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字清突發變故，周圍的人先是一愣，隨後快速將人圍住，夏月也趕忙靠近，同時門藍心像是看到了他的猜測。
    可這樣的猜測結果並沒有讓他開心。
    他蹲下身，直接抓住洛字清的手腕，感應著就算是昏迷，但是洛字清身體依舊在顫抖的情況，門藍心的眉毛就皺在一起。
    隨後又看著洛字清臉色越來越慘白，同時嘴角的鮮血止不住，這種情況門藍心不用想都知道這個人又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做了什麽。
    他快速抬頭，看了一眼洛哢，同時又看了一眼南智，在看到其他人都情況沒有出現惡化時。
    門藍心才反應過來洛字清之所以變成這樣，不是因為站在這裏人。
    雖然之前一個人莽撞的修複精神海很嚇人，可現在南智好好的站在這裏，如果洛字清出事，南智不可能沒有事。
    也就是說，是有其他人。
    ——蝴蝶。
    門藍心猛的意識到什麽，他詫異的抬頭看向黑暗的深處，像是在感應著什麽。
    夏月來到另一邊，直接將洛字清抱在懷中，同時手一下又一下的撫摸著洛字清的額頭，同時將洛字清嘴角的血液盡數擦去。
    可是，剛擦幹淨，血液又順著嘴角流了下去。
    夏月重複這樣的動作無數次，即便這樣的鮮血讓她的手變得粘稠，讓她的身上也被沾染鮮血，可夏月沒有停止。
    她固執的、沉默的、又溫柔的一次又一次清理，身上的能量毫不吝嗇的任由操縱進入洛字清的身體。
    “他的情況很糟糕，我從來就沒有見過這麽糟糕的身體，如果要打一個比方，現在他的身體千瘡百孔，你這樣往他身體裏輸送能量一點用都沒有。”
    門藍心一邊感應一邊又看著夏月那幾乎不要命的行為，他們是可以修複，可是如果每次都像這樣毫不吝嗇的輸送能量，他們怕不是離死不遠了。
    ——愈能者的能量也有限製。
    夏月沒有回答，門藍心也知道眼下的情況很糟糕，而他的話也不會被人聽進去。
    ……
    想著，他低下頭。
    看著緊閉雙眼渾身顫抖，嘴角抑製不住的往外吐血。
    人身體的血到底是有限的，這種情況如果不阻止，就算洛字清不會因為能量消耗死，也會因為血液流失過度陷入死亡。
    修補洛字清身體的漏洞，門藍心有辦法，但他之所以沒有動作是因為他感覺到了。
    抓住手腕的那一刻，他感覺到了洛字清破爛不堪的身體，以及有著無數破洞的能量。
    他第一時間就進行了修補。
    可是——
    沒有用。
    他修補的能量剛落上去，下一秒他的能量就被吞噬，就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瘋狂的向他們索要能量。
    門藍心懷疑了所有的可能性，甚至他就差開口讓南智他們離開他的視線。
    “你在想什麽？”
    夏月的聲音打斷了門藍心越來越混亂的思緒，門藍心抬頭對視，他露出一抹苦笑。
    “我在想，這個家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所有人都目光都落在了門藍心的身上，門藍心能感覺到警惕，可他無所謂。
    他依舊扯著嘴角的苦笑緩緩開口，“或許是知道的，不對，洛字清這家夥就是故意的。”
    “明知道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會讓他死亡，會讓他萬劫不複，就算是這樣他也毫不猶豫的做了。”
    “能量破損嚴重、精神海狼狽不堪，到處都是破洞、血液流失速度太快根本止不住，就算是往他身體裏輸血，也根本比不上洛字清這家夥失血的速度！”
    門藍心越說越生氣，他不知道他為什麽生氣，或許他是被洛字清的任性氣笑了。
    說到最後，門藍心把目光放在南智的身上，幾乎是咬牙切齒的開了口。
    “莫戒。”
    “我在他的世界裏聽到了莫戒的聲音，我想他之所以變成這樣，就是出手了，或許是那一隻蝴蝶。”
    “可是——”
    可是，如果真的是那隻蝴蝶。
