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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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麵對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紀禹琛似乎瞬間反應了一下,但徐淩帶著屍體落水的速度遠比他快。
    她不顧衣服濕透,像瘋了一樣將那具“屍體”按入河水,又猛地提起來。
    “呃……!”
    用雙手舉起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她的牙關不由自主地咬緊了。
    河水隻淹到她肩膀,但當紀禹琛與那個沉重的袋子搏鬥時,冰冷的河水也濺到了他的口鼻上。
    徐淩因為腳下踩滑,一下子跌入了更深的水中。
    “嗚……噗……!”
    即使在這種情況下,紀禹琛的手也沒有鬆開袋子。
    要麽一起沉下去,要麽一起出去,她似乎打定了主意。
    她固執地屏住呼吸,抓著沉入水底的袋子發出悶哼。
    這種水下訓練她不是早就受夠了嗎?
    但也許是因為哭泣耗盡了力氣,她的呼吸很快就不夠用了。
    “嗬……!”
    肺部緊縮疼痛,胸口憋悶得快要爆炸,但她始終沒有鬆開那個袋子。
    就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徹底拖入水底時,一股強大的力量像拎行李一樣把她猛地提了起來。
    “噗哈……!”
    一出水麵,她立刻張口。
    她急促地吸著氣,而旁邊紀禹琛那張蒼白的臉卻帶著怒火,衝她狠狠地吼道:“你真不要命了!”
    他眼角因震驚和憤怒而微微抽搐。
    脖頸本就蒼白,此刻青筋突起,劇烈地跳動著。
    紀禹琛冷冷地瞪著徐淩,下巴繃得緊緊的,一言不發。
    在那股仿佛隨時會撲上來咬斷她脖子的氣勢下,徐淩不由得頓了一下。
    “你到底在想什麽,幹這種事!”
    紀禹琛終於吼了出來。
    徐淩雙手猛地拍擊河麵——嘩啦!
    水花四濺,他卻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徐淩恍惚地覺得,這一刻他那張帶著青紫瘀傷的臉,也像一具屍體,充滿了濃重的絕望。
    隻聽他磨著牙,艱澀地說道:“……難道要我親眼看著你,就這樣跳進河裏送死嗎?”
    他用力地磨著牙。
    “想這樣尋死覓活,還不如痛痛快快哭一場,哭到吐,把所有情緒都清空!”
    “……!”
    “扔掉那東西就行了,你到底為什麽……!”
    他怒視著她,那凶狠的威嚇在最後關頭停住了。
    氣氛變得危險,徐淩不敢再有任何動作。
    他的呼吸聲越來越粗重。
    “誰想拋棄你了。”
    他突然低聲說了一句。
    徐淩用動搖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隨即轉過頭去。
    她感覺胸口像是有什麽東西在撕裂,但腦子裏隻想著那具被水浸泡的“屍體”。
    “出來。”
    紀禹琛命令道。
    他粗暴地推了徐淩一把,將她往岸上拉。
    因為徐淩始終死死抓著那個袋子,紀禹琛不得不連同那個重量一起拖出了水麵。
    剛被拉回地麵,徐淩立刻就撲向那“屍體”的脖子,用手去抓、去撓,甚至試圖用指甲去摳,但那皮膚隻是像真的皮膚一樣濕滑。
    她湊近了頭,仔細觀察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墨綠色皮膚紋理。
    對於這種任何人都覺得可怖的行徑,紀禹琛再次大喊:“徐淩!”
    但她似乎完全聽不見他的聲音,全部注意力都轉移到了“屍體”身上那破布般的衣服上。
    眼看她甚至要動手去脫衣服,紀禹琛猛地抓住她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
    “幹什麽……!”
    徐淩掙紮道。
    紀禹琛的眼神像是在確認她是不是真的瘋了,那顯得有些空洞的瞳孔微微晃動。
    “教官,別礙事,讓開。”
    徐淩語氣堅決地推開他。
    她從口袋裏掏出一把刀,毫不猶豫地將刀尖刺向了“靳憲”的鎖骨處。
    “——!”
    紀禹琛的臉瞬間僵住。
    用刀尖挑刺鎖骨附近和臉部,這舉動極其殘忍。
    “徐淩,你,現在在幹什麽……”
    紀禹琛的聲音帶著驚恐。
    徐淩覺得自己沒有時間去慢慢檢查屍體了,她甚至沒有那份耐心。
    即使這個懷疑是荒謬的,即使這樣做是在毀壞“丈夫”的身體,她此刻的眼神也帶著一股狠厲,決意要查個水落石出。
    她用刀尖開始挑起被刺破的皮膚邊緣。
    她心想,這算不算是褻瀆屍體,犯下了不可饒恕的行為?
    她看著“靳憲”那被撕開的臉,嘴角控製不住地顫抖。
    麵對那凹陷下去的眼窩,她臉上卻隻露出一個幹澀、怪異的笑容。
    水珠不斷從她濕透的頭發上滴落。
    “啊,哈……”
    她喉嚨裏發出不知是哭是笑的聲音。
    從鎖骨到臉頰,隨著她用力,那層“靳憲”的皮膚就像預料中那樣被剝了下來。
    在卷曲剝落的假皮之下,露出了看起來更加真實的屍體組織。
    一層皮下還有另一層皮。
    一張臉下藏著另一張臉。
    她的眼中充滿了陰鬱的狂喜。
    “臉……是假的,這是假的,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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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聲音斷斷續續,帶著恍惚。
    “我就知道他沒死。”
    她的表情瞬息萬變,時而悲傷,時而狂喜……
    接著又像是被巨大的挫敗感擊垮,幾乎喘不過氣。
    她的眼神變化太快,令人無法捕捉。
    布滿血絲的眼白因激烈的情緒而顯得扭曲。
    “靳憲,他還活著,我看見了,教官。”
    她向紀禹琛重複道。
    “……!”
