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 逼其自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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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使者連忙將寧遠的話複述了一遍,尤其強調了“速送楊麟”、“此乃議和先決”、“徐常二人罪無可逭但處置需斟酌”等關鍵點。
    “隻提送回楊麟?對徐帥常將軍如何處置含糊其辭?”朱棣眉頭緊鎖,感覺不妙。
    朱標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看向姚廣孝:“大師!寧晨倒了!寧遠一個毛頭小子主政!這是我們的機會啊!”
    “他既然說要麟兒回去才談,那我們立刻送!立刻把麟兒好生送回去!隻要麟兒回去了,寧遠顧及名聲,或許…或許真能放徐帥常將軍一馬?”
    姚廣孝沉默著,枯瘦的臉上肌肉微微抽動。寧晨突然倒下?是真是假?是苦肉計還是真的天命如此?
    寧遠主政…這少年太子,心思深沉,絕非易於之輩。他含糊其辭,恐怕…但眼下,除了送出楊麟,還能有什麽辦法?至少,送出楊麟,楊再興那頭瘋虎的顧忌就少了一半…或許…或許真有一線轉機?
    無數念頭在姚廣孝腦中電光火石般閃過。最終,他緩緩閉上眼,再睜開時,隻剩下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殿下…速速送還楊麟公子!姿態要低!要快!要確保公子毫發無損抵達長安!此乃唯一生路!”
    “至於徐帥、常將軍…隻能…聽天由命了!望寧遠…能稍存仁念…”
    最後幾個字,他說得異常艱難,連他自己都不信。
    朱標此刻哪還顧得許多,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浮木,連聲下令:“快!快!立刻準備車駕!派最得力的人!用最快的速度!把麟公子…不,把楊麟小公子,好生、安穩地送回長安!不得有絲毫怠慢!快——!”
    長安,未央宮深處,一處守衛森嚴的暖閣。
    龍榻之上,寧晨靠坐著,身上蓋著錦被,臉色雖然還有些蒼白,但眼神銳利如鷹,哪有半分病入膏肓的樣子?
    楊麟穿著一身嶄新的錦袍,正被秦良玉緊緊摟在懷裏,母子重逢,淚流滿麵,哽咽難言。
    寧遠恭敬地侍立在榻前,將雲溪已乖乖送回楊麟的消息稟報完畢。
    “回來了就好。”寧晨看著楊麟,眼中閃過一絲溫情,隨即化為冰冷的寒芒。他抬了抬手,一名心腹斥候無聲無息地從陰影中跪到榻前。
    “傳朕口諭。”寧晨的聲音低沉而清晰,帶著掌控一切的冷酷,“命辛棄疾、楊再興、張定邊、羅成…給朕圍!圍死了!至於徐達、常遇春…”他嘴角勾起一抹殘酷的弧度,“讓他們…自己解決!朕,不想髒了手。明白嗎?”
    “末將明白!”斥候重重叩首,身影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門外。
    寧遠垂手侍立,心頭微凜。父皇這“自己解決”四個字,比直接下令斬殺,更顯誅心!
    北境,辛棄疾中軍大帳。
    氣氛肅殺。辛棄疾端坐主位,楊再興、張定邊、羅成分坐兩側。辛棄疾手中捧著剛剛由八百裏加急送達、蓋著皇帝密璽的素絹。上麵隻有一行鐵畫銀鉤的字:“圍。逼其自決。”
    辛棄疾緩緩合上素絹,目光掃過帳中諸將,聲音沉凝:“陛下的意思…諸位都明白了?”
    楊再興猛地一拳砸在麵前的矮幾上,矮幾應聲碎裂!他雙目赤紅,胸膛劇烈起伏,但這一次,他沒有咆哮,隻是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便宜…這兩個老狗了!”
    麟兒平安的消息,像一道無形的枷鎖,鎖住了他最後一絲狂暴。
    張定邊麵無表情,眼神如同深潭古井:“遵旨。末將即刻傳令各部,步步為營,擠壓空間,斷其糧水,焚其旌旗…逼他們…自己選個痛快點的死法。”
    羅成撫摸著橫在膝上的銀槍,冷峻的臉上閃過一絲複雜,最終化為堅定:“末將遵令。”
    被圍困的坡地,已成絕地中的絕地。
    連續三天!沒有一粒糧食送入!僅有的水源也被辛棄疾派人用毒箭和汙物汙染!大夏軍如同沉默的群山,緩緩擠壓著包圍圈,將雲溪殘軍的活動空間壓縮到不足百丈方圓!
    更令雲溪軍心崩潰的是,每天清晨,都會有數麵代表著徐達、常遇春的將旗,被夏軍士兵用長矛挑著,在陣前當眾焚燒!
    殘存的士兵們眼神呆滯,如同行屍走肉。傷兵在饑渴和痛苦中哀嚎,聲音漸漸微弱。絕望和死亡的陰影,沉甸甸地壓垮了最後一絲抵抗的意誌。
    中軍臨時搭起的破敗帳篷內。
    徐達默默擦拭著陪伴他征戰半生的佩劍。劍身依舊雪亮,映照著他枯槁憔悴、須發皆白的臉。他擦得很慢,很仔細,仿佛在進行一場莊嚴的儀式。
    “老徐!不能再等了!”常遇春聲音嘶啞如同破鑼,帶著一種癲狂的決絕,“衝出去!跟楊再興那瘋子拚了!殺一個夠本!殺兩個賺一個!總好過…總好過在這裏被他們像熬鷹一樣活活熬死!被他們羞辱!”
    徐達擦劍的手微微一頓,沒有抬頭,聲音平靜得可怕:“遇春…你看看外麵那些兄弟…他們…還有力氣拿起刀嗎?衝出去…除了被亂箭射成刺蝟,被馬蹄踏成肉泥…還能有什麽結果?”
    “那難道就等死嗎?!”常遇春怒吼,猛地衝到徐達麵前,雙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搖晃,“老徐!你醒醒!寧晨老兒…不,是寧遠那個小崽子!他要的就是我們死!要我們像條狗一樣死在這裏!他連刀都懶得動!他要我們自己抹脖子!你甘心嗎?!啊?!”
    徐達被搖得身體晃動,終於抬起頭。他的目光異常平靜,平靜得讓常遇春心頭一寒。那目光裏,沒有憤怒,沒有不甘,隻有一種看透一切的疲憊和解脫。
    “甘心?嗬…”徐達輕輕撥開常遇春的手,緩緩站起身,將擦得鋥亮的佩劍歸入鞘中。他整了整身上殘破染血的甲胄,動作一絲不苟。
    “遇春,”他看向這位與自己並肩作戰半生、情同手足的老兄弟,聲音低沉而清晰,“還記得…當年追隨老主公指朱元璋),起兵濠梁時的誓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