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5章 浴火重生:神鳥破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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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夜的夜空像一塊被濃墨浸透的綢緞,黑得純粹而深邃,連風都帶著夜的沉鬱。銀河卻格外清晰,像誰用銀線在墨緞上細細繡出的河,星子密匝匝地排著,亮得能數清彼此的間距,連最暗的那顆也閃著倔強的光。院中央的能量繭早已亮如白晝,金紅與七彩的光流在繭壁上翻湧、碰撞,像兩團纏綿的火焰,又像交匯的江河,每一次湧動都讓空氣跟著微微震顫,腳下的青石板仿佛都在共鳴,發出細碎的嗡鳴。
    我們十二人圍在牆根,沒人敢出聲,連呼吸都放得極輕。衣角被能量波動掀起的風卷得獵獵作響,羅藝龍的披風邊角掃過青竹的僧袍,蘇皖的裙裾纏上了威爾的靴筒,卻誰也沒心思去整理——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釘在那枚能量繭上。隻有小胖,還攥著最後一塊鹿肉幹,指節捏得發白,肉幹的纖維被他攥出細碎的渣子,混著掌心的汗黏在指尖。
    這七日過得像場漫長的拉鋸戰,心始終懸在嗓子眼。能量繭三番五次爆發出駭人的衝擊,第一次震落石榴樹半樹新葉,那些剛抽芽的嫩紅葉片裹著晶瑩的露水,“簌簌”地砸在地上,像一場倉促的春雪;第二次更凶,直接掀翻了石桌上的棋局,黑白棋子混著碎裂的棋盤瓷片濺得滿地都是,連我們出發前特意留下的那枚“鎮局”黑子,都滾到了牆角,沾了層灰;第三次最嚇人,連院門外的青石板階都裂開了細紋,蛛網似的從階麵蔓延到牆根,像大地被撕開的一道淺淺的傷口。
    可每次眼看要失控時,繭內總會漫出一股溫柔的力量,像母親哄睡嬰兒時輕拍的手,又像春雨落在躁動的湖麵,輕輕按住那團奔湧的能量火苗,將四下亂竄的光流一點點捋順、歸攏。青竹撚著佛珠,低聲道:“這是鳳毛在‘馴力’呢。就像牧人馴服烈馬,光靠鞭子不行,得有收有放,剛柔相濟,它才肯真正認主。”
    “哢嚓——”
    一聲脆響突然刺破夜空,像冰麵裂開的第一聲脆響,又像琉璃落地的刹那。所有人的呼吸瞬間屏住,連風都仿佛停了。能量繭頂端的裂痕被一隻無形的手猛地撕開,緊接著,無數道細紋如蛛網般蔓延開來,快得讓人眼花繚亂,就像冰封了一冬的河麵,在春日第一縷暖陽下驟然解凍,裂痕交錯間,藏著新生的洶湧。
    透過那些蛛網似的裂縫,能清晰地看到內裏有巨大的羽翼在扇動。每一次揮動都帶起呼嘯的罡風,吹得院角的槐花“簌簌”落了一地,那些潔白的花瓣在空中打著旋,被光流一照,凝成短暫的光霧,觸到皮膚時帶著暖融融的癢,像誰在輕輕嗬氣。
    “唳——”
    一聲啼鳴陡然炸開,清越得像金屬相擊,又帶著穿透雲霄的力量。那一刻,我仿佛看見夜空中的星辰都晃了晃,連銀河的銀線都跟著顫了顫,像是被這聲啼鳴驚醒的沉睡者。能量繭應聲崩碎,千萬點光屑如流星雨般四散飛濺,落在發間是暖的,帶著淡淡的草木香;沾在衣袖上會慢慢滲進去,留下淺淺的金紅印記,像誰用胭脂尖輕輕點了一下。
