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月光
字數:2602 加入書籤
蘇雨晴的腕動脈是在淩晨三點二十六分裂開的。林姍姍衝進浴室時,妹妹的藍絲帶正漂浮在滿缸血水裏,像條瀕死的金魚。月光從氣窗斜切進來,把瓷磚上的血泊照成冰冷的鏡麵,映出天花板上歪斜的輸液架——那上麵還掛著半袋沒輸完的營養液,導管末端垂落在地,像條透明的臍帶。
"小雨...小雨!"林姍姍的膝蓋砸進血泊,濺起的血珠粘在睫毛上。她徒手去堵妹妹手腕的傷口,卻發現那道疤痕下還疊著七八道舊痕,最深處能看見森白的骨茬。蘇雨晴的瞳孔已經擴散,嘴角卻凝固著詭異的笑,和二十年前她們分吃最後一塊蛋糕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張歡撞開門時,林姍姍正把妹妹的頭往自己懷裏按。蘇雨晴的鼻尖抵著她鎖骨下的月牙疤,這個姿勢讓她們看起來像一對連體嬰。"醒過來啊!"她撕扯妹妹濕透的病號服,紐扣崩落在地的聲音像牙齒在打顫,"不是說好下周去看櫻花嗎?你的抗抑鬱藥...藥還在我包裏..."
血水在地麵蜿蜒成奇怪的符號。張歡突然跪下來掰蘇雨晴的手指,她攥著的玻璃碎片上刻著《虛妄》的歌詞。林姍姍這才看見妹妹另一隻手裏攥著張b超單——胎兒的心跳曲線終止在三年前的平安夜,正好是張歡在跨江大橋吻她那個雪夜。
"你滿意了?"林姍姍抓起染血的玻璃片抵住張歡喉結,"先毀了她的人生,再來毀掉我..."鋒刃割破皮膚時,她聞到熟悉的雪鬆香混著鐵鏽味,"當年你明明知道我們是姐妹..."
張歡突然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心口捅。林姍姍感覺到他胸腔裏那顆心髒在玻璃下瘋狂跳動,像困在籠子裏的夜鶯。"對,我知道!"他嘶吼時額角青筋暴起,皮下芯片在月光下泛著藍光,"從第一次在導播室看見你的疤,就知道你是雨晴的親姐姐!"
警笛聲由遠及近。林姍姍突然發現蘇雨晴的右腳踝係著條電子鐐銬——那是精神病院防逃跑的裝置,此刻正閃著微弱的紅光。她顫抖著去解密碼鎖,卻聽見張歡在身後輕笑:"別費勁了,這是她父親裝的定位器,就像我脖子後麵這個..."
冷凍櫃突然發出嗡鳴。林姍姍掀開櫃門時,冷霧裏浮現出整排貼著"蘇雨晴"標簽的藥瓶。最深處躺著個玻璃罐,泡在福爾馬林裏的胚胎已經長出五官——那是三年前未出世的孩子,蜷縮的姿勢與b超影像完全重合。
"平安夜那天..."張歡的指尖撫過罐體,在玻璃上留下血指印,"雨晴帶著孕檢報告來找我,她父親的人追到跨江大橋..."他突然扯開襯衫,心口的手術疤像條蜈蚣在抽搐,"他們當著她的麵剖開這裏,取走給我移植的心髒。"
林姍姍的指甲在冷凍櫃上抓出刺耳聲響。二十年前的雪夜在眼前閃回——母親抱著高燒的她衝進醫院時,蘇雨晴正被塞進領養人的轎車。原來那晚被留下的不是妹妹,而是她自己。
警用探照燈穿透窗戶的瞬間,張歡突然抱起蘇雨晴的屍體。血水順著他的褲管滴在地板上,每一滴都在月光裏綻成藍蓮花。"你看,"他貼著林姍姍的耳畔呢喃,"她連死都要學你當年的割腕姿勢。"
林姍姍的護腕應聲斷裂。二十道陳年傷疤在月光下猙獰如蜈蚣,與妹妹手腕的新傷完美重疊。她終於明白為何每次探望母親都會收到匿名藥盒——那不是贖罪,是蘇雨晴在無數次自殺未遂後,替姐姐準備好的止痛藥。
破曉時分,林姍姍在搶救室角落發現張歡的遺書。寫在病曆單背麵的字跡被血漬暈染:"當年雨晴把最後一片藥塞進我嘴裏時,說的是"替我活下去"。"夾在紙頁間的拍立得照片上,十六歲的蘇雨晴正在第七病區窗前種向日葵,而玻璃倒影裏,穿著相同校服的自己正低頭係緊藍絲帶。
殯儀館的焚化爐發出轟鳴時,林姍姍突然搶過骨灰盒。滾燙的瓷罐烙紅她的掌心,她卻把臉貼上去嘶吼:"你出來啊!不是說好要一起報複他嗎!"骨灰從指縫漏下,在晨風中拚湊成妹妹微笑的輪廓,又瞬間消散。
張歡在跨江大橋點燃那首未發表的《雙生鏽》手稿時,林姍姍正站在二十年前妹妹墜江的護欄前。火焰吞沒歌詞的刹那,她聽見背後傳來虛弱的哼唱——是蘇雨晴在deo裏留下的和聲。
"要跳就快點。"張歡的聲音混著江風飄來,"當年她在這裏掙紮了十三分鍾才沉下去。"他的腕表滴答走著,秒針與林姍姍的心跳同步,"你猜這次需要多久?"
林姍姍轉身時,朝陽正從張歡背後升起。他張開的手臂上布滿針孔,像密密麻麻的星座圖。"抱緊我。"她撲進他懷裏的動作像慢鏡頭,"就像當年你教小雨彈琴那樣。"
防波堤上的麻雀驚飛而起。張歡墜落時扯斷了林姍姍的藍絲帶,那條褪色的布料在江麵上漂浮許久,最終纏住遊輪生鏽的錨鏈。而林姍姍攥在掌心的骨灰被風吹散,混著張歡的血漬,在浪尖開出一片轉瞬即逝的鏽色花。
第七病區的鈴蘭在午後全部凋零。林姍姍坐在母親床前梳頭時,發現自己的發根全白了。老人突然抓住她的手,渾濁的瞳孔映出窗外的殘陽:"小雨...媽媽給你留了綠豆湯..."
不鏽鋼碗摔碎的脆響中,林姍姍看見自己的倒影在湯裏扭曲。二十年前的毒藥此刻正在胃裏翻湧,而蘇雨晴種在窗台的向日葵,終於朝著夕陽的方向轟然折斷。
喜歡這個催眠師明明超強卻過分鹹魚請大家收藏:()這個催眠師明明超強卻過分鹹魚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