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聖心獨斷，臣等自當遵奉。”張良率先開口，“但，如何打？何時打？需有萬全之策。麟兒安危，仍是首要考量。”
    王猛忽然開口，聲音不高，卻直指核心：“陛下既然心中已有定計，又何必再問臣等？陛下所慮，無非是秦將軍內外兩難之情，以及…蕭何蕭相國臨終前那句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事情的囑托罷了。”
    他看向寧晨，眼神複雜。
    寧晨微微一怔，隨即哈哈一笑，帶著一絲苦澀和釋然：“知朕者，景略也！不錯！朕確有顧慮！秦將軍與雲溪舊部情誼深厚，麟兒更在他們手中。”
    “朕若強令楊再興、秦良玉揮師攻打故主舊友，甚至可能危及親兒…於心何忍？朕…更不願違背對蕭相的承諾，將這未竟之功強加於遠兒身上！但…”
    “時勢所迫！雲溪扣留重臣之子，已是對大夏國格的踐踏！姚廣孝之流包藏禍心，若再姑息，必成心腹大患！此戰，非朕好戰，實乃不得不戰！”
    “至於蕭相之言…”他看向虛空，仿佛在與逝去的人對話，“…朕會為遠兒掃清障礙，奠定基石！剩下的征途…就讓他自己去走！這，或許才是真正的一代人有一代人之事！”
    王猛看著寧晨堅定的眼神，沉默片刻，緩緩道：“陛下既已決斷，臣無異議。如今我大夏，兵精糧足，國庫充盈，猛將如雲！”
    “韓信元帥雖坐鎮中樞，然嶽飛、楊再興、薛仁貴等老帥寶刀未老！張定邊、羅成、曹參等新銳鋒芒畢露！更有秦將軍熟悉雲溪內情！此戰，隻要陛下決心已下，指揮得當，必勝無疑！臣…支持陛下出兵！”
    張良也上前一步：“臣附議！雲溪自絕於大夏，扣押麟兒便是最好的開戰理由！師出有名，將士用命！臣願為陛下，為太子殿下，殫精竭慮，籌劃此戰！”
    張居正和荀彧也躬身表示支持。
    寧晨滿意地點點頭，但隨即拋出一個讓眾人意想不到的問題：“好！諸卿同心，此戰可期！但是朕尚有一慮，若我軍大軍壓境，兵臨城下之時，雲溪恐懼，又將麟兒安然無恙地送了回來…這仗，我們還打不打？”
    這個問題如同一盆冷水，瞬間讓熱血沸騰的楊再興愣住了，也讓張良等人陷入了沉思。
    是啊，如果對方在最後關頭慫了，把人質還回來了，那這仗還怎麽打？師出之名豈不是沒了？
    殿內一時陷入沉默。直接打？顯得大夏窮兵黷武，不顧人質死活。不打？又白白勞師動眾，錯失良機，更讓雲溪覺得大夏軟弱可欺，日後必再生事端！
    就在眾人苦思無解之際，荀彧眼中精光一閃，上前一步，
    “陛下！臣以為，此慮…或可不必過憂！因為，雲溪…很可能等不到我軍兵臨城下，就會…主動給我們一個不得不打、且名正言順的理由！”
    “哦？”寧晨和眾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荀彧身上，“文若何出此言？”
    荀彧從容道：“陛下，諸位大人。臣對金國餘孽及邊境動向，時刻關注。近月以來，臣發現一件蹊蹺之事。”
    他頓了頓，繼續道：“雲溪方麵，有多支打著通商旗號的隊伍，頻繁往來於靠近金國活動區域的邊境地帶。這些商隊規模不大，但護衛精良，路線選擇也頗為…詭異，專挑那些金國遊騎時常出沒的危險區域。”
    “更蹊蹺的是，據我方邊境斥候和密探回報，這些商隊屢遭金國遊騎襲擊！貨物被搶，人員傷亡！雲溪方麵對此反應激烈，多次向當地官府申訴，要求嚴懲金國匪徒，保護商路！”
    荀彧冷笑一聲：“臣仔細分析了這些‘襲擊’事件，發現諸多疑點！”
    “其一，襲擊者來去如風，行動迅捷，卻從不留活口，也極少留下能明確指向金國的鐵證。”
    “其二，被劫掠的所謂貴重貨物，事後往往查無實據，損失清單模糊不清。其三，也是最重要的，這些遇襲的商隊，其幕後東家…似乎都與雲溪軍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最後拋出了石破天驚的結論：“陛下！臣懷疑，這所謂的金國劫掠商隊事件，根本就是雲溪方麵自導自演的一出苦肉計！其目的…便是製造事端，積累民怨，為其下一步行動…製造借口！”
    “下一步行動？”張良立刻反應過來，“文若的意思是…雲溪要…借道伐金？！”
    “正是！”荀彧用力點頭，眼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陛下請想！雲溪地處東南，金國餘孽遠在北方。雲溪若想討伐金國，為死難商民複仇，其大軍北上，唯一的陸上通道，便是…借道我大夏腹地！”
    “若我大夏拒絕借道，雲溪便可倒打一耙，指責我大夏包庇金國餘孽，與其同流合汙！將破壞和平、不顧商民死傷的罪名扣在我大夏頭上！為其後續可能的軍事行動製造大義名分！”
    荀彧的聲音斬釘截鐵：“所以，臣料定！用不了多久，雲溪必定會以此為借口，派遣使者，甚至由朱棣或常遇春這等鷹派將領親自領兵，打著借道伐金的旗號，要求穿越我大夏國境！”
    “其真實目的，絕非金國！而是…趁我北疆空虛，或在我腹地製造混亂，甚至…直撲長安！”
    寧晨聽後看向荀彧，滿是讚賞：“文若洞察秋毫，居功至偉！此計若成，雲溪便是自尋死路！”
    張良、王猛等人也紛紛點頭，深以為然。
    荀彧的分析，不僅解開了寧晨送還人質還打不打的顧慮，更清晰地勾勒出了雲溪下一步的棋路！將計就計，引蛇出洞，反戈一擊！主動權，瞬間回到了大夏手中！
    “既如此！”寧晨果斷下令，“就依文若之策！暫且按兵不動！”
    他最後看向依舊憂心忡忡的楊再興，“再興！麟兒之事，你不用擔心，他們不敢動麟兒一根頭發，反而會保護的非常好！”
    楊再興用力一抱拳，聲音嘶啞卻充滿力量：“末將…遵旨！為了麟兒！末將…忍了！等陛下的旨意！末將定要親手剁了那幫龜孫子！”
    江州以北，望龍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