    那麽他們就應該感覺到才對，可是他什麽都感覺不到，別說蝴蝶的能量了，在這裏他除了眼下這群人之外，感覺不到其他生命的存在。
    ——這裏有別人。
    ——也有未知的敵人。
    門藍心臉色變得凝重，最後他看著洛字清越來越難受的樣子，看著夏月似乎已經開始了修補的情況，他張了嘴，卻也沒說出什麽。
    最後他鬆開抓住洛字清手腕的手，門藍心深呼吸了一下。
    從他被洛字清拽著過來“幫忙”，到現在看著事情變成這樣，門藍心知道他現在已經無法保持冷靜，他眼下隻有兩條路。
    一條，就是從這裏離開。
    隻要他想，這群異能者控製不住他，而唯一可以阻止他的夏月此時也分身乏術。
    現在就是最佳的與洛字清劃清界限的時間。
    門藍心眼眸下垂。
    第二條路——留下救人。
    幾個呼吸之間，門藍心就已經確定了自己的選擇，可他還沒有來得及行動，他就聽到了什麽破碎的聲音。
    在他還沒有回頭觀察的時候，原本在旁邊的異能者，全部擋在了他的麵前。
    同時還伴隨著一句。
    “請救人，不會讓人打擾。”
    話音落下，門藍心伸手將包括他在內的夏月和洛字清包裹其中，退後幾步。
    ……
    夏月確定好自己的情況後，抬起眼眸，就算是眼下，夏月也沒有過多的狼狽。
    “我以為你會跑。”
    “我要是跑了你會殺了我吧。”
    “是的，我會殺了你。”
    “……”
    “還真是可怕，那我是不是該慶幸我選擇正確呢。”門藍心笑著，隨後目光落在還是沒有好的洛字清身上。
    夏月隨著目光低頭，她眼神擔憂，“其實這種情況……我見過。”
    在她感應洛字清身體的那一刻，在感覺到能量被吞噬的那一刻。
    她就知道的。
    夏月說的模糊，門藍心被吸引的抬頭，“現在這種時候還不能說清楚嗎？”
    “有什麽不能說清楚的。”
    “你應該知道那場劫難，在那場劫難之前，洛洛的身體就出現了問題，會嗜睡、身體的能量開始減少，同時有什麽東西正在吞噬他的能量。”
    門藍心動作一愣，他像是知道了什麽，同時眼神深邃的看著洛字清，“然後，有解決的辦法嗎？”
    “被校長帶走之後，洛洛就閉口不談。”
    “校長？”
    門藍心隻困惑了一下，就舔了舔虎牙，“總感覺有種不祥的預感。”
    如果說洛字清破敗的身體象征著劫難會再次來臨。
    第一次的劫難以——失控區全軍覆滅，南智精神過度使用而崩潰、莫戒下落不明、夏月身體重創、洛字清神隕收尾。
    那麽，第二次呢？
    這樣想著，門藍心抿嘴，隨後與夏月默契的對了一個眼神，而後他們低下頭，門藍心靠近後伸出手抓住洛字清的手腕。
    “你說第一次劫難你都傷成那個樣子，這次該不會要換成我了吧。”
    門藍心用調侃的方式說出來了讓夏月沉默的話，這也是難得的夏月沒有嗆門藍心的一次。
    “最好不要。”
    夏月的聲音帶著鄭重，以及別扭的關心。
    “那是最讓人討厭的存在。”
    “不要小看。”
    門藍心看著夏月這樣說完，低下頭，擦去洛字清額頭的虛汗，整個人帶著溫柔以及門藍心從未見過的“愛”。
    怎麽會這麽有母愛？
    門藍心下意識想到了這裏，而後快速揮去當做什麽也沒想，可到底也無法忽視剛才夏月的話。
    “你的意思是我會死嗎？”
    “想什麽呢？”夏月沒有正麵回應，可下一句話讓門藍心抬頭。
    “洛洛他是不會讓你死的。”
    ——洛字清認定的人，就算是拚了命也會救回來的。
    ——每一次都是這樣。
    洛字清隻覺得自己身體似乎控製不住，他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更不知道眼下的情況如何。
    莫戒那邊的情況好點了嗎？
    他突然吐血估計南智他們被嚇到，夏月和門藍心會出手。
    兩個愈能者全力出手如果他還是死了的話，那還真是狼狽的退場。
    洛字清他思考著，腦海中係統的聲音依舊沒有出現。
    所以說這種情況……是死了嗎？
    洛字清不知清楚，他隻知道他清醒的時間有限，他必須做點什麽。
