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間的白熾燈管嗡嗡作響，林姍姍遺體解凍時滴落的水珠在瓷磚上匯成細流。管理員老周掀開裹屍布時，突然踉蹌後退——她的右手食指正詭異地屈起，保持著握筆的姿勢，指甲縫裏嵌著藍絲帶的纖維，像從血肉裏長出的靜脈。
    "這是今早收到的快遞。"法醫將證物袋拍在解剖台上。褪色的鐵皮糖盒裏裝滿碎玻璃，每片都粘著幹涸的血跡。實習生用鑷子夾起塊較大的碎片，霓虹燈下浮現出半張人臉——是十六歲的蘇雨晴在便利店櫥窗的倒影。
    第七病區的兒童遊樂場積滿落葉。張歡的經紀人老陳跪在蹺蹺板前，西裝褲被露水浸出深色痕跡。他顫抖著扒開沙坑，挖出個生鏽的餅幹盒。泛黃的錄音帶在掌心斷裂，滋啦聲裏傳來林姍姍的嗚咽："那年墜江的是我...小雨替我頂了罪..."
    暴雨衝刷著跨江大橋的塗鴉。環衛工人在護欄縫隙發現枚鑽戒，戒圈內側的刻字被血漬糊住。警用紫光燈照上去的瞬間，"yy & syq"的字母突然滲出血珠——那是林姍姍和蘇雨晴姓名的縮寫，日期卻定格在她們被調換人生的雪夜。
    "患者醒了！"護士的驚呼劃破急診室的死寂。鎖骨帶疤的小女孩突然坐起，瞳仁在無影燈下泛著詭異的灰。她抓過病曆本撕成碎片，用輸液針在手臂刻下歪扭的樂譜——正是張歡未發表的《蝕骨》前奏。
    殯儀館的骨灰寄存櫃深夜傳出叩擊聲。保安調監控時嚇得跌坐在地：存放林姍姍骨灰的格門正在有規律地開合，頻率與《虛妄》的鼓點完全一致。紅外成像顯示三團人形光影糾纏著起舞，最矮的那個踮腳去夠蘇雨晴的骨灰罐。
    "這是你要的真相。"心理醫生顧明誠將檔案袋甩在張歡墓前。親子鑒定報告被雨水泡脹，墨跡在紙麵洇成淚痕狀——張歡與林家姐妹的生母基因匹配度99.3，而蘇雨晴生父的簽名，竟是林姍姍主治醫師的筆跡。
    便利店暗室的牆壁開始滲血。裝修工人鑿開隔層時，數十個藥瓶如瀑布般傾瀉。每個瓶身都貼著泛黃的標簽："2009.12.24 林姍姍 三唑侖"，瓶底卻刻著蘇雨晴的病曆號。最深處的玻璃罐裏泡著對連體嬰胚胎，臍帶纏繞成藍絲帶的形狀。
    "媽媽..."小女孩突然在午夜病房開口。她踮腳撫摸林姍姍的遺照，指尖所過之處，照片裏的麵容竟漸漸變成蘇雨晴的模樣。值班護士掀開她病號服時，後腰的淤青正緩緩浮現出指紋輪廓——與張歡右手食指完全吻合。
    暴風雨掀翻了第七病區的檔案室。泛黃的就診記錄在積水中漂浮，墨跡重組出驚悚的真相：2009年平安夜，林姍姍與蘇雨晴同時在跨江大橋墜江。而張歡的手術記錄顯示，移植心髒的供體死亡時間，比蘇雨晴的官方死亡證明早七小時。
    骨灰盒在解剖台上突然炸裂。林姍姍的骨灰裏混著未燃盡的紙屑，拚湊出封殘缺的遺書："請把我的心髒還給小雨..."法醫切開張歡的遺體胸腔時，移植心髒的冠狀動脈上，赫然紋著蘇雨晴的名字縮寫。
    當教堂鍾聲敲響第十二下，小女孩掙脫束縛帶衝出病房。監控拍到她赤腳跑向跨江大橋，手裏攥著張燒焦的演唱會門票。江麵忽起濃霧，隱約有三個人影手牽手走向漩渦中心，最矮的那個突然回頭——她的鎖骨下，月牙疤正滲出血珠。
    晨光刺破雲層時，清潔工在橋墩發現件染血的校服。胸口的血漬結成硬塊，內側用熒光筆寫著求救信號："救救姐姐！"落款日期是2009年12月24日，而校服尺碼顯示主人隻有十二歲。
    法醫辦公室的電話在正午響起。dna檢測顯示，太平間裏林姍姍的遺體右手屬於蘇雨晴，而張歡的肋骨上刻著林家姐妹的生日。更詭異的是，那個鎖骨帶疤的小女孩的基因圖譜，竟與三具遺體重疊成同一個人的數據。
    暴雨再臨的深夜，第七病區的白玉蘭轟然倒塌。樹根纏繞著生鏽的鐵盒，裏麵是盤浸水的錄音帶。沙啞的歌聲在雨幕中飄蕩，竟是三個聲音的和鳴："我們是彼此的藥，也是解不開的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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