泛著暗紅。“行吧，身份證。”她甩出鑰匙，金屬撞擊聲在寂靜的大廳格外刺耳。
    電梯上升時，狹小空間裏彌漫著鐵鏽與草藥混合的氣息。文昭刻意貼著角落站，避開蘇玉受傷的右肩，餘光卻瞥見林小滿攥著鑰匙的手在發抖。“別緊張。”他想笑，牽動嘴角的傷口卻讓表情扭曲成苦笑，“等天亮我就去修手機，把錢還你。”
    “誰要你還。”蘇玉靠著鏡麵牆，鏡麵映出她半睜的冷眸，“先管好你自己，傷口化膿死了可別拖累我們。”話雖刻薄，卻在電梯門開時，不著痕跡地往文昭那邊挪了半步，擋住他搖搖欲墜的身形。
    推開307房門，黴味混著廉價空氣清新劑的味道撲麵而來。兩張單人床中間擺著布滿煙疤的茶幾，牆角的空調外機發出老舊的嗡鳴。林小滿突然指著窗戶驚呼：“有晾衣繩！”不等兩人反應，她已踮腳將濕噠噠的外套掛了出去，發絲掃過文昭發燙的耳尖。
    蘇玉扯過椅子坐下，銀甲與木椅碰撞出脆響。她低頭處理傷口，動作利落得像拆卸暗器，直到酒精棉觸到皮肉時才微微皺眉。文昭別過臉，從旅行包裏翻出皺巴巴的毛巾遞給她：“用這個墊著......會疼。”
    “囉嗦。”蘇玉奪過毛巾，卻在看見毛巾邊緣的卡通小熊刺繡時，手指頓了頓——那是林小滿去年生日送他的禮物。氣氛突然凝滯，隻聽見窗外車輛呼嘯而過的聲響。
    “我睡地板。”文昭突然開口，將薄被鋪在瓷磚上。林小滿急得跺腳：“不行！你傷口沾了寒氣怎麽辦？”蘇玉“嘖”了一聲，把沾血的棉球扔進垃圾桶：“標間兩張床，你和她睡一張，我睡另一張。”
    “可、可是......”林小滿的臉漲得通紅，發梢還滴著冷汗。蘇玉挑眉，銀飾隨著動作輕晃：“難不成你想和我擠？”她故意湊近，身上的血腥味混著蠱藥氣息撲麵而來，嚇得林小滿連忙鑽進被窩。
    文昭躺在另一張床上，聽著兩個女孩逐漸平穩的呼吸聲，望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水漬發呆。窗外的城市燈火通明，而這間狹小的房間，竟成了他們暫時的避風港。當蘇玉壓抑的痛哼聲從隔壁傳來時，他悄悄摸出藏在枕頭下的止痛片，放在了她床邊的茶幾上。
    淩晨三點，空調外機的嗡鳴聲突然變得刺耳。蘇玉翻身時牽動傷口，悶哼聲驚醒了淺眠的林小滿。月光透過窗簾縫隙斜斜切進來，照見蘇玉正咬著被角，冷汗順著下頜滴在血跡斑斑的繃帶。
    "別動！"林小滿輕手輕腳爬起來，摸黑擰開礦泉水瓶。她跪在床邊，學著奶奶以前照顧病人的樣子，用棉簽蘸水擦拭蘇玉發燙的額頭："傷口發炎了，得去醫院。"
    "去醫院？"蘇玉突然睜眼，漆黑的瞳孔在黑暗中泛著冷光，"等著霍家的人來把我們一網打盡？"她想坐起來，卻被林小滿按住肩膀。少女掌心的溫度透過單薄的布料傳來，帶著不容置疑的倔強："我去藥店買藥，你和文昭守著房間。"
    文昭的聲音從另一張床傳來，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我和你一起去。"他摸索著打開手機電筒，屏幕碎裂的藍光映出他蒼白的臉，"現在是深夜，你一個人太危險。"
    蘇玉嗤笑一聲，扯下浸滿血的繃帶："兩個傷員能保護好誰？"她從隨身皮囊裏摸出半塊風幹的牛肉幹，在齒間咬得咯嘣作響，"霍家的人認臉不認手機，我喬裝去更安全。"說著，她抓起林小滿掛在窗邊的粉色衛衣套在身上，又用發帶束起長發。
    林小滿看著平日裏冷若冰霜的蘇玉，此刻裹著不合身的衣服，胸前還印著歪歪扭扭的小熊圖案，突然"噗嗤"笑出聲。笑聲在寂靜的房間炸開，驚得文昭差點從床上滾下來。蘇玉惡狠狠地瞪她："笑什麽？"
    "沒......沒什麽。"林小滿強忍著笑意，從旅行包裏翻出防曬口罩和墨鏡，"這個給你，還有......"她掏出半盒創可貼，"把臉上的擦傷遮一下。"
    文昭默默將剩下的止痛藥和退燒藥塞進蘇玉手裏。三人的手指在黑暗中短暫交疊，仿佛傳遞著某種無聲的約定。蘇玉別過臉，把藥揣進兜裏："看好門，我要是半小時沒回來......"
