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屍房的日光燈管滋啦作響，林姍姍的遺體在冷櫃裏蜷縮成胎兒姿勢。法醫掀開白布時，她掌心的藍絲帶已經和凍僵的血肉長在一起，像從皮膚裏開出的矢車菊。張歡的遺物箱被撞翻在地，褪色的演唱會門票雪片般紛飛——每張背麵都用熒光筆寫著"小雨"，在紫光燈下泛著幽藍的光。
    "死亡時間相差七小時。"法醫的圓珠筆戳著報告單，"但這位張先生..."他掀開另一具遺體的白布，露出張歡後頸的芯片植入疤，"心髒停跳是在林小姐墜樓前。"
    殯儀館的挽聯被暴雨打濕。林姍姍的追悼會上，經紀人老陳突然搶過話筒："她偷了歡哥的遺作！"大屏幕亮起的監控畫麵裏，林姍姍正把u盤塞進蘇雨晴的骨灰罐。鏡頭拉近時，所有人都看見罐底刻著的數字——2009.12.24，正是張歡在跨江大橋失蹤的日子。
    第七病區的檔案室飄著黴味。林姍姍的主治醫師推開積灰的鐵櫃，抽出一本病曆：患者2009年12月25日入院，腕係藍絲帶，腹中胎兒已無生命體征。家屬簽字欄裏，"張歡"的筆跡稚嫩得可疑，而監護人聯係方式赫然是蘇雨晴生父的私人號碼。
    便利店老板在清倉時發現暗格。牆洞裏塞滿泛黃的作業本，每頁都畫著三個牽手的小人。林姍姍的筆跡在日記裏逐漸扭曲："今天媽媽又把我認成小雨，她往綠豆湯裏加的藥其實是..."最後半頁被撕去，邊緣殘留著褐色的藥漬。
    蘇雨晴的墓碑前擺著融化的草莓蛋糕。林姍姍的大學室友蹲在雨中擦拭照片："你姐上周寄的快遞，說務必在今天打開。"紙箱裏是件染血的校服，胸口口袋縫著張字條："當年推你墜江的是我，活下去。"落款日期是2009年平安夜。
    張歡的舊吉他出現在拍賣會上。琴箱內壁用口紅寫著密麻麻的"對不起"，撥片盒裏藏著枚鑽戒，內圈刻著"yy & syq 2012.12.24"。競拍成功的神秘女子戴著漁夫帽離開，腕間的藍絲帶在電梯關閉前一閃而過。
    兒童病房的監控拍下詭異畫麵。林姍姍墜樓那晚抱過的小女孩，正用蠟筆在牆上塗鴉：穿病號服的女人牽著兩個男人，天空飄滿藥盒折的千紙鶴。護士掀開孩子衣領時，倒抽冷氣——鎖骨下的月牙疤正滲出淡粉色血珠。
    跨江大橋的護欄結滿冰淩。清潔工打撈起林姍姍的高跟鞋，鞋跟裏嵌著微型存儲器。修複的視頻裏，十八歲的蘇雨晴哭著對鏡頭說："姐，當年是爸爸逼我冒充你去領養..."背景音裏傳來張歡的嘶吼，和瓷器碎裂的聲響。
    公證處塵封的保險櫃被開啟。林姍姍的遺囑寫著："所有遺產贈予妹妹蘇雨晴。"公證員核對指紋時，發現簽署日期竟是2009年1月——那時真正的蘇雨晴，正在第七病區接受電擊治療。
    暴雨夜，經紀人老陳的轎車衝進江堤。打撈出的行車記錄儀顯示，他死前最後通話是打給某私立醫院："蘇總，那三個人的基因報告..."錄音終止在巨大的撞擊聲裏，後備箱散落的文件顯示，張歡與林家姐妹的dna相似度高達99.8。
    骨灰寄存處的管理員在深夜聽見琴聲。監控拍到存放林姍姍骨灰的格位自動彈開，藍絲帶在無風狀態下輕輕飄動。紅外成像顯示三個熱源依偎在一起，而窗外白玉蘭的投影正慢慢拚湊成《虛妄》的樂譜。
    當第一縷陽光照進第七病區，那個鎖骨帶疤的小女孩突然開口唱歌。稚嫩的童聲哼著《白頭吟》的旋律，護士掀開她枕頭時，發現下麵壓著林姍姍的工作證——照片上的笑容正逐漸變成蘇雨晴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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