    紀禹琛的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
    他從剛才起就一直僵在那裏,毫無反應。
    但是,如果他們能把靳憲的臉做成這樣……
    如果像之前腦中閃過的念頭那樣,偽裝術真的如此高超……
    徐淩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自己手心裏那片假皮。
    她用指尖描摹過無數次的,那張她認定是靳憲、是她丈夫的臉,難道從不是真麵目嗎?
    在對這個從未懷疑過的事實產生懷疑的那一刻,她感覺自己墜入了真正的地獄。
    難道……不會的。
    不會的……不該是這樣的。
    那個剛剛抓住的、破碎的希望,反而將她推入了更洶湧的激流。
    她那張失了血色的臉猛地轉向紀禹琛。
    “……有沒有可能,靳憲的臉,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
    那麽,之前打電話的那個人,也不一定是靳憲。
    滅頂般的無力感像沼澤一樣將她淹沒。
    “他的臉……如果是假的……如果在我麵前,一直都是假的……”
    “……”
    “我……我現在該憑什麽……”
    她的眼神慌亂地掃視著,像是在尋找根本不存在的答案。
    “我該憑什麽去找我的丈夫?”
    頭腦一片空白。
    記憶中靳憲那深情的輪廓正在一點點消失,被無情地擦去,直到什麽都不剩。
    “現在,就算靳憲真的站在我麵前,我也認不出他了……”
    她隻是想要一個人而已,這個願望就那麽奢侈嗎?
    她到底做錯了什麽?
    難道這世上就沒有一件事是允許她擁有的嗎?
    她為什麽要經曆這一切?
    絕望不斷加深,黑暗幾乎要吞噬她的心。
    “你從一開始就隻是個任務……”她腦中回蕩著一個聲音,“他從來不是你的家人,他骨子裏就是國情院的人……”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這種情感上的極端溫差。
    “你覺得靳憲愛你嗎?”
    停車場裏那不明所以的笑聲,此刻似乎成了答案。
    她在婚姻生活中,從未真正走近過靳憲。
    他也從未真正地對她敞開過。
    那她愛上的,究竟是什麽?
    隻是這張……可以隨意剝下的皮囊嗎?
    她的生活像是被連根拔起,整個世界都在震動。
    那個由“靳憲”構築起來的“她”,正在一片片地變得空白、崩塌。
    眼眶火辣辣地疼,她簡直想把眼珠摳出來。
    她希望一切都能回到過去。
    不,她甚至希望這個該死的世界徹底毀滅。
    她咬緊牙關,抬起手臂,想要扔掉手中這片騙局的證據——那片假皮。
    靳憲肯定在這個世界的某個地方活得好好的。
    她惡毒地想著。
    我記憶中的那張臉,就像麵團一樣輕易就能被撕下,你在沒有我的地方活著,早就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藏著那張從未示人的真麵目,現在也還在當那個自以為是的國情院特工吧。
    她的胳膊劇烈地顫抖。
    她恨不得立刻把這惡心的東西踩在腳下,碾碎,再吐上口水。
    但是,她最終沒有扔掉它,反而收緊了手指,指甲幾乎要掐進那片假皮裏,硬生生將它拉向自己的胸口,緊緊攥住。
    “混蛋……連扔都……不讓我扔……!”
    她低吼著,像是在詛咒。
    體內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燃燒殆盡。
    她不想被這種感覺逼瘋,她感到無比委屈。
    你最後一定會變成這樣,因為我討厭一個人死去。
    喝到不省人事就行了嗎?
    或者……
    絕望的念頭不斷翻湧。
    “救救我吧,教官……”
    她突然轉向紀禹琛,聲音嘶啞。
    “……!”
    徹底崩潰的她,一把抓住紀禹琛的衣領,整個人像沒有骨頭一樣掛在他身上。
    “……我,救救我……給我……我的呼吸……好像停了……”
    她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從膿瘡裏擠出來一樣,帶著粘稠的痛苦。
    徐淩自己也眼神茫然,卻又本能地、迫切地依附著眼前的人。
    她想感受到一個活著的人的體溫,而不是身邊這具腐爛、冰冷的屍體。
    她心中升起一股毀滅欲,想把自己曾經珍藏的關於靳憲的一切都撕碎,像廢紙一樣撒在紀禹琛眼前。
    如果不能隻毀掉靳憲,那就連同自己這個像抱著毒藥一樣痛苦的心髒也一起踐踏吧。
    這種破壞性的衝動最終指向了她自己。
    而在她的認知裏,此刻最有用、最不會被情感左右、也最強悍的,似乎隻有這位紀禹琛教官。
    “求你,在這裏,救我一命……”
    她空洞的眼睛裏映不出任何東西。
    紀禹琛像個被釘在原地的人,臉色因震驚而發青。
    他猛地抓住徐淩手中的那片假皮,像是被燙到一樣,用力將其揉成一團扔開。
    看到她完全癱軟下來的樣子,紀禹琛的頭腦似乎也被這整件事的原委攪得一片混亂。
    他踉蹌了一下,目光最終落回到她那張混合著絕望與某種執拗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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