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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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蛇的“讀心”…究竟能深入幾何?更重要的是…既然是“回響”,喬家勁的“破萬法”是否有用?
    念頭電轉間,齊夏已有了決斷。他沒有後退,反而迎著那無形的精神壓迫,微不可察地向身旁踏出半步,與喬家勁堅實的臂膀並肩而立。他側過頭,目光沉穩地落入喬家勁那雙燃燒著不屈戰火的眼眸,聲音清晰冷靜,帶著一種交付後背的重量,“好,拳頭。”他微微頷首,言簡意賅,“一起出去。”
    “哈!等的就是這句!”喬家勁咧嘴,白牙在昏暗中閃過野獸般的寒光,渾身肌肉如同上了弦的勁弩,蓄勢待發!
    就在這時,葉白清冷的聲音如同在緊繃的弓弦旁投入一顆石子:“對了,陳俊南。”
    正準備摩拳擦掌跟著往外衝的陳俊南猛地刹住腳,一臉懵圈地回頭:“葉白大兄弟?叫我幹嘛?”
    “之前我說過,你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個人。”他的視線若有若無地掃過甬道盡頭那個危險的身影,“所以,你還是別出去了。目標太大。”理由直接得近乎殘忍。
    “我……”陳俊南一口氣噎在喉嚨裏,臉瞬間憋得通紅。他內心早已翻江倒海,把葉白的祖宗十八代用最親切的方式問候了無數遍。
    但麵上隻能硬生生擠出個扭曲的笑容,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得!您說得對!小爺我就在這兒,給你們……加油助威!”他悻悻地抱著胳膊往牆根一靠,眼神卻像刀子似的戳著葉白的後背。
    齊夏的目光隨之轉向角落裏沉默佇立的李尚武等人。“李警官,”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指令感,“你們也待在這裏。”理由同樣簡潔、冰冷且切中要害,“畢竟,有些危險,若有意外,這裏,你們還能周旋。”
    周六最後的目光在齊夏肩頭短暫停留,那帶著粗糲質感的手掌“嘖”地一聲拍在他肩後。“拍一下,”周六的聲音悶悶的,帶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待會……可能會用得著。”
    門外,終焉之地特有的、混雜著血腥與朽木氣息的陰冷空氣撲麵而來。光線依舊昏暗,如同永遠籠罩著不散的暮靄。齊夏、喬家勁、錢五、葉白四人踏出牢籠,視線瞬間鎖定了不遠處那個靜立的身影……天蛇。
    他依舊穿著那身剪裁得體卻莫名透著冰冷的黑色製服,隻是衣角沾染了些許難以名狀的汙跡,像是凝固的陳舊試劑。
    亂糟糟的頭發如同枯萎的水草,隨意搭在蒼白的額角,透著一股不修邊幅的、沉浸於自我世界的癲狂感。
    鼻梁上那副無框眼鏡反射著幽暗的光,鏡片後是兩片深不見底的、無機質般的空洞。
    天蛇鏡片後的目光在喬家勁與齊夏之間逡巡,蒼白的手指無意識地絞著髒汙的衣角,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雙生花……他們是?”
    錢五墨鏡後的視線如冰刃般刺來,語氣冷硬:“我朋友。怎麽?”他下頜線繃緊,戒備姿態毫無遮掩,“我看你……倒不像是來做生意的。”
    天蛇瑟縮了一下,亂糟糟的發梢隨著低頭的動作輕顫,像個闖了禍被當場捉住的孩子,聲音細弱蚊蠅:“我……我是來找人的。”
    話音未落,錢五嘴角已扯出一個近乎冷酷的弧度。他抬手,食指在空中利落劃過,如同斬斷所有無謂的寒暄:“十萬元。” “隻要十萬。”
    “一個輪回之內,人給你找到當然,原住民除外。”
    天蛇明顯愣了一下,手指下意識地撓了撓那頭亂糟糟的頭發,鏡片後的白光透著一種近乎天真的困惑:“額……錢?”
    他的聲音帶著久遠記憶被翻出的茫然,“我都好久……好久沒聽過這個詞了……”
    他攤開那雙蒼白、略顯無措的手,袖口的汙漬在昏暗光線下格外顯眼,“我哪裏……有錢呢?”
    錢五墨鏡後的神情沒有絲毫波瀾,仿佛早已預料到這個答案。他微微頷首,聲音平靜得像在陳述一個自然法則,不帶任何情緒起伏,“那很遺憾,我們就幫不了你了。”拒絕得幹脆利落,沒有轉圜餘地。
    天蛇卻並未放棄。他歪著頭,亂發垂落,似乎陷入了某種專注的思考。片刻後,他的眼睛倏地亮起一點異樣的光芒,像是黑暗中突然點亮的實驗燈。“要不這樣……”他的聲音提高了一點,帶著研究者發現替代方案的興奮,卻又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我這裏……有研究資料!”他的雙手微微比劃著,像是在描繪某種無形的模型,“就是……讓原住民釋放回響的方法!非常珍貴的成果!”
