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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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之所以不顧一切地逃跑,是因為強烈的危機感告訴她,如果被正在迅速縮短距離的紀禹琛抓住,下場恐怕比剛才被“咬”更糟。
    她偶爾回頭瞥見追趕者的眼睛,陽光下,他那淺色的虹膜幾乎透明,透出一種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光澤,讓她心底發寒。
    更讓她恐懼的是,他臉上甚至帶著某種興奮的笑容,那副全然投入“狩獵”的神情讓她冷汗直流。
    “被抓到就完了”——這個念頭驅動著她,徐淩幾乎是憑著本能,拚命驅使著快要抽筋的雙腿在山路上狂奔。
    她到底跑到哪裏來了?
    口幹舌燥,焦躁不安,慌亂中她幾乎失去了方向感。
    “徐淩,停下……!別再往外跑了!”
    就在這時,身後極近處傳來他急促的喊聲。
    也就在那一刻,她腳下一空,感覺地麵猛地向下塌陷,整個身體失去了平衡。
    “——!”
    一切發生得太快。
    她剛才踩著的、以為是堅實地麵的地方驟然下陷,露出了下方坑窪陡峭的懸崖斷麵。
    直到身體完全失去支撐、無可挽回地向下墜落時,她才驚恐地意識到,自己踩到的根本不是實地,而是一個被厚厚積雪覆蓋的陷坑或是懸崖邊緣!
    失重感瞬間攫住了她,內髒仿佛都翻騰起來,令人頭暈目眩。
    她徒勞地揮舞四肢,卻根本無處借力。
    極度的恐懼讓她忘了呼吸,甚至忘了尖叫,隻是本能地張大了嘴。
    難道就要這樣毫無意義地死去了嗎?
    最後連丈夫的臉都沒能再見一麵,就這樣……
    她下意識地閉緊了眼睛,胸口憋悶得發痛,就在這時,胳膊上傳來一陣像是要被硬生生撕裂的劇痛。
    “呃……!”
    “說了讓你停下!為什麽要跑?雪山是好玩的嗎?”
    “……”
    “媽的,你打算死在我麵前嗎……!”
    他的咆哮聲尖銳刺耳,帶著一種她從未聽過的陌生怒意和驚惶。
    她首先看到的是迷彩服的圖案。
    紀禹琛一手死死抓著懸崖下方伸出的一截粗壯樹枝,另一隻手則緊緊攥著她的胳膊,手背青筋暴起。
    “教、教官……”
    她望進他的眼睛,看到那雙總是銳利冷靜的眸子裏,此刻也充滿了驚魂未定的晃動。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為了抓住她,他幾乎是跟著她一起墜了下來,此刻他的目光避開了她,正飛快地掃視著周圍的虛空,似乎在判斷著什麽。
    全靠紀禹琛這一下,她才沒有直接摔死,撿回一條命。
    兩人都因為不同的原因,臉色慘白。
    這時,緊抓著徐淩前臂的那隻手,因為承受不住重量,開始一點點向下滑。
    “啊……!”
    心髒猛地一沉,徐淩短促地驚叫出聲。
    “這該死的……”
    紀禹琛咬緊牙關,脖頸處的筋絡因用力而根根暴起,像要炸開一般。
    他手臂的顫抖隔著厚厚的衣物清晰地傳了過來。
    但兩個人加上厚重防寒服的重量,遠比想象中要沉得多。
    在他急促混亂的呼吸聲中,一個堅決的指令砸了下來。
    “咬緊牙關,爬到我背上來。”
    “什麽?”
    “做你擅長的!快點,沒時間了……!”
    見她猶豫,紀禹琛的聲音更加粗噶急躁。
    “徒手爬繩索,你哪次不是第一?”
    “……”
    “所以,你絕對能做到!”
    “可從來沒爬過人……!”
    “我撐得住!別廢話了,快上來……!”
    寒風一激,她打了個冷顫,精神稍稍回來一些。
    她咬著下唇,迅速調整自己懸空搖晃的身體。
    她第一時間將口袋裏的壓縮口糧和金屬絲叼在嘴裏,然後費力地脫掉了身上的外套,希望能減輕一點重量。
    “呼……呼……我要鬆手了!”
    “什麽?”
    “外套!我要扔掉了!”
    她晃動著被抓住的手臂,催促道。
    紀禹琛似乎愣了一下,隨即眉頭緊鎖。
    他大概明白了她的意思,喉結緊張地滾動了一下。
    但動搖隻是一瞬。
    他像是要將指甲嵌進肉裏般,更用力地抓緊了她那仿佛隨時會脫臼的手臂。
    同時,用那雙幾乎要噴出火的眼睛狠狠瞪了她一眼,然後開始小心地、一點點放鬆對她手臂的部分鉗製,給她留出活動的空隙。
    就在這短暫的鬆動間隙,徐淩用盡全力甩掉了外套,同時雙腿用力向上蜷曲、蹬踏。
    她的身體猛地撞上他的後背,掛在了上麵,連帶著他抓著樹枝的身體也像鍾擺一樣晃動了幾下。
    那件厚重的外套向下飄落,很快消失在視野中。
    “哈……哈……”
    “哈……真他媽……幹得不錯……”
    兩人同時劇烈地喘息著。
    隨即,徐淩就像本能驅使的藤蔓一樣,手腳並用地攀上了紀禹琛的後背。
    雖然在紛飛的雪花中身體不住顫抖,但此刻她卻奇異地感覺不到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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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
    紀禹琛現在得以用雙臂都抓住樹枝,姿勢穩定了許多。
    “調整呼吸,踩著我的肩膀,上去。”
    “什麽?”
