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6
字數:8118 加入書籤
這怎麽……可能是靳憲?
徐淩蒼白的臉搖搖晃晃。
不可能。
這真的是靳憲嗎?
她眼神空洞,失去了現實感,死死地盯著那具腐爛的屍體。
肉都爛了,還散發出可怕氣味的這團東西,怎麽可能會是那個給她送花的人……
“不……不會的,不會的。”
徐淩喃喃自語。
不該是這樣。
她甚至和他通過電話,他說自己是個出色的特工……
她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那不斷升起的懷疑。
但是,當她的指尖掃過眉毛,再往下……
啊……
她的眼中閃過一絲確認的光。
是的,這裏的圓形疤痕,兩邊微妙不同的鼻梁,略微下撇的嘴角,嘴唇的厚度……
她的手沒有停下的跡象。
“不是……肯定不是……”
但她隻是像個壞掉的木偶一樣搖著頭。
為了找到與靳憲的不同之處,她更加用力地睜大眼睛,焦急地掃視著那具已經腐爛成墨綠色的屍體。
也許還有別的不同,因為她的丈夫不是這麽沉默,不是睡這麽久,也不是這麽髒。
可是,她的眼眶像要裂開一樣顫抖,視野變得灰蒙蒙的。
看來看去,這確是那張她用指尖描摹過千百遍的臉。
“教官……”
徐淩恍惚地抬起頭。
紀禹琛僵在原地,手中的包既不能完全放下,也無法推開。
拉鏈已經開了,他拚命抓住那個包,手背上青筋暴起,就是不肯鬆手。
兩人目光相接,那眼神像爪子一樣緊緊撓著她的心口。
紀禹琛的眼鏡似乎被打歪了,鏡片可能掉了一邊,異常明亮的虹膜在慘淡地晃動。
“你……你怎麽會拿到這樣的包?”
徐淩問。
“……”
“當初約定不是這樣的,我讓你們把靳憲、我丈夫送走,不是讓他被當成這種東西扔掉……我沒讓你們……”
她的聲音不由得大了起來。
“這,不對……不是這樣的……!”
看到紀禹琛一言不發,不知怎麽的,一股哀怨的情緒失控了。
她甚至沒料到憤怒會這樣突然爆發出來。
像是要把積攢的、快要發瘋的情緒都傾瀉出來,她抓住紀禹琛的衣擺用力搖晃。
即使是這樣胡亂的動作,紀禹琛也被推得踉蹌了幾步。
一個像他這樣被稱為教官的人,竟如此狼狽,真是可笑。
“是教官你拿錯了……拿錯了……”
徐淩還在自語。
她終於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河床上。
“徐淩!”
紀禹琛扶住倒下的她,也跟著屈膝坐下。
徐淩連哭都哭不出來,隻是木然地拍打著那個包。
兩人的褲腿都被河水浸濕了。
這時,包裏有什麽東西發出沙沙的響聲。
她一愣,把手伸進包裏,指甲下似乎劃過什麽又薄又尖的東西。
她一把抓住,拿出了一疊紙。
一份是無身份登記者的死亡通知書,另一份是……
“——!”
她的心髒仿佛停止了跳動。
當那張黑白照片像最後的重擊映入眼簾的瞬間,周圍所有的嘈雜聲似乎都消失了,然後又緩慢地重新浮現。
蘆葦在風中的嗚咽聲穿過她麻木的耳膜,逐漸變得清晰。
照片上,一個男人穿著略顯笨拙的燕尾服,一個女人穿著無袖連衣裙。
女人獨自拿著花,表情尷尬,拍照時大概胳膊都舉麻了。
這是他們在小區照相館拍的簡陋婚紗照,照片的邊角已經起了皺。
是的……
這是她的臉……
這是……
這個笑容憨厚得近乎完美的男人……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這張結婚照,她的目光被牢牢吸住了。
照片裏,靳憲緊緊握著她的手,而她自己則肩膀用力,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他們原來是這個樣子。
他們曾這樣笑著……
可為什麽這張照片會在這具屍體上?
就在她發愣、眨著眼睛的瞬間,一旁似乎鬆了口氣的紀禹琛猛地搶走了照片。
他神色冰冷地將照片翻來覆去看了看,臉上隨即顯出慌張的神色。
即便如此,徐淩也隻是靜靜地俯視著屍體。
不,真的不應該是……
徐淩把自己的額頭和鼻梁貼上那墨綠色的皮膚,仿佛想與他融為一體,又往裏蹭了蹭。
她發出一聲如泣如訴的呻吟。
“啊……”
果然是你……
原來是這樣……
她抱著腐爛的屍體,一種確認帶來的狂亂攫住了她。
“靳憲……”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親眼看到的丈夫的臉。
從她眼睛開始看不清時就萌生的思念,此刻在靳憲那冰冷粗糙的皮膚上,如同迷宮般猛烈爆發出來。
我還活著。
我恨你。
所以我想報複你。
但是……
我隻要你活著就好啊。
那個一直想要否定到底的念頭,此刻無情地崩潰了,滾燙的情感如同火焰撲向冰冷的現實。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精彩內容!