    "我們會去救你。"文昭與林小滿異口同聲。蘇玉愣了愣，轉身拉開房門，樓道裏的聲控燈應聲亮起。她的背影在暖黃色的燈光裏拉得很長，粉色衛衣的下擺隨著步伐輕輕晃動，與記憶裏那個在血泊中廝殺的身影重疊又分離。
    蘇玉攥著門把手的手指緊了緊，樓道的冷風灌進衛衣，帶著股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是林小滿身上常有的味道。她低頭看了眼衛衣上歪扭的小熊圖案，喉結不自然地動了動，猛地甩上門往樓梯間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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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內陷入死寂，文昭盯著天花板上晃動的水漬，聽見林小滿窸窸窣窣的動靜。少女抱著醫藥箱跪坐在床邊，月光為她睫毛鍍上銀邊：“過來，我給你換藥。”她的聲音輕得像怕驚飛窗台上的麻雀。
    文昭猶豫著挪過去，後背的傷口牽扯得生疼。林小滿拆開新的繃帶，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結痂的皮膚，兩人同時僵住。“對、對不起！”她慌忙縮回手，耳尖泛紅，“我會輕一點。”消毒水的氣味彌漫開來，她垂眸專注擦拭傷口，發梢掃過文昭手臂，癢得他心尖發顫。
    突然，窗外傳來重物墜地的悶響。文昭條件反射抄起板凳，林小滿卻一把拽住他：“是蘇玉！”她撲到窗邊，看見樓下的身影正揉著崴到的腳腕，粉色衛衣沾著泥點，懷裏卻死死護著塑料袋。
    五分鍾後，蘇玉踹開門，把退燒藥和消炎藥砸在桌上，額前碎發還沾著雨水：“藥店隻剩兒童版的了，將就......”話沒說完，林小滿突然撲上來，帶著哭腔的聲音悶在她肩頭：“嚇死我了......”
    蘇玉渾身僵硬，舉在半空的手不知該落在哪。她瞥見文昭別開臉偷笑，惱羞成怒地推開林小滿：“發什麽瘋！”可當少女仰起沾著淚痕的臉，她又鬼使神差地掏出便利店買的草莓牛奶：“哭起來真醜，喝這個。”
    深夜的房間裏，三個人分食著蘇玉順來的麵包。林小滿撕開退燒藥包裝，粉色小熊圖案的藥盒讓蘇玉猛地嗆住——和她衛衣上的圖案一模一樣。文昭默默把熱水推到蘇玉手邊，指尖相觸的瞬間，三人都慌忙縮回手，空氣裏浮動著微妙的溫度。
    窗外暴雨傾盆，老舊空調發出嗡嗡聲。林小滿蜷在床角昏昏欲睡，蘇玉倚著床頭假寐，餘光卻時刻留意著兩個不安穩的睡顏。當文昭在噩夢中囈語，她和林小滿同時伸手去拉他的手，指尖在半空中相撞。黑暗中，兩人觸電般收回手，卻又不約而同地笑出聲，驚醒了窗外的雨。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滲進來時，蘇玉正對著衛生間的鏡子發愁。她捏著林小滿硬塞給她的粉色皮筋，盯著鏡中自己亂糟糟的長發，咬牙將頭發胡亂紮成歪歪扭扭的丸子頭。剛轉身，就撞見林小滿倚在門框上笑彎了眼：“原來蘇女俠也有不會的事呀？”
    “要你管！”蘇玉惱羞成怒，抓起毛巾扔過去，卻在看到林小滿手腕上的擦傷時，動作僵住。她別過臉從塑料袋裏翻出碘伏棉簽，嘟囔著：“過來。” 給林小滿處理傷口時，她的動作輕得不像那個能徒手擰斷敵人脖子的女戰士，棉簽在傷口上點得小心翼翼。
    文昭從一層旅館自帶早餐廳回來，推門就看見令人忍俊不禁的一幕：蘇玉穿著林小麵睡裙，正踮著腳夠掛在高處的毛巾，裙擺太短露出一截白皙的小腿。聽見動靜，她猛地轉身，手裏的衣架“啪”地掉在地上，耳尖迅速染上紅暈：“看什麽看！” 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就往身上裹。
