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放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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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達眼中閃過一絲深沉的痛楚,隨即化為決然:“再苟活下去,不過是徒增笑柄,讓殿下受辱,讓雲溪蒙羞。寧遠小兒…要我們自決…那便…如他所願吧。至少…還能留幾分…武人的體麵。”
“體麵?狗屁的體麵!”常遇春嘶吼著,眼淚卻不受控製地湧了出來,混合著臉上的血汙,“老子…老子就是憋屈!憋屈啊!”
徐達沒有再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他。那目光,如同磐石。
常遇春的嘶吼漸漸變成了嗚咽,最終化為一聲長長的、如同受傷野獸般的悲鳴。他頹然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抓住地上的泥土,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帳篷內死一般寂靜。隻有外麵焚燒將旗的火焰劈啪聲和傷兵微弱的呻吟,如同背景的哀樂。
不知過了多久,常遇春猛地抬起頭,臉上淚水血水混成一團,他抹了一把臉,掙紮著站起身,踉蹌地走到自己的兵器架前——那裏隻剩下半截崩了口的大刀。
他撿起那半截斷刀,手指摩挲著冰冷的刀身,然後猛地看向徐達,咧開嘴,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慘笑:“老徐…你說得對…是時候…該走了。黃泉路上…咱哥倆…搭個伴兒!下輩子…老子還跟你當兄弟!”
徐達看著他,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極其複雜、極其微弱的笑意。他緩緩拔出腰間的佩劍,劍尖垂地。
“好兄弟…走好。”
兩人相視一眼,再無言語。下一刻!
徐達手中長劍寒光一閃,鋒銳的劍刃精準而決絕地抹過自己的脖頸!
他的身體晃了晃,隨即挺直腰板,如同山嶽般緩緩向後倒去,眼神望向帳篷頂,空洞而安詳。
“老徐——!”常遇春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悲吼!他猛地舉起手中那半截斷刀,沒有絲毫猶豫,用盡全身殘存的力量,狠狠刺入了自己的心窩!
刀鋒透背而出!他魁梧的身軀轟然倒地,砸起一片塵土,眼睛兀自圓睜,死死盯著徐達倒下的方向,仿佛要將這最後一眼,刻入永恒。
金陵,明王府。
“報——!大帥…常將軍…殉國了!”傳令兵撲倒在地,泣不成聲。
朱標眼前一黑,直挺挺向後倒去,被左右慌忙扶住。廳內瞬間被巨大的悲慟和絕望淹沒,一片哀聲。
就在這時,一名宦官顫巍巍捧著一封蓋著大夏太子印璽的書信進來:“殿…殿下,長安…長安太子寧遠的信…”
朱標如同行屍走肉般接過信,顫抖著撕開。信箋上隻有寥寥數語,字跡清雋卻冰冷如刀
明王殿下台鑒:
驚聞徐常二將噩耗,遠,惶恐無地。孤初秉國政,德薄力微,實難駕馭四方驕兵悍將。
北境諸帥,皆言‘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孤…深愧難言!未能保全貴邦柱石,實乃孤之過也。痛惜之情,難以言表,唯頓首再拜,深表歉意。
大夏監國太子 寧遠 頓首
“噗——!”朱標再也支撐不住,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染紅了手中那封字字誅心的信箋!信紙飄落,上麵“君命有所不受”、“深表歉意”幾個字,如同最惡毒的嘲諷,深深刺入他瀕臨崩潰的靈魂!
鹿城一戰塵埃落定,雲溪十萬精銳盡喪,徐達、常遇春自刎謝罪的消息如同長了翅膀,迅速傳遍大江南北。
金陵城內愁雲慘淡,朱標一病不起,徹底消沉。姚廣孝如同枯木般深居簡出,撚動佛珠的頻率似乎都慢了許多。雲溪,這條昔日盤踞東南的蛟龍,脊梁已斷,獠牙盡折,隻剩下苟延殘喘的軀殼。
長安,未央宮暖閣。
窗外的秋陽帶著一絲遲暮的暖意。寧晨斜倚在軟榻上,身上蓋著薄毯,臉色比前些日子紅潤了些,但眉宇間那抹揮之不去的疲憊,卻瞞不過張良和王猛的眼睛。太子寧遠垂手侍立在一旁,姿態恭謹。
“雲溪…不足為慮了。”寧晨的聲音帶著大病初愈後的沙啞,卻透著一股塵埃落定的輕鬆,“朱標經此打擊,心氣已喪,姚廣孝再毒,也翻不起浪花了。剩下的事…”
他目光轉向寧遠,帶著托付的意味,“遠兒,交給你了。”
寧遠立刻躬身:“父皇放心,兒臣定當盡心竭力,穩固朝綱,安撫四方。”
“嗯。”寧晨微微頷首,看向張良和王猛,“子房,景略,你們是看著遠兒長大的。朕…有些乏了,以後這朝堂上的事,多讓遠兒曆練。你們這些老臣,多幫襯著,提點著。朕嘛…”
他臉上露出一絲久違的、帶著點向往的笑意,“趁著還能走動,想出去看看這大夏的山河。北境的雪,聽說很大?許褚那憨貨念叨好久了。”
張良雪白的眉毛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他敏銳地捕捉到了皇帝話語中那份真正的倦怠和放權之意。他拱手道:“陛下安心調養龍體。太子殿下天資聰穎,沉穩仁厚,朝臣歸心,定能承繼大業。老臣等自當竭盡所能,輔佐殿下。”
王猛也接口道:“陛下是該好好歇歇了。這些年,您太累了。朝中有太子,有諸位能臣,您盡管放心。”
他話雖如此,眼神卻飛快地掃過一旁沉默的寧遠。太子臉上那份沉靜,已隱隱透出不容置疑的威儀。“好,好。”
寧晨似乎很滿意兩位重臣的態度,揮了揮手,“去吧,遠兒,你監國理政,自己去拿主意。朕要歇會兒了。”
“兒臣告退,父皇好生歇息。”寧遠恭謹地行禮,帶著張良、王猛退出了暖閣。
殿門輕輕合上,隔絕了內外的聲響。
“殿下…”張良剛想開口說些什麽。
寧遠卻已轉過身,臉上那份在父皇麵前的恭謹已悄然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靜的、不容置疑的決斷:“張相,王太傅,父皇既已放權,孤便當仁不讓。眼下有幾件要緊事,需即刻辦理。”
他語速平穩,卻帶著不容置喙的力量:“其一,雲溪雖敗,然邊境不可一日無防。衛城乃咽喉之地,需一能征慣戰、忠心可靠之宗室坐鎮。孤意,著安王寧安,即日啟程,赴任衛城都督,總攬軍政,以防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