    他鏡片後的目光緊緊鎖住錢五,帶著一種分享秘密般的期待,“如果你願意接受的話……我可以用這個,跟你換!”
    讓原住民釋放回響?
    這個提議本身蘊含的價值如同投入死水的巨石,瞬間在錢五心中激起巨大的漣漪。
    原住民那幾乎喪失殆盡的人性軀殼下,確實隱藏著遠超常人的回響潛能,若能穩定激發……這無疑是一個極具誘惑力的籌碼,甚至堪稱無價。
    錢五墨鏡下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經驗與直覺瞬間拉響了警報——過於誘人的果實,往往包裹著致命的毒素。
    “聽起來……是個很有價值的價格。”錢五的語調依然沉穩,但每一個字都透出審視的銳利,“但是,”他話鋒陡然一轉,如同冰冷的解剖刀劃開表象。
    “好像有點不對勁。”他向前微傾半步,無形的壓迫感彌散開來,“原住民的理智幾乎已經燃燒殆盡。他們確實有極高的概率釋放回響,這點沒錯……”
    錢五的聲音沉了下去,帶著不容置疑的冰冷事實,“可問題在於,他們連自己在做什麽都不知道!所有的行為,都隻剩下混沌的本能在驅動!”
    天蛇鏡片後的白光驟然亮起,他嘴角咧開一個近乎癲狂的弧度,帶著孩童般的殘忍天真:“當然是……騙啊!”
    他蒼白的手指在空中輕巧地比劃著,像是在演示一場簡單的遊戲,“隻要三言兩語,我們就可以像哄孩子一樣……”
    他語調輕快,“把他們哄騙過來……然後,”他的聲音陡然下沉,帶著冰冷的貪婪,“用他們的‘回響’……達到最終目的。”
    “可他們是人!”
    錢五的聲音如同壓抑的火山猛然爆發,瞬間拔高,撕裂了天蛇扭曲的語境!他猛地踏前一步,墨鏡也遮掩不住那股噴薄而出的、源於靈魂最深處的憤怒與厭惡!冰冷的空氣仿佛被他的怒火點燃:“我和你們這些瘋子……唯一的區別——”
    他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裏迸濺出來,裹挾著冰冷的金屬回響,“就是不會把‘人’當成用完即棄的工具!”
    天蛇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反而像是被打斷的孩子,帶著一種不解的困惑歪了歪頭:“人?”他的聲音帶著純粹邏輯的冰冷,“怎麽就不能是工具了呢?”
    他像是在陳述一個宇宙公理,攤開雙手,“人不隻是工具……也可以是武器,是盾牌,是絕佳的實驗對象……”
    他的鏡片掃過錢五因憤怒而緊繃的下頜線,語氣平淡得令人發指,“在這個地方,人……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夠了!”
    錢五的怒吼如同驚雷炸響,粗暴地截斷了天蛇這令人作嘔的“真理”!他胸膛急促起伏,墨鏡下的視線如同淬火的刀鋒,死死釘在天蛇那張蒼白的臉上。“我不想再聽你在這裏胡扯!”
    他幾乎是咬著牙,從齒縫裏擠出命令般的質問,“說!你!到!底!要!找!誰?!”
    天蛇似乎被錢五這突如其來的暴怒震懾了一瞬,鏡片後的白光閃爍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如同暴露在強光下的畏縮生物,但旋即,一種更深的、粘稠的怨毒猛地從他空洞的眼神深處翻湧上來,瞬間淹沒了那一絲怯懦!
    “陳!俊!南!啊——!” 他的聲音陡然變得尖利而扭曲,不再是平板的金屬音,而是摻雜著刻骨恨意的嘶鳴!
    亂糟糟的頭發隨著他激動的抬頭而晃動,蒼白的臉頰甚至泛起一絲病態的紅暈,“我要讓那個家夥……生!不!如!死!”
    “哈哈哈哈哈哈——!” 回應天蛇這怨毒宣言的,是錢五陡然爆發的一陣狂笑!笑聲冰冷、放肆,如同寒夜裏刮過金屬的寒風,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和……一種即將爆發的、毀滅性的殺意!
    笑聲戛然而止。 錢五的頭緩緩抬起,墨鏡之後的視線如同實質的冰錐,瞬間凍結了天蛇周身所有的空氣。
    “天蛇……”錢五的聲音低沉得如同深淵的回響,每一個音節都透著徹骨的寒意,“你要找誰,我都不管。你想用什麽原住民做你那些變態實驗,我也不管……”
    他向前一步,無形的壓力如同山嶽般轟然砸下,“可是——”他猛地抬手,食指如同出鞘的利劍,精準地指向天蛇的眉心,“你偏偏……踩了我的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