    “這裏早上提供油條和豆漿。”文昭強忍著笑意把早餐放在桌上，餘光瞥見蘇玉偷偷把睡裙下擺往下拽了拽。林小滿卻突然湊到她身邊，指著油條眼睛發亮：“蘇玉你嚐嚐這個！比我們在新疆吃的饢餅鬆軟多了！” 說著把油條塞進她手裏。
    蘇玉咬了一口，腮幫子鼓起來，眉頭卻皺成一團：“太油了。” 話雖這麽說，卻又不自覺地多咬了幾口。當她發現文昭盯著自己看時，立刻板起臉：“再看把你眼睛挖出來！” 可嘴角沾著的油漬，卻讓她的威脅完全沒了威懾力。
    狹小的房間裏，蘇玉笨拙地拿著梳子給林小滿編辮子，嘴裏還不停地抱怨：“這東西有什麽用，打架的時候還嫌累贅......” 可當編完辮子，她盯著林小滿的新發型，忍不住伸手調整了下碎發，動作輕柔得像在擺弄一件易碎的珍寶。
    三人擠在窗前分食一點老板娘看可憐給的晚飯，實際那個奇怪的眼神甚至可能擔心他們在自己旅館做犯法的事情。蘇玉吃得滿臉汁水，卻渾然不覺，直到林小滿笑著伸手幫她擦掉。她先是一僵，隨後拍開林小滿的手，卻偷偷用袖子蹭了蹭嘴角，耳尖紅得能滴血。這一刻，那個在戰場上殺人不眨眼的女戰士，徹底變成了會害羞、會笨拙表達關心的普通女孩。
    第二天夕陽透過斑駁的窗簾，在廉價旅館的地板上投下橘色光影。蘇玉套著林小滿的白色運動背心和黑色束腳褲，肩頸處繃帶若隱若現。小麥色的肌膚在餘暉中泛著光澤，高紮的馬尾隨著動作輕晃，幾縷碎發垂在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旁。她彎腰收拾散落的繃帶時，運動背心下的腰線微微收緊，露出一小截緊實的腰腹。
    林小滿則穿著淡藍色碎花連衣裙，裙擺被卷起的邊角沾著昨夜翻牆留下的草屑。她跪坐在床上拆新繃帶，白藕似的手臂垂落，發間別著的雛菊發卡隨著動作輕顫。當她抬頭時，杏眼彎成月牙，泛著水光的眸子倒映著窗外的晚霞，臉頰上的梨渦盛滿溫柔，沾著碘伏的棉簽在指尖無意識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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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昭倚著窗台啃麵包，深灰色運動衛衣袖口卷起，露出小臂結痂的擦傷。他隨意地抓了抓淩亂的黑發，發梢還沾著昨夜密道裏的蛛網。繃帶鬆鬆垮垮纏著的右手握著礦泉水瓶，指節因用力而泛白，卻在看到蘇玉笨拙係鞋帶時，無聲地走過去蹲下，替她係了個整齊的蝴蝶結。
    蘇玉猛地抬頭，耳墜上的銀飾晃出細碎的光。她剛要發作，卻見文昭已經起身，脖頸後的繃帶被夕陽染成金色。林小滿突然湊過來，將西瓜切成小塊，粉色的指甲在果肉上輕輕一挑，遞到蘇玉唇邊：“嚐嚐這個，超甜！”
    蘇玉別過臉躲開，運動褲下的長腿不安地蹭了蹭床單，卻在林小滿委屈的眼神下，極不自然地張開嘴。果肉的清甜混著少女指尖的溫度，讓她耳尖迅速泛起紅暈。她慌忙接過盤子，黑色運動褲的褲腳滑下，露出腳踝處淡青色的血管，與小麥色肌膚形成鮮明對比。
    暮色漸濃時，林小滿趴在窗邊哼歌，碎花裙擺垂落在地板。蘇玉坐在床沿擦拭匕首，運動背心下的肌肉線條隨著動作起伏，偶爾抬頭看向哼歌的少女，目光不自覺地柔和下來。文昭則在整理醫藥箱，深灰色衛衣的衣角被晚風掀起，露出後腰處未愈合的傷口，卻仍專注地將藥膏排列整齊。三個截然不同的身影，在暖黃的燈光下，拚湊出一幅意外和諧的畫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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