    可是。
    ——隻要呼吸就會疼到他站不直身體的情況、隻要動用能量就猶如被四分五裂的刺痛。
    這就是反噬。
    但也僅僅是反噬的開始。
    ——從現在開始，隻要呼吸、隻要心髒跳動、隻要他還身處這個世界。
    那麽，活著就會變成痛苦的事。
    ……
    或許，他會變得想死、被動的想要立刻逃離痛苦、不想要去管其他人的情況、疼到無法動彈隻想快點用死亡結束一切。
    或許，他會撐不下去下跪然後懇求神明饒過他所做的一切、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向左乙鞠躬道歉自己的不禮貌行為。
    洛字清這樣想著，這種下場或許會發生。
    但不會發生在他身上。
    沒有人知道，洛字清在受到痛苦的那一刻腦海裏在想什麽。
    隻有係統知道。
    所以係統對於洛字清除了保護之外，更多的是對洛字清的佩服。
    在痛苦的那一刻，洛字清第一個想到的是——居然這麽疼。
    可是還不等係統擔心，洛字清又覺得有些困擾——如果這樣了，他還怎麽做事，做事的效率會慢下去。
    洛字清甚至比“邪神”更不在乎自己的身體。
    係統也知道當這一切結束，甚至都不用邪神出現，他的宿主會自動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眼下。
    哪怕呼吸伴隨著疼痛，洛字清卻依舊在想外麵大概率會發生的事情，清醒的時間慢慢流逝，在最後閉眼的那一刻。
    洛字清似乎聽到了係統的聲音，可是他開口打斷了係統的關心，也阻止了係統想要說的話。
    “如果接下來我沒有醒過來，你用我的身體解決外麵的麻煩。”
    “放心，這不會是分別。”
    “最起碼現在不是，在一切沒有塵埃落定之前我怎麽會安心的離開這個世界，就算我死了如果見到那群小弟的話，我這個老大多沒麵子。”
    “……”
    洛字清安慰著，下一秒他就看到他的身體發出淡淡的光芒。
    那是他身上裂縫裏發出來的。
    這樣想著，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身體，也是這個時候洛字清才發現他的身體劣跡斑斑，就像是摔在地上的破碎玻璃娃娃。
    裂痕遍布他的身體，隱約要破碎。
    “唉？”
    洛字清似乎沒有想到他的身體會變成這樣，眼下他也愣住，伸出手指摸索著身體出現裂縫的地方。
    眨眼的功夫，身上的裂縫又變多了，看到這裏，洛字清沉默。
    腦海中的係統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擔憂關心的話洛字清不想聽、外麵的情況甚至還沒有洛字清此時此刻的情況重要。
    係統看著他的洛洛因為身體的裂縫愣住，然後遲遲沒有回神。
    【洛洛……】
    身體裏的精神海破爛不堪、屬於他的能量更是一堆破洞，眼下身體還逐漸出現裂縫。
    這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訴洛字清他離死不遠了。
    洛字清回了神，隨後眼神垂了一下，“他們會看到嗎？”
    沒有指名道姓，可係統默契的知道他的宿主想要知道什麽答案。
    【會的。】
    “那他們會難過的。”
    洛字清隻說他們難過，卻怎麽也沒有說身體有裂縫到底有多疼。
    那樣說完，洛字清似乎察覺到了係統欲言又止，他知道眼下這種情況就算他阻止，周圍那些圍著他的人也想為他做些什麽。
    “你知道的，比起我自己，我更在乎他們的存在。”
    “所以必要的時候，放棄我。”
    洛字清這樣說完，歎了口氣，隨後閉上眼消失在了係統的空間。
    係統因為這句話，遲遲無法回神。
    他知道他的洛洛這次回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所以才會變成這樣狼狽的地步。
    可是現在聽到這句話，就算他是代碼構成的係統，也有了些許波瀾。
