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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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夥到底是什麽人——!”
國情院nis)通訊室內氣氛驟然緊張。
一名特工對著麥克風,緊鎖眉頭。
坐在電腦前的羅文昌悄悄移開了視線,而通訊組長周雪軒也摘下了耳機,揉著發緊的後頸。
紀禹琛這突如其來的攪局,是這裏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
他氣勢洶洶地介入,讓一直遠程為“靳憲”提供台詞、引導對話的副局長都感到一陣無力。
他們原本計劃通過扮演不同角色,有機地構建一個疏離但尚存溫情的“靳憲”形象,一步步操控目標,最終因紀禹琛的介入,隻能倉促地拋出“夜梟”的諺語作為警告,草草收場。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作戰綱要裏不是說,目標情感缺失,需要溫和安撫和操控嗎!怎麽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一名特工抱怨道。
“查到賬戶就行了,任務結束,辛苦了。”
副局長周雪軒打斷他。
“不是,副局長,今天這事……可能會影響我的人事考核啊!”
“辛苦了。”
周雪軒態度堅決,不容置喙。
那名男特工悻悻地甩了下頭,站起身離開了。
他走後,通訊室內陷入了沉重的寂靜。
周雪軒用鉛筆卷著自己波浪狀的頭發,扯出一個毫無笑意的笑容。
她按摩著後頸,看了一眼牆上的電子時鍾。
“文昌,你知道野獸什麽時候最危險嗎?”
“……什麽時候?”
“餓肚子的時候。”
周雪軒說著,隨手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
是時候去見某個人,給他“喂點食”了。
直到她離開,羅文昌才從剛才那令人窒息的氣氛中緩過神來。
是他私下聯係了紀禹琛,透露了點消息,挑撥了一下。
可他做夢也沒想到,紀禹琛會直接掉轉方向,衝到“夜梟”家裏去。
他記得那個扮演“靳憲”的特工,每次結束任務,從那個對外宣稱是醫療器械銷售公司的辦公室回來後,做報告、整理物品、休息時的樣子——那張極其公式化、毫無波瀾的臉。
羅文昌暗自懷疑,對“夜梟”動了真感情的,會不會反而是紀禹琛本人?
雖然紀禹琛自己堅決否認。
但是組長……他不是瘋了嗎?
結果是查到了賬戶,但這個過程……
問題太大了。
“組長……您到底是出於什麽考慮,才幹出這種授人以柄的事……”
羅文昌表情僵硬,滿心憂慮。
周雪軒副局長的秘密據點,位於一個掛著“待拆遷”橫幅的破舊小區深處。
她穿過堆滿廢棄床墊、破損家電以及各種垃圾和煙頭的狹窄通道,走進一棟沒有電梯的舊樓。
這裏沒有任何常見的招牌或門牌。
周雪軒熟門熟路地穿過昏暗的樓梯間,推開一扇角落已經生鏽發黴的鐵門走了進去。
摸索著打開牆上的燈,隻見紀禹琛正大喇喇地癱在破舊掉皮的沙發上。
周雪軒對他的出現毫不意外,隨手關上了門,隔絕了外麵吹進來的冷風。
“這才是你本來的樣子,好久不見了。”
紀禹琛平坦的小腹上放著一個冰淇淋桶,正一勺接一勺地往嘴裏塞著粉紅色的冰淇淋。
周雪軒聳聳肩,在旁邊的舊沙發上坐下,老化的彈簧發出“吱呀”的抗議聲。
“我不打算跟你匯報我對‘夜梟’采取的行動。”
紀禹琛率先開口,語氣直接。
周雪軒聞言笑了笑,優雅地交疊起雙腿。
“那不過是小事。你得趕緊從爆破公司那條備用線路入手,找到關鍵證據。國情院高層肯定有人牽涉其中,但我們沒有物證。隻要拿到證據,你我想要的東西很快就能到手。”
“……”
“還有,肚子餓了,就該吃點正經東西,別吃那種垃圾食品。”
“你知道‘夜梟’是我的人嗎?”
紀禹琛突然問。
周雪軒臉上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但她第一次像是有些頭疼似的,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是啊,你那邊怎麽那麽早就結束隊員篩選了?你的隊伍裏再多留一兩個觀察對象不是挺好嗎?我們安插了一個人進去監視‘夜梟’,結果怎麽樣?最後不是也失敗了?”
“……”
“按理說,他不該是那麽容易暴露的人。但上麵給出的理由居然是因為你——大名鼎鼎的紀禹琛看中了他,所以訓練提前結束,你說我能不驚訝嗎?”
紀禹琛嘴角勾起一抹濃重的譏諷。
“是哪個家夥?”
“反正你的行事風格一向難以預測,說不定你早就知道了?”
紀禹琛嘴裏的一次性勺子無意識地攪動著。
他目光沒有移開,靜靜地等著周雪軒的下文。
他表麵上隻是平靜地呼吸著,但那雙冰冷而執拗的眼神,卻像西伯利亞的冰原一樣,不帶一絲溫度。
周雪軒知道自己幾次試探都失敗了,無奈地開口。
“叫董智宇,是這次剛進國情院的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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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放在紀禹琛腹肌上的冰淇淋桶突然晃動了一下。
他發出一聲極不痛快的嗤笑,舀起一勺半融化的冰淇淋。
他的眼睛沒有絲毫笑意,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
周雪軒揚了揚眉毛問道:
“你認識?那張臉應該沒什麽特色才對。”
“不認識。那種黏黏糊糊的小角色。”
“……”
“所以,我的行蹤一直都被他匯報上去?”
