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蛻落在青石板上，被梅雨泡得發脹。張歡蹲在快遞站門口拆包裹，防撞泡沫裏躺著個青銅蟾蜍擺件——這是用遊戲裏機關獸殘骸3d打印的周邊。橘貓番茄一爪子拍在蟾蜍第三隻眼上，全息投影突然在空中炸開：歡迎來到姑蘇城。
    登錄《江湖誌》時，烏篷船正穿過垂柳拱橋。船娘吳儂軟語的唱詞裏混著係統提示音：「江南梅雨季節，所有火器類道具威力下降30」。番薯在船頭織了張防雨蛛網，銀藍蛛絲上掛滿晶瑩水珠。
    "公子要占卜否？"戴蓮花冠的道姑攔在碼頭，懷裏羅盤鑲著三眼蟾蜍玉佩，"隻需讓靈獸飲下這杯..."
    番茄突然竄出，鴨嘴掀翻青銅酒樽。潑灑的酒液在青石板上蝕出卦象，分明是邙山七星陣的變體。
    "好凶的扁毛畜生。"道姑甩袖冷笑，腕間銀鐲碰撞出蠱蟲振翅的聲響。張歡拋了枚銅錢進她竹簍："仙姑的湘西口音，配姑蘇道袍倒是別致。"
    擠過熙攘的繡品攤時，他袖口已多了張紙條。番茄從某個玩家肩頭順來的香囊裏，掉出半塊帶牙印的糯米糕——這饞貓連遊戲數據都要嚐鮮。
    悅來客棧天字房留著黴味，推開雕花窗正對評彈館。盲藝人琵琶弦上說金戈，唱到"機關算盡太聰明"時，屋簷突然墜下個蓑衣客。那人腰間別著七把油紙傘，傘骨泛著青銅冷光。
    "兄台可否借靈獸一用？"蓑衣客摘下鬥笠，露出張被火灼傷的臉——正是邙山木鳶上的老者，"玲瓏坊的織機成精了，需要純陽靈獸鎮煞。"
    張歡拎起正在偷吃桂花糕的番茄："這貨昨晚還偷喝雄黃酒，夠不夠陽？"
    玲瓏坊的慘狀堪比盤絲洞。二十架黃花梨織機在廳堂亂竄，梭子飛射如箭雨。番薯吐出彩虹蛛網兜住半數飛梭，番茄跳上織機頂部，金屬喙啄擊的節奏竟與《將軍令》鼓點暗合。
    "它們在織血蠶絲！"蓑衣客扯住半成品布料，紅線裏纏著發光的蠱蟲卵。張歡甩出鹿筋索纏住機杼，野豬獠牙卡進齒輪組："難怪要純陽靈獸——這些蠱卵遇陰氣則孵。"
    機關織機突然集體轉向，鋼針齊指西北角。番茄撞破雕花屏風，露出暗室裏的青銅鼎。鼎身刻滿交配的蠱蟲，鼎耳掛著對銀鈴——與張歡的馴獸鈴形製相同。
    "這是百蠱門的煉蠱鼎！"蓑衣客臉色煞白，"二十年前就該毀了..."
    話音未落，鼎蓋被鼎內之物撞得咣當作響。番薯突然膨脹兩倍，彩虹蛛網裹住整個鼎身。張歡感覺掌心金紋遊向馴獸鈴，鈴聲竟讓鼎內嘶吼變成嗚咽。
    鼎蓋掀開的刹那，二十隻機械螢火蟲傾巢而出。它們尾部分泌的血蠶絲在空中交織，逐漸拚成姑蘇城地圖。七個閃爍的紅點連成北鬥，勺柄正指虎丘劍池。
    "有人用蠱蟲當活體地圖。"張歡用糯米糕屑引機械螢火蟲入籠，"倒是省了買導遊手冊的錢。"
    雨夜探虎丘時，番茄在劍池石碑上發現爪印——與洛陽機關貓如出一轍。番薯潛下池底打撈，拽上來的不是名劍，而是鏽跡斑斑的青銅箱。箱麵浮雕刻著馴獸宗與百蠱門弟子攜手抗敵的場景，鎖孔形似合璧的玉玨。
    "小心！"
    蓑衣客推開張歡的瞬間，暗器已釘入他肩頭。二十名戴儺戲麵具的黑衣人從竹林閃出，手中機弩對準青銅箱。為首者麵具上的饕餮紋在雨中泛紅，像極了唐門密室的機關獸。
    番茄發出預警嘶鳴，鴨嘴獸鱗片豎起高頻振動。聲波與雨滴共振形成屏障，鋼針在虛空中凝滯。張歡趁機甩出所有鹿筋索，野豬獠牙精準卡進弩機扳機。
    "留活口！"
    黑衣人卻集體口吐黑血，屍體迅速化成血水。蓑衣客撕開某人衣袖，露出臂上烙印——扭曲的三眼蟾蜍正在啃食月亮。
    青銅箱在雨中自動開啟。沒有秘籍珍寶，隻有套孩童抓周的物件：木劍、算盤、胭脂盒...以及本撕剩封皮的《千字文》。泛黃扉頁上寫著："贈愛徒阿蠻，師百蠱仙姑。"
    "阿蠻..."蓑衣客突然劇烈咳嗽，"是宗主撿回的苗疆棄嬰..."
    他化作青煙消散前，最後看了眼劍池倒影。張歡在水麵看見自己背後浮現虛影——銀麵具少女正在吹笛控蠱，腰間玉佩與他那塊完美契合。
    回城時經過桃花塢，有群玩家在放河燈祈福。番茄偷了盞蓮花燈，火光裏映出小字："三日後，七裏山塘，百蠱現世。"番薯對著河麵照鏡子，銀藍甲殼不知何時爬滿了蠱蟲狀花紋。
    現實中的手機突然推送新聞："蘇州博物館驚現宋代青銅機關蟾蜍，專家稱內部有未知生物殘骸"。照片上的蟾蜍第三隻眼位置，刻著遊戲裏見過的三眼標記。
    張歡給橘貓添糧時，發現貓碗底黏著片青銅殘片。番茄在遊戲裏啃過的機關獸關節，正在現實中以0.1毫米小時的速度自我修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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