    然而，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之前那場劫難時軟弱的存在，也不是那個頂號隻能撐幾分鍾的廢物。
    係統的程序安靜下去。
    ——宿主受傷，那就是係統無能。
    ——宿主被世界意識打壓，那就是係統廢物。
    ——宿主瀕臨死亡，那係統可以被銷毀了。
    無法幫助宿主減輕痛苦的係統，不配稱之為係統。
    這樣想著，係統想到了洛字清帶有裂縫的身體，思緒亂飛。
    ……
    洛字清不清楚自己閉上眼後外麵發生的情況，也不知道自己閉上眼後腦海中係統所作出的決定。
    但是洛字清可以猜出來，就算他說了不要為了他冒險，還是會有人前仆後繼的冒險，還是會有人為了他而伸出援手把他拽到身後保護著。
    所以，這樣美好的友情如果失去的話確實太可惜了。
    外麵。
    夏月和門藍心一臉凝重，他們目睹著洛字清身體的變化。
    他們兩個人一起上陣，這才穩住了洛字清的身體情況，可能量的消耗抑製不住，而當他們剛修補好一個“洞”，下一個被破壞的“洞”就出現在他們身後。
    這樣的情況讓他們根本顧不上。
    ——修補的動作遠遠沒有被破壞的速度。
    門藍心甚至一邊修補一邊罵罵咧咧，“該死的！你快把你那隻蝴蝶該死的給我收回來！你真的想要在這個時候死了嗎！”
    “我知道你可以聽到我的話！洛字清！你這個該死的小家夥！快點把蝴蝶收回來！莫戒那邊的情況如果需要愈能者我可以幫忙，我說到做到！”
    “洛字清！你再不停手你真的就要死了！你瘋了嗎！你為了一個莫戒自己不活了？”
    “我先說好，如果你死了，我一定會報複回去！我會毀了南智！然後讓他的精神海變得亂七八糟！亂七八糟聽到沒有！”
    “……”
    可就算這樣洛字清也沒有睜開眼，甚至……在門藍心這樣說完之後，洛字清的身上開始出現裂縫。
    裂縫出現在皮膚之上，緩緩裂開了一道口子，鮮血往外滲出。
    一眼看上去隻覺得讓人心髒驟停。
    門藍心更是罵的更狠，可手裏的動作沒有亂，口子出現一個下一秒就被修複。
    這樣的動作重複了不下十幾次，門藍心到了後麵甚至沒有了罵人的功夫。
    他沉默著，連帶著看著夏月的眼神都帶著一絲同情，“看著這樣任性的崽還真是辛苦你這個當媽的了。”
    這樣說著，門藍心他將出現在手臂上的傷口修補完畢後，正想鬆口氣，下一秒洛字清身體開始出現亮光。
    亮光緩慢的將洛字清整個人包裹其中，甚至屏蔽了夏月和門藍心的靠近，兩人對視一眼都弄不清楚怎麽回事。
    他們隻能靜觀其變，靜靜等待著洛字清的變化，他們也做好了不對勁的出手。
    如果有任何不對勁的情況，他們也會毫不猶豫出手鏟除幹淨。
    門藍心手腕活動著，夏月眼神一動不動看著被亮光包裹的洛字清。
    所幸，亮光並沒有持續很久。
    當亮光消退，洛字清的身影再次出現時，夏月和門藍心在看到的那一刻都愣了一下。
    洛字清身上的傷口被修複，裂縫的痕跡也消失不見，按理來說這對他們來說是好事。
    可問題是——洛字清的臉變稚嫩了。
    換句話來說，就是洛字清的身體猶如時間倒退，返老還童。
    可是無論是夏月還是門藍心，他們把著洛字清的脈搏、聽著洛字清的心髒跳動、甚至感受著洛字清的呼吸變化。
    除了洛字清的身體有所好轉，他們擔心的情況一個都沒有發生。
    如果是這樣——這簡直就是神跡。
    可就是因為是“神跡”，他們才更加放心不下。
    在這個時候出現的神跡，是哪門子的神跡，是詛咒還差不多！
    但他們不能憑空猜測。
    於是，他們一邊按捺著內心的困惑，一邊繼續一左一右照顧昏迷中的洛字清身體。
    而在外麵。
    在他們所有人都在忙碌的時候，學院上方出現了代表著愈能者的光柱。
    光柱落下的地點卻是夏月的領域。
    也是同一時間。
    失控區上方烏雲密布，雷聲漸起。
    ——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