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救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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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熱帶雨林的暴雨來得毫無征兆。文昭肩頭的戰術背包被澆得透濕,裏麵的壓縮餅幹和藥品在塑料袋裏晃出悶響。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指尖觸到耳後新添的刀疤——三小時前,他們剛用“以炁化型”震開三名持開山刀的劫匪,那刀刃擦著頭皮劃過的觸感還在。
    “前麵有炊煙。”杜哥的聲音混著雨聲,他的軍用匕首在掌心轉出寒光,“可能是平民,也可能是......”話未說完,左側草叢突然傳來枯枝斷裂聲。康河猛地推開文昭喘著氣,一柄生鏽的刺刀擦著他喉結劃過,紮進身後樹幹時發出悶響。
    三十米外的土路上,七八個衣衫襤褸的人舉著自製火器圍上來。為首者缺了半隻耳朵,手裏端著支生鏽的sks步槍,槍口還纏著紅布條——是這一帶臭名昭著的“廢徒”武裝,專搶過境者的物資。
    “交出包!”缺耳者的緬語帶著濃重的克欽口音,扳機手指因長期注射毒品發顫。文昭瞥見他腰間掛著的幹癟水袋,裏麵裝的可能不是水,而是罌粟汁熬製的“快樂水”。
    杜哥側身擋在康河前,掌心泛起淡淡白霧——那是“以炁化型”運轉的征兆。他的八極拳講究“貼身靠打”,此刻卻在距離槍口兩米處停住。文昭知道,當步槍的射程覆蓋了武術的最佳攻擊距離,再強的真氣也抵不過步槍快速的射來多發子彈。
    “跑!”康河體力逐漸不知突然擲出腰間水壺,在眾人視線偏移的瞬間,文昭已抓住他手腕狂奔。身後傳來槍響,子彈擦著康河鬢角飛過,在雨林腐葉上犁出深溝。杜哥斷後時踢出的絆馬索絆倒三人,但缺耳者的第二槍還是擊穿了文昭背包側袋,止痛片灑了一路。
    三人鑽進藤蔓密布的峽穀時,暴雨已變成瓢潑。文昭踩著腐葉滑倒,膝蓋磕在露出地表的樹根上,卻感覺不到疼——他能清晰聽見後方追兵的喘息,聽見子彈嵌入樹幹的“噗噗”聲,甚至能通過附著在體表的真氣,感知到三十米外溪流的走向。
    “左邊有斷崖!”康河幾乎脫力的身體,想到兒子後壓榨著最後的潛能,突然拽住杜哥,指北針在他掌心反光。文昭抬頭望去,陡峭的崖壁上垂著幾簇野芭蕉,崖底騰起的水霧裏,隱約可見鏽跡斑斑的坦克殘骸——這裏曾是戰場。
    杜哥突然停步,從背包抽出卷鋼絲:“搭人梯,我先上。”他話音未落,一顆rpg火箭彈擦著樹冠飛過,在右側五十米處炸開。氣浪掀起的泥土糊了文昭滿臉,他嚐到血腥氣,這才發現康河的左臂已被彈片劃傷,暗紅色的血混著雨水往下淌。
    “老康!”文昭扯開急救包,卻被康河一把推開:“別管我!”這位54歲的前武館教頭單膝跪地,從靴筒抽出蝴蝶刀——那是他當年在佤邦黑市買的,這還是康天樂看網上蝴蝶刀轉著帥買的,當時康河還說他亂花錢。
    “你瘋了?!”杜哥抓住康河後領,八極拳的“貼山靠”差點把他撞進泥裏,“他們有火箭筒!你那把刀能擋得住?!”
    又是一聲槍響,子彈擦過杜哥耳尖。文昭看見缺耳者舉著步槍爬上岩石,瞄準鏡的反光在雨幕中一閃。他突然福至心靈,屈指彈向身旁樹幹——附著真氣的指尖竟將拇指粗的樹枝震成三段,破空聲引開了狙擊手的注意力。
    “走!”杜哥拽著康河躍上崖壁,文昭斷後時,看見自己留在泥地上的腳印裏滲著血——不知是康河的,還是自己的。
    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雨幕時,三人已躲進廢棄的緬共碉堡。康河靠著發黴的沙袋坐下,任由文昭用繃帶纏住他的胳膊。杜哥蹲在射擊孔前,用手電掃過遠處山脈——那裏有片焦黑的建築群,斷牆上依稀可見“果敢小學”的字樣。
    “是他們關人的地方。”杜哥的聲音發緊,手電光斑停在操場中央的雙杠上,那裏掛著件眼熟的黑色衛衣——是陳默去年生日文昭送的。
    康河突然劇烈咳嗽,鮮血濺在繃帶上。文昭這才發現他腹部也中了彈片“管我這老東西幹什麽!我家天樂呢?天樂呢!”康河顫抖者,本能讓他有著求救怕抓住文昭手腕然後又沒有猶豫的本能推開。
    碉堡外突然傳來引擎轟鳴。文昭從射擊孔望去,缺耳者的皮卡停在操場邊,七八個武裝分子正踢開教室門。他聽見陳默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喝:“康天樂!躲到課桌底下!”
    “他們在二樓!”杜哥掏出麻醉針,卻被康河按住手背。這位父親突然露出微笑,那是文昭從未見過的溫柔神情——像他當年教自己和小滿蘇玉康天樂時候一樣,又像那個老頭看著文昭武館後一抹懷念之後的模樣。
    “帶天樂回家。”康河的聲音像是嘴裏含了東西一樣。
    “老康!”文昭的嘶吼被爆炸聲吞沒。康河已撞開碉堡鐵門,蝴蝶刀在晨光中劃出銀弧——不是攻擊,而是吸引所有槍口轉向自己。缺耳者的步槍噴出火舌,第一發子彈擊穿康河右肩,第二發打碎他手中的刀,第三發......文昭看見康河突然轉身,用身體擋住了射向教學樓的火箭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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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爆炸的氣浪掀飛了半個碉堡頂。文昭在塵土中摸索著爬向操場,看見康河躺在血泊裏,後背的夾克被炸得破爛,身上還掛著一個香囊,這個他認識,之前打完周家分別的時候隨口問了,是康河年輕時候妻子做的,露出年輕時紋的緬甸蟒刺青——三條蟒此刻都染著血,像在火中舞動。
    “天樂......”康河的喉間湧出鮮血,卻仍在笑,“別害怕......爸爸來了......”他的手指向教學樓二樓,那裏有扇破窗,康天樂正扒著窗框往下看,臉上全是淚。
    文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衝過槍林彈雨的。當他抱著康河時,老人的瞳孔已經散開,掌心卻還緊攥著半塊巧克力——是飛機上杜哥給他的,說要“保存體力”,他下飛機時候明明開玩笑的語氣說“那我趕緊吃了,不然我家那個到了得和我搶。”
    遠處傳來維和部隊的直升機轟鳴。杜哥架著陳默跑來,文昭聽見康天樂撕心裂肺的哭喊,看見陳默顫抖著摸向康河的頸動脈。他忽然想起武官的話:“別讓祖國的救援船,變成收屍船。”此刻卻隻能用胳膊護住康河逐漸變冷的身體,像護住一個永遠無法醒來的夢。
    雨林的陽光終於穿透雲層,照在康河臉上。這位一生都在教別人如何出拳的武師,最終用身體為兒子擋住了子彈。文昭低頭看著自己拳套上的血,突然明白:再強的武術,也斬不斷戰火;再厚的真氣,也護不住離別。但有些東西,比子彈更堅硬——比如父親瞳孔失去渙散眼裏,永遠為孩子亮著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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