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迪皮姆學院內，惡魔之間的爭執也經常發生，隻是這種幾乎稱得上是虐殺的情況的確不多見。
    一般情況下，在迪皮姆學院內，種族內的問題按照種族內的規矩處理，種族間的衝突按照統一的校規處理，可惡魔之間本來也沒有什麽規矩。
    這讓趕來的羅莎莉教授一時也拿不準情況。
    不過派西維沒有給她糾結的機會，在羅莎莉教授到來之前，那幾個惡魔已經化為灰塵了。整個空間內布滿了黑白線條，派西維是這個空間裏唯一的主宰。
    羅莎莉教授還是照例問了幾句，句句都被派西維嗆回來了。
    誰惹他了？
    “我還需要再和其他教授討論一下才能確定你的處分。”羅莎莉教授合上了資料。
    派西維離開辦公室後，建築內空蕩蕩的隻有他獨自存在，其他惡魔都畏懼他的氣息躲得遠遠的，惡魔本就是獨來獨往的種族。
    雖然在實力上幾乎是碾壓，他的身體上無法避免地增添了傷痕。
    他習慣性拿出一個瓶子，剛剛揭開瓶蓋便猛然意識到什麽，手中的力度失控，容器被碾碎卻沒有劃傷他的手掌，流出的液體無聲地浸潤著他的傷痕，伴隨著白骨生長的劇烈疼痛。
    比起聖庭精靈在關鍵時刻的謙卑，惡魔自大且從不反省。
    人類的學者說，每個人生來都有使命。
    他們生來被女神賦予的命運就是肆無忌憚地去破壞，好像隻有這樣才能從那些寵兒之中奪來女神的青睞。
    從不反省自己的特質讓他們遵循了生物的原始本能將作惡持續至今。
    在異靈出現時惡魔與其他種族的合作，也不過是相比於原本討厭的那些家夥來了個更討厭的。
    但那場戰役之後人類刻意掩蓋的曆史確實有了成效，各個種族都在試圖脫離命運思考自己的道路。
    惡魔比他們稍微慢一點，不過在伊森裏斯特校長親自邀請派西維入學時，這位新生的魔王選擇了同意。
    失控會帶來混亂，他不介意讓這個世界變得混亂，但是迪皮姆學院的課程至少也教會了他一些東西——無法控製自己會產生致命的弱點。
    魔王無法忍受弱點。
    所以他學著腦海裏她專注的模樣，派西維嚐試讓自己平靜下來，以窺視他人的目光無情地剖析自己。
    他最開始是為什麽注意到俄薇的？最初在校門的那一眼。
    他見到過各種各樣的人類，每個人身上的情緒、欲望在他眼前毫無遁形之處，惡魔以操縱那些欲望為趣，派西維作為魔王天生便擅長於此。
    見的人越多，他就越是覺得無趣。高位者沉迷於權力，富有者更加吝嗇，苟延殘喘之人為了活命無所不為。人類自己歌頌的高尚品質就像多米諾骨牌，惡魔稍微伸手一推便轟然倒塌。他不明白人類為何會是如此特殊的種族，又有什麽原因能得到這麽多的饋贈。
    明明都是女神的孩子。
    直到看到俄薇。
    俄薇第一眼見到他透露的情緒是恐懼。
    人類麵對惡魔時的恐懼是出自本能的生理反應，派西維本不該對此陌生。
    但派西維知道，那湖水的波紋隻是偶然濺起的表象，湖水之下，她並不平靜。
    那份恐懼被包裹在不可言說的喜悅中，像是被糖漿裹住的刀片。
    除去生理因素造就的恐懼，俄薇並不針對他有任何情緒。
    她恐懼的是這個世界。
    但同時如撲火飛蛾般強烈向往著這個世界。
    像新生的嬰兒帶著好奇的目光打量著完全陌生的世界。
    又像是越獄的死囚，對遙不可及又真實降臨的自由心有餘悸又萬分渴求。
    惡魔喜歡新奇的事物，所以他接近了她。
    而俄薇並沒有讓他失望，他至今沒有在她的情緒中感到厭倦。
    這是他到現在沒有動手將她拉下深淵的原因嗎？
    這是他這股無名之火的由來嗎？
    因為她謎一般的身世與不斷創新的魔藥？
    惡魔果然的不擅於自省的種族。
    派西維有些自暴自棄地想。
    遵從自己的本性，他不想再往下挖了。
    沒錯，他的憤怒隻是來源於自己的獵物被別的獵手盯上，他的憤怒隻是因為獵物竟然妄想掙脫契約的印記。
    這樣才像一個惡魔。
    不會有其他原因了。
    他這樣對自己說。
    “你這是真倒黴吧，要不我把凱蘭喊來給你準備一場淨化儀式吧。”來給她做檢查的埃爾多裏昂教授再次這樣表示。
    淨化儀式相當於現代跳大神驅鬼的概念。
    “我覺得我還不至於如此......”俄薇更關心的是在床上躺了這幾天會不會影響她的課。
    埃爾多裏昂教授毫無心理負擔地補刀：“別擔心，魔具基礎和魔法陣基礎的掛科率本來就高，等著下學期重修吧。”
    俄薇捂臉無聲哀嚎。
    “行啦，你恢複的差不多了，自己去找羅莎莉教授，我去跟她說的話你明天就得正常上課了。”埃爾多裏昂教授不忘跟他身邊的學生說，“看看，這麽快就能恢複好還得是我的水平，等你們什麽時候能做到了就可以畢業了。”
    這話說的，這輩子都沒可能畢業了。
    俄薇得到首肯，立馬去了羅莎莉教授的辦公室。
    羅莎莉教授正焦頭爛額，讓她填了幾個資料，主要是請假的內容。
    關於那晚的具體情況，據之前埃爾多裏昂教授所說，早就展開了調查並得出了結果，隻是埃爾多裏昂教授對於詳細內容不感興趣，俄薇隻能到此時詢問。
    羅莎莉教授埋頭在文書中沒有看她：“你有空去找布蘭溫教授一趟吧，他會告訴你相關的內容。不過你在那之前最好先去見一見克勞利教授們，他們情況特殊之前無法來看你。”
    俄薇聽從了建議敲響了克勞利教授辦公室的門。
    恍惚間有種失聯了半個月回複通訊消息的忙碌感。
    打開門卻不是凱倫·克勞利矮小的怪異長相，半張麵具擋住了左側的臉，右側的半張臉顯露出無盡風情。
    俄薇正在搜刮自己的記憶企圖將眼前之人與記憶裏對上號時，那人開口了。
    “呦，小姑娘又見麵了，不愧是凱倫和勞倫的學生，魔藥天賦是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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