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殼落進青瓷茶碗，在碧螺春裏載浮載沉。張歡蹲在平江路茶館的竹簾後，看番茄用鴨嘴撥弄算盤珠子。遊戲裏的算盤每顆算珠都是迷你青銅鼎，被鴨嘴獸啄得叮當作響——這八成是某個機關師的惡趣味。
    "公子要租畫舫不？"船娘搖著菱角船靠近，篙尖點水泛起的漣漪裏浮著星圖，"今早太湖撈上來個青銅棋枰，說是會自己走子哩。"
    番薯從船舷垂下的蛛絲突然繃直。張歡順著銀線望去，水底沉著個布滿青苔的石枰，黑白棋子正沿著星位自行滑動。番茄興奮地紮猛子入水，叼上來的卒子刻著三眼蟾蜍標記。
    "這局殘棋困住七個棋手了。"船娘壓低聲音，"最邪門的是輸家都夢遊到寒山寺撞鍾......"
    任務提示音伴著茶香飄來：「破解太湖殘局01）」。張歡拎著棋罐登船時，鄰桌說書人正拍醒木："話說那百蠱門女弟子，最擅以蠱蟲為棋子......"
    烏篷船搖進蘆葦蕩，驚起群機械野鴨。番茄蹲在船頭甩水，鴨嘴上的蟾蜍標記與棋子產生共鳴。石枰感應到棋罐靠近，突然浮出水麵三寸，每顆棋子都懸空震顫。
    "好家夥，磁懸浮都整上了。"張歡落座時，黑子自動走出屏風馬。他抓起紅炮打象，棋子卻黏在指尖甩不掉——這分明是唐門密室裏的吸星石材質。
    棋局過半，蘆葦叢中鑽出艘蚱蜢舟。戴箬笠的老者拋出釣線，魚鉤竟勾走兩枚黑子："年輕人，炮二平五要配車八進三才妙。"番茄突然撲向魚簍，叼出的不是魚，而是青銅鑄造的《爛柯譜》。
    "前輩也愛看棋靈王？"張歡晃著被棋子黏住的手。老者掀開箬笠，露出客棧掌櫃的臉："唐門懸賞五百金抓偷簪賊，少俠這胎記倒是好認。"
    棋枰猛然下沉，湖水漫過腳踝。番薯吐出彩虹蛛網兜住船底，二十條機械黃鱔在網中瘋狂扭動。張歡抓起棋罐當暗器，磁石棋子吸住黃鱔七寸，太湖水麵頓時浮起片青銅魚肚白。
    "接著！"老者甩來支玉杆秤，"稱稱這些鐵鱔幾斤幾兩。"秤星亮起的刹那，魚群腹部裂開，掉出堆帶編號的齒輪——與洛陽機關貓體內的零件同源。
    番茄突然對空長嘯，鴨嘴在暮色中劃出金線。群鳥驚飛組成的圖案，赫然是寒山寺圖紙的局部放大。番薯用蛛絲在船板拚出路線圖，每個岔路口都標著棋譜術語。
    "馬後炮殺法......"張歡往蘆葦蕩深處擲出棋子，"看來得去會會這位棋癡。"
    月上柳梢時，烏篷船停靠無名小島。茅屋前擺著花崗岩棋枰，執黑的老僧腕纏念珠，每顆木珠都刻著蠱蟲圖案。張歡剛落座，懷裏的玉鑰匙突然發燙，老僧的瞳孔閃過金紋。
    "施主可願賭棋？"老僧袖中爬出赤鏈蛇當計時香，"贏家可取走老衲的玲瓏盒。"
    黑子天元開局，紅棋飛相防守。第三十七手時，張歡發現棋子落地會壓動石板下的機關。他故意走錯步臥槽馬，茅屋梁柱突然射出連環弩——番薯早織好蛛網等在箭道上。
    "大師的棋路像極了二十年前故人。"老僧突然開口，"當年百蠱門有個丫頭，最愛用蠱蟲改對手棋路......"
    番茄突然掀翻棋罐。棋子滾落處，石板顯出水漬繪製的女子側影——銀麵具，骨笛，正是密室幻象中的張迪。老僧的念珠崩散滿地，每顆珠子都鑽出青銅螞蟻，銜著棋子在石板拚出北鬥七星。
    "故人托老衲保管此物。"他從蒲團下取出褪色的香囊，內裏裝著半截玉笛，"見笛如晤......"
    太湖突掀巨浪，機械黿鱉浮出水麵。張歡抓起香囊跳船，回頭望見老僧化作青煙，茅屋隱入濃霧。番茄啄開玉笛，掉出張糖漬信箋："三日後，拙政園見。"
    現實中的橘貓打翻茶葉罐，鐵觀音在桌麵拚出類似棋局的圖案。張歡登錄論壇發帖："求問遊戲裏棋子黏手怎麽破？"熱門回複是："去虎丘買把磁石癢癢撓，親測有效！"
    翌日逛觀前街，他把玩著新買的癢癢撓。糖粥攤主突然遞來碗赤豆糊："少俠的寵物在滄浪亭闖禍了，快去看看吧！"
    番茄正蹲在園中水榭頂，扁嘴叼著塊匾額碎片。二十隻機關仙鶴圍著他狂啄，每啄一口就掉出枚帶編號的齒輪。張歡甩出磁石癢癢撓，鶴群頓時被吸成鐵坨坨。
    "這匾額是嘉靖年間的古董啊！"園監痛心疾首。張歡賠笑遞上棋枰齒輪："您看這零件能抵維修費不？"老頭突然變臉："早說啊！這可是失傳的魯班樞......"
    黃昏時收到飛鴿傳書，墨跡遇水顯形："欲解棋局，先破珍瓏。"附贈的絲帕繡著拙政園平麵圖，三十三處景點被連成棋盤。張歡喂番茄吃蟹殼黃，碎屑掉在地圖上，恰好堵住"十八曼陀羅花館"的死門。
    夜半翻牆進園時，露水打濕的蛛網泛著磷光。番薯順著回廊吐絲標記，絲線在月光下組成箭頭。當番茄撞開扇雕花門時，滿室機械花卉驟然綻放，花蕊中坐著個傀儡娃娃——手握的正是另半截玉笛。
    "等你很久了。"娃娃體內傳出少女清音，喉間機括隨聲帶振動，"百蠱門張迪，候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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