“偶爾一次。主要是沒想到‘夜梟’在軍事訓練中表現出那麽強的天賦,一下子就拿到了特保隊的位置。”
周雪軒摸著自己的耳釘緩緩說道。
“禹琛,你今天為什麽要插手?”
這場如同審問的談話在此刻達到了頂點。
兩人冰冷的目光在空中激烈碰撞。
紀禹琛輕輕晃動手中的勺子,眼神銳利地看向周雪軒。
“怎麽,怕我違抗我們周副局長的命令,單獨行動?”
“……”
近十年來,每次看到他這種玩世不恭的笑容,周雪軒心裏都不是滋味。
紀禹琛這個人,除了他本身極高的業務素質外,有時候光靠等級和秩序很難完全束縛住他。
流浪者和逃亡者。
她第一次見到紀禹琛時,他還是個隻有一副空殼的少年。
繼承了顯赫卻冷酷的血脈,卻在十四歲那年離開russia,落到了以手段殘忍聞名的sa雇傭兵手中。
槍炮就是他的學校,子彈就是他的鉛筆。
他沒有接受過一天正常的教育,但在加入正規訓練時,卻已經是個經驗豐富的老手。
否則,那個小男孩根本活不下來。
紀禹琛跟隨雇傭兵,先後在rvador反政府武裝、aa反政府武裝、unita反政府武裝和ntra反政府武裝等多地作戰。
此外,他還輾轉於aos, azerbaijan, nicaragua和ngo等地的武裝組織和內部衝突中。
他一生都在流浪和逃亡。
周雪軒找到他時,紀禹琛剛滿十八歲,加入了c國軍隊。
那時周雪軒正在為國情院物色和培養特殊人才。
那個少年的眼神,早已是殺手的眼神。
情感似乎已被徹底磨損,隻剩下一副冷酷的皮囊。
天生就是搞破壞的料,而且更可怕。
周雪軒挖掘他之後,給他的評價是“一個吞噬光環的家夥”,現在也依然如此。
他似乎完全意識不到自己的狀態,對危險有著近乎病態的迷戀。
是因為把戰場當成了家嗎?
有報告說他的大腦受損程度和長期吸毒者相似。
那種被多巴胺浸透的刺激感,不斷將他推向極限。
紀禹琛總是自行其是,主動包攬最危險的任務,任務結束後也很少能關掉自己作為特工的“開關”。
因此,他幾乎沒有過過一天正常的、波瀾不驚的日常生活。
除非他能持續獲得腎上腺素的飆升,除非他能身著軍裝四處遊蕩,否則他就會陷入無休止的焦慮。
風餐露宿、與屍體為伴的生活才是他的“常態”,所以他反而無法忍受平靜和舒適。
他就像一個從一開始就沒有安裝“關閉”按鈕的機器。
而第一次打破這種“常規”的,是他的第一個長期任務——偽裝結婚。
扮演一個在任何人看來都有些無聊的、深情的丈夫,過著平淡的生活。
紀禹琛在那次作戰中的表現,就像他臉上偶爾冒出的水痘一樣,笨拙得理所當然。
“今天總算是撬開了‘夜梟’的腦袋。”
這時,紀禹琛嘴角勾起一抹與剛才截然不同的、意味深長的微笑。
“違反國家安全法、信息通信網法、電子金融交易法……這些現在對她來說都不算什麽了。在找到靳憲之前,‘夜梟’是不會停止這些違法行為的。”
“……”
“問題是,她接下來會做什麽——”
他用力吸了一下嘴裏的勺子,臉頰瞬間凹陷下去。
“靳憲的‘遺體’準備好了嗎?”
“收到了相關報告。”
“‘夜梟’不親眼確認是不會放棄的。從訓練營開始就死纏爛打,一般的手段對她沒用。所以,對外要讓她相信靳憲已死,對內要徹底摧毀她尋找的動機。”
紀禹琛舔掉嘴角沾著的白色冰淇淋,笑得有些邪氣。
“所以,從明天開始,我就要和那隻‘壞夜梟’住在一起了。”
“……!”
“我答應做她的共犯。”
“……什麽?你答應了什麽?”
“所以,副局長——”
紀禹琛放下那個已經被捏得變形、沾滿融化液體的冰淇淋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他不經意地踩在了掉落的桶上,黏糊糊的冰淇淋立刻沾滿了他的鞋底。
他走到周雪軒麵前幾步,俯下身,雙手撐在沙發扶手上,老舊的皮革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以後別再假借其他小角色的手了,有事直接命令我。”
“……”
“我養的‘夜梟’,隻有我能監控。”
他的眼神深邃,如同不見底的漆黑深淵。
“那麽,我現在就以現場指揮官的身份請求,將徐淩登記為潛在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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