    “別讓我說第二遍,快上去。”
    “……!”
    “如果連這點高度都上不去,你以後也沒資格做任何事。”
    他似乎預料到她的猶豫,用冰冷不容置疑的語氣打斷了她可能有的反駁。
    然後,他沉默下來,隻有心髒劇烈跳動的起伏透過後背傳來。
    但眼下,掙紮和猶豫都是奢侈。
    必須先上去,再想辦法把他拉上來。
    就在她的腳踩上紀禹琛肩膀的那一瞬間——
    哢嚓。
    偏偏在這時,傳來了不祥的斷裂聲。
    哢嚓,哢嚓。
    徐淩僵著臉,小心翼翼地抬頭望去。隻見他們賴以懸掛的唯一那根樹枝上,赫然露出了白色的裂口,眼看就要支撐不住了。
    “教……!”
    又是“哢吧”一聲脆響!
    她後麵的話還沒說出口,唯一的支撐點就徹底斷裂了。
    一切都發生在她反應過來之前。
    危急關頭,她的身體憑著無數次訓練形成的本能而動。
    徐淩猛地抽出叼在嘴裏的短刀,狠狠刮向冰冷的崖壁。
    幾乎是同一時刻,同樣的刮擦聲從身下傳來,她用眼角餘光瞥見,紀禹琛也用同樣的方法,正用他的軍刀猛力刺向冰壁。
    如同事先約定好一般,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
    不知為何,她感覺似乎讀懂了他眼中的某些東西。
    一種出生以來從未感受過的奇異的同步感,讓她汗毛倒豎。
    但是刀刃並未能深深刺入,僅僅是在堅硬的冰岩表麵刮擦出一些痕跡。
    兩人下墜的速度雖然因此略有減緩,但依舊快得驚人。
    “呃……!”
    巨大的下墜力讓她的手指骨節像是要被寸寸捏斷。
    就在這時,在她緊抓著刀柄、不住顫抖的手背上,紀禹琛寬厚的手掌重重地疊了上來,緊緊覆蓋住她的手。
    他的胸膛緊緊貼著她的後背,低沉的聲音順著軀幹傳導過來。
    “別鬆手……!”
    “呃……!”
    她再次拚命用力,然而回應她的卻是“鏗”的一聲脆響——刀刃承受不住衝擊,斷了。
    “——!”
    她無可避免地從他背上摔離,隨即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猛地拽進懷裏。
    緊接著,轟——!
    在她感覺身體即將撞上粗糙地麵的前一刻,她感到身下的身體強行扭轉了過來。
    瞬間,她眼前一黑。
    五髒六腑劇烈震蕩,衝擊的餘波如浪潮般席卷全身。
    “嗯……”
    短暫的黑暗過後,視野逐漸清晰起來。
    她眨了眨眼,環顧四周。
    雪依舊下得很大,風雪撲麵,讓她難以完全睜開眼睛。
    這裏到底是……什麽地方?
    “啊……!”
    猛然想起教官,她掙紮著想要起身。
    “呃……!”
    全身骨頭像散了架一樣劇痛,沒有一處不發出呻吟,但她還是咬緊牙關,撐起了上半身。
    “教官……教官……你醒醒!”
    一股熟悉的、屬於身下男人的氣息縈繞在鼻尖。
    徐淩的手有些顫抖。
    她記得很清楚,就在墜落的最後關頭,她感覺到身下的身體強行翻轉了過來……
    紀禹琛像個肉墊一樣,被她壓在了下麵。
    他們驚險地落在了懸崖半中的一個突出平台上,剛好能容納兩人。
    正是因為這個被削平的岩石平台,兩人才奇跡般地沒有直接摔死。
    “嗯……!”
    身下傳來一聲低沉的呻吟,讓她猛地低下頭。
    她用力將紀禹琛向平台內側拖了拖。
    他的眼皮微微顫動,似乎也快要醒過來了。
    為了弄清狀況,她抬頭望向上方,又低頭看向隻有嶙峋怪石和呼嘯風雪的下方。
    是該想辦法爬上去,還是冒險繼續往下?
    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的她,完全無法判斷。
    空氣中彌漫著石灰岩特有的、潮濕陰冷的土腥氣,讓她心煩意亂。
    這陌生的氣味似乎在宣告,這裏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危險的地方。
    凹凸不平的岩石地麵冰冷刺骨,寒氣透過衣物滲入,她感覺自己的頭發都要凍僵了。
    偶爾有冰塊或碎石從頭頂滾落,吹過的風也比山頂上猛烈得多。
    眼前的情況讓她感到一陣絕望。
    在難以忍受的寒冷中,她凍得肩膀發抖,但還是伸手將叼在嘴裏的金屬絲取了出來。
    然後,她低頭看了一眼身下還在微微呻吟的紀禹琛,又抬頭看了看上方深不見底的崖壁,口中一邊念叨著“抓到了……”,一邊用凍得有些僵硬的雙手,開始將那截金屬絲,一圈圈地、牢牢地纏繞在他的手腕上。
    “首先……我抓到你了……”
    就在這時,她的目光,和那個正強忍著痛苦、微微睜開眼睛的男人,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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