“靳憲……”
她怎麽能不去追尋呢。
她以為他在國情院工作得很好,可這算什麽?
為什麽她的丈夫要像垃圾一樣被扔在這裏!
狂暴的怒火在她胸中猛烈衝撞。
腦袋裏像燒紅了一樣發熱,眼睛脹得仿佛要爆開。
“怎麽會!”
比丈夫一夜之間消失時更強烈的被剝奪感湧上心頭。
她的呼吸被堵住了。
她寧願光著腳被鞭打一百次。
徐淩哽咽著,發出撕心裂肺的喊聲。
“啊——!”
如果你們把我逼到這個地步!
我現在該去哪裏?
該怎麽活下去?
難道要去乞討嗎?
她就這樣把頭埋在屍體裏,嗚嗚地哭著,突然,視線被擋住了。
“……別看了。求你,別看了。”
紀禹琛用手掌蓋住她的眼睛,同時拉住了她的肩膀。
她的精神似乎在那一刻徹底裂開了。
大手蓋住了她的眼睛,讓她動彈不得,緊緊地按著固定住。
她的後腦勺被用力按在紀禹琛的胸口,像是被釘住了一樣。
“放開,放開!”
她胡亂地抓撓著男人的手背。
對靳憲,對他此刻行為的憤怒交織在一起。
“讓我看!放開!”
紀禹琛的下巴似乎繃得更緊了。
但是,要像壓製一頭發瘋的野獸那樣,用堅決的力量控製住她,對他來說似乎也並不容易。
她掙紮著,不停地捶打紀禹琛的大腿,但他紋絲不動。
她的拳頭無力地落在他低垂的頭和臉上,他卻連一聲喘息都沒有,隻是硬挺著坐在那裏。
這樣的男人更讓她覺得可惡、野蠻,她心中充滿了恨意。
“你算什麽東西,憑什麽妨礙我!那是我丈夫!現在不看,什麽時候再看?這是我第一次,第一次看到我丈夫!就算是屍體,我也要帶走,就算是屍體,我也要看……”
“……別看了。”
“我怎麽能不看——!”
徐淩嘶喊著,喉嚨裏泛起一股血腥味。
“我找的人就是他,是這個人……這個人沒錯……!”
“……”
“靳憲,我丈夫。我知道,他就是我丈夫……!”
徐淩痛哭著,雖然憤怒,語氣中卻帶上了哀求。
是靳憲沒錯。
是她的丈夫。
這話她重複得越多,紀禹琛抱著她的手臂就收得越緊,仿佛連他自己也感到窒息。
同時,一個低沉而沙啞的聲音,像是被河水衝刷過一般,從他們緊貼的胸膛處響起。
“我……我很抱歉。我,是我想錯了。”
“……”
“我,當初就不該拿來,我不該這樣做。”
“放開我!”
徐淩還在掙紮,腳下的碎石滾落。
“所以別哭了,不要哭得好像一切都完了。”
紀禹琛說。
她拚命地想,為什麽他會有這麽大的力氣阻止她?
她人生的目標,她唯一的那個人,都已經死了,紀禹琛卻還在她耳邊搖著頭,仿佛否定著什麽。
男人的手掌突然鬆開了些,但這似乎並不是妥協。
沾著淚水的睫毛顫抖著,手掌移開,眼前黑暗的視野豁然開朗。
但現實沒有任何改變。
一隻不知名的白鳥在河邊低頭啄食。
徐淩呆呆地盯著它,突然,一根粗大的食指伸了過來,撬開了她的嘴唇。
“先呼吸。”
紀禹琛輕輕拍著她的背,把手指塞進她緊咬的牙關之間。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把牙齒咬得多緊,一陣劇痛襲來。
那隻鳥還在把頭伸進水裏。
“我覺得,對方如果是女人,我會鄭重地剝開,如果是男人,我就會直接放進水裏。先慢慢剝,然後推皮。”
一個完全不相幹的念頭碎片闖入她的腦海。
什麽……?
“如果說以前認識的人的臉其實是假的,你感覺怎麽樣?不僅僅是有這樣的技術,而且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的想象……對了,最近你那個頻道上,前中情局的偽裝術總負責人……”
又一個聲音碎片。
這是什麽……?
混亂的聲音在腦海中縈繞。
她感覺自己像是進入了一個無風地帶,一切都停滯了。
原本難以喘息的呼吸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心髒瘋狂地跳動。
她搖搖欲墜的身體仿佛要抓住最後的支撐,指尖上陡然生出力量。
她那黯淡無神的眼睛,此刻可怕地圓睜著。
不,不是的。
世界上沒有這種事。
她搖搖頭,想要清醒過來。
她想,這不可能,隻是荒謬的傳聞,她冷靜地想了兩三遍。
“媽的,徐淩!”
紀禹琛突然低咒一聲。
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她猛地拎起那個包,撲通一聲,朝著河邊衝了過去。
喜歡老公跑了,抓回來不是應該的嗎?請大家收藏:()老公跑了,抓回來不是應該的嗎?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