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起佩刀，二話不說，跟著張良就往外衝。
    未央宮寢殿外。
    “站住！陛下已然安寢！何人膽敢擅闖！”當值的羽林衛統領看到深夜疾奔而來的張良和許褚，立刻上前阻攔，手按刀柄，神情警惕。
    張良正要開口解釋，許褚已一步上前，巨大的身軀帶著迫人的威壓：“滾開！蕭大人病危！要見陛下！耽誤了大事，老子擰掉你的腦袋！陛下怪罪，我許褚一人承擔！”
    那統領被許褚的氣勢所懾，又看到張良急切凝重的臉色，心知此事絕假不了，更不敢硬攔這位陛下最信任的護衛統領，連忙側身讓開：“許將軍，張大人，請！快請！”
    許褚一把推開殿門，與張良疾步闖入寢殿內室。
    “陛下！陛下！快醒醒！”許褚衝到龍榻前，聲音帶著少有的急切和沉重。
    寧晨被驚醒，皺眉不悅：“許褚？何事如此驚慌？”
    “陛下！”張良上前一步，聲音帶著壓抑不住的悲痛，“蕭大人…蕭大人病危！老管家報信，怕是…怕是就在今夜了！蕭大人想見陛下最後一麵！”
    寧晨如遭雷擊，瞬間睡意全無，猛地坐起身：“什麽？！快！更衣！備馬！”他聲音都變了調。
    君臣三人，顧不上儀仗，隻帶著幾名最精銳的許褚親衛，策馬在寂靜的街道上狂奔，馬蹄聲踏碎了長安的秋夜，直奔丞相府。
    前丞相府，病榻前。
    濃重的藥味和死亡的氣息籠罩著房間。
    蕭何臉色灰敗，雙目緊閉，呼吸微弱得幾乎難以察覺。寧晨撲到床前，一把握住蕭何枯瘦冰冷的手，聲音顫抖：“蕭相！蕭相！朕來了！朕來了！太醫！快傳太醫！”
    蕭何似乎被這呼喚和手心的溫度喚醒，艱難地睜開渾濁的雙眼。
    看清是寧晨，他黯淡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微弱的光芒，嘴唇翕動，聲音細若蚊蚋：“陛…陛下…不用…不用叫太醫了…老臣…老臣大限已至…神仙難救…”
    “蕭相！”寧晨的眼淚瞬間湧了出來，緊緊握著蕭何的手，“你…你要撐住！朕不能沒有你啊！”
    蕭何艱難地扯出一個極其微弱的笑容，仿佛用盡了全身力氣：“陛下…莫哭…老臣…能追隨陛下…開創這大夏基業…此生…無憾了…”
    他喘息了幾下，目光掃過寧晨身後同樣眼含悲痛的張良和肅立的許褚，斷斷續續地說道：“陛下…子房…許將軍…都在…好…好。老臣，有些話…憋在心裏…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你說！朕聽著！朕都聽著！”寧晨將耳朵湊近。
    蕭何的呼吸急促起來，眼神卻變得異常清醒，仿佛回光返照：“陛下，張居正此人，才幹卓絕，精通吏治，理財…是…是接替老臣…擔任丞相的…不二人選，可…可堪大用…”
    寧晨含淚點頭：“朕知道！朕知道！朕會重用他！”
    “還有…武將們…”蕭何的聲音更弱了。
    “忠心耿耿，像嶽飛，楊再興，許褚，都是…陛下的人。少數人，可能心思搖擺，但本性不壞，他們…即便…即便對霍貴妃，或安殿下有所傾向，也多是感念舊情，或是被裹挾，望陛下將來莫要過多怪罪，莫要…寒了…將士們的心。”
    寧晨泣不成聲：“朕答應你！朕答應你！隻要他們不犯上作亂，朕絕不因立場不同而深究！”
    蕭何似乎鬆了口氣，但眼神陡然變得異常銳利，凝聚起最後的光彩：“陛下，子房和許將軍，都不是外人。老臣…還有幾句…肺腑之言，也是老臣這些年，冷眼旁觀的分析…”
    他死死抓住寧晨的手，仿佛要傳遞最後的力量：“司馬懿，崔浩，還有那個王導。陛下…務必要…小心提防！”
    寧晨心頭一震：“司馬懿？崔浩？王導？為何？蕭相細說！”
    蕭何急促地喘息，艱難地組織語言：“司馬懿，此人才智不下於子房，甚至更擅隱忍。他遠在鹹陽，雖有韓信大將軍威名壓著，但…陛下莫怪老臣…老臣執掌遠晨商會多年，商會不僅是商貿，也是陛下的耳目…”
    寧晨用力點頭：“朕知道！朕從未怪你！遠晨商會是你一手建立，為朕探聽四方消息，勞苦功高！”
    蕭何得到確認，繼續說道，“據商會秘密回報，司馬懿在鹹陽名為協助，實則心思深沉，他本該隻負責前秦故地的賦稅錢糧，但…老臣發現此人時常以各種名目犒賞軍中將領，小恩小惠，噓寒問暖。不顯山露水，卻…卻在…不動聲色地拉攏人心，編織關係…”
    蕭何眼中露出深深的憂慮：“陛下，韓信大將軍忠勇無雙，但性子剛直，不擅…也不屑…此等手腕。”
    “長此以往，鹹陽軍中，恐生變數！此人心智，城府極深，不用…可惜了這身本事。但用，陛下務必小心！若…若陛下心有疑慮，不妨將其召回長安，置於眼皮底下，更為穩妥…”
    寧晨聽得心驚肉跳，司馬懿在鹹陽的這些小動作，若非蕭何點破，他竟毫不知情！他沉聲應道：“蕭相放心！朕記下了！定會留心此人！必要時，立刻調他回來！”
    蕭何點點頭，目光轉向虛空，仿佛穿透了屋頂，看到了朝堂的暗湧。
    “至於崔浩此人，已是徹底與霍貴妃綁在一條船上了！”
    “還有嶽州，江州，乃至青州，都有不少官員，明裏暗裏站在霍貴妃那邊，這些人盤根錯節，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勢力…”
    “太子之位，陛下雖已明旨冊立遠殿下，但爭執才剛剛開始，遠未結束！”
    “陛下要慎之又慎！這不是簡單的殺人，降職，就能解決的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旦處置不當，恐…動搖國本啊！”
    寧晨痛苦地閉上眼睛，這正是他心中最大的隱憂：“蕭相…此事…已困擾朕許久！太子之位，朕已交給遠兒！可霍小玉那邊…勢力已成…朕…朕該如何是好？”
    這時，一直沉默的張良開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