    光芒散盡時,瞳明鳥的身影在院中緩緩舒展。翼展比七日前寬了近丈,金紅色的羽毛邊緣泛著流動的光,像是熔化的黃金被巧手澆鑄而成,每一片羽瓣都泛著細膩的光澤,輕輕一動,便有細碎的光屑飄落。頭頂的羽冠不再是單調的純白,而是流轉著鳳毛特有的七彩霞光,左眼燃著旭日初升般的金紅,熱烈得像要燒起來;右眼盛著寒潭映月似的幽藍,沉靜得能照見人影。它望過來時,那雙眼眸仿佛能穿透皮肉,映出每個人心底藏著的念頭——是期待,是緊張,還是藏不住的欣喜。
    嵐玨化為人形時,金紅勁裝的衣袂還帶著風的餘勁,獵獵地掃過地麵,發間別著的羽冠發簪流光溢彩,將他的眉眼襯得愈發清亮。他抬手時,指尖落下的光帶輕輕擦過石榴樹,那些先前被能量衝擊得萎靡的枝葉,竟“唰”地一下挺直了腰,像被人猛地扯了一把似的。枝頭冒出的花苞肉眼可見地鼓脹起來,甚至有兩朵急不可耐地綻開了瓣尖,嫩紅得像小姑娘被曬紅的臉蛋,沾著的光屑簌簌落下,在地上積了薄薄一層。
    “這力量……”羅藝龍摸著劍柄的手頓了頓,指腹在冰涼的劍鞘上摩挲著,語氣裏帶著難掩的驚歎,“能生能滅,剛柔並濟。”
    嵐玨笑著點頭,抬手接住一片飄落的槐花瓣。花瓣在他掌心慢慢化作光粒,旋即凝成一隻小小的光鳥,翅膀扇動時帶起細碎的風聲,繞著我們飛了一圈,翅尖掃過誰的發梢,便留下一串金紅色的光點。“鳳毛的力量,是‘平衡’。”他看向蘇皖遞來的水杯,指尖剛觸到杯沿,杯中的水就泛起一圈圈金紅漣漪,將我們的影子映在裏麵,搖搖晃晃,“它讓我看清了白蓮教藏在城西破廟裏的據點——那些偽裝成香灰的藥粉,牆縫裏嵌著的密信,以前像蒙著層霧,現在看得一清二楚。還有山後溶洞裏沉睡的古老陣法,紋路都看得明明白白。”
    “那是不是能……”小胖突然開口,話沒說完就被威爾一把捂住嘴,可眼裏的期待像要從眼眶裏溢出來,指縫裏還漏出“馬前輩”“烤鹿肉”的字眼。
    嵐玨卻笑了,屈起手指輕輕彈了彈小胖的額頭,聲音裏帶著縱容:“想找馬前輩的烤鹿肉配方?可以啊。不過得自己去山裏打鹿,我教你烤。就像馬前輩說的,山裏的東西,得自己動手才香。”
    院門外的槐花香氣被風卷進來,混著石榴花的清甜,纏在每個人的衣袖上、發間,甜絲絲的。我望著嵐玨眼中流轉的金紅與幽藍,忽然懂了這“浴火重生”的真正意義——鳳毛的力量再強,終究是外物,真正可貴的是,它像一麵鏡子,讓我們更清楚地看見彼此眼中的光,和那份藏在眼底、從未說出口的“一起守護”的決心。
    嵐玨抬手指向夜空,一道金紅光帶猛地直衝天際,在星幕上劃出一道璀璨的弧線,像給誰係了條發光的綢帶,久久不散。“走,去看看白蓮教的據點?”他的笑容裏帶著熟悉的坦蕩,“正好試試這新力量,順便……給小胖找找新的鹿群。”
    小胖歡呼著衝出去,槐花瓣落了他一身,沾在發間像撒了把碎金,跑起來時“叮叮當當”響。嵐玨跟在後麵,發簪上的七彩霞光與槐花混在一起,好看得像幅會動的畫。我望著他們的背影,忽然覺得,這破繭而生的不隻是嵐玨,還有我們——經過這七日的守候,每個人心裏那點猶豫和不確定,好像都被光屑洗得幹幹淨淨了,隻剩下透亮的堅定。
    牆根的十二人相視一笑,羅藝龍的劍柄還沾著光屑,蘇皖的衣角洇著金紅的印記,宋昭藝的符紙在風裏輕輕晃,誰都沒說話,卻都明白:往後的路,無論是白蓮教的暗哨,還是藏在暗處的刀光,我們都會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