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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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淩將一直貼在耳邊的手機拿開了一些,猶豫著要不要掛斷。
    電話那頭,一個不知身份的青年,冒昧地提完錢的事後,竟然哭了。
    是她太刻薄了嗎?
    她冰冷的臉龐上,難得地流露出一絲尷尬。
    他哭了,這到底是什麽情況?
    她有些後悔自己剛才說的話。
    她撓了撓額頭,還是先讓對方報個數,問他要多少錢。
    對方卻在那頭大喊著什麽“限額”之類的話,她隻好又把手機拿遠了些。
    “那個,大概140盧布就夠了……”
    折合成人民幣,也就十幾塊錢。
    然後,電話那頭的人又開始語無倫次,說什麽“取款限額,一天最多隻能轉一百五”之類的傻話。
    徐淩咬著牙打斷他:“不,就十幾塊,十幾塊錢。”
    許娜,你到底在哪,跟什麽樣的人一起工作?
    她感到一陣無語。
    “那我現在就把安全屋的位置發給您!”
    那個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喊道。
    “請您清除手機通話記錄,在我指定的位置等待。您首先應該躲進去。那裏有您的護照、現金和衣物。那原本是紀禹琛組長提前安排的安全屋,應組長的要求,也為您準備好了一份……”
    “等等,你剛才說什麽?”
    一個意想不到的名字,讓徐淩瞬間警覺起來。
    她皺緊眉頭反問。
    “……誰?紀禹琛?”
    “是的。”
    從那一刻起,所有對話的性質都變了。
    她那一直帶著戒備的聲音,突然間冷若冰霜。
    “你剛才,是說紀禹琛,對嗎?”
    “呃……是,是的。沒錯……非常抱歉。組長的下落,我目前也還不知道……”
    她的眉頭深陷,如同溝壑。
    “你要是敢撒謊或者敷衍我,我就去找你。”
    “啊?”
    “你回答我,你是誰,為什麽知道我丈夫的名字,還拿著許娜的手機?”
    “什麽?”
    “馬上讓許娜接電話,現在不換人,我就報警。”
    那冰冷刺骨的聲音,讓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驚慌失措的動靜。
    “不,不!那個,我,我自我介紹晚了…!我是輔助紀禹琛組長大約四年半的後備支援人員羅文昌,嫂子!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問候!我想您,不,我想見您!”
    後備支援,特工?
    她的眉毛揚了起來。
    “我看著您,已經很久了。”
    “……”
    “所以請您千萬別報警,不,是請您別驚訝…!本來組長也說,是時候介紹我給您認識了。如果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我一定會用更體麵的方式與您見麵的!”
    說著,那個青年喊了聲“等一下!”,然後傳來一陣敲擊鍵盤的聲音,像是在調取證據文件。
    “——好了,你先喝口水,小聲點。我過會兒會跟徐淩說你的事,我們找機會打個招呼。……我妻子戒心很重,別說廢話,不想死就謹言慎行。聽見……”
    文件到這裏戛然而止。
    聽到那個聲音,徐淩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想再聽一遍,卻感覺喉嚨被一塊滾燙的東西堵住了。
    這時,一個緊張的聲音僵硬地傳了過來。
    “那麽……從現在開始,我可以站在您這邊了嗎?”
    “……你再回答一個問題。”
    青年立刻大聲回答:“是!”
    徐淩揉著酸痛的眼角,望著窗外那些舉著悼念牌子聚集的人們。
    她用手指輕輕觸碰著被槍托撞傷的太陽穴。
    “紀禹琛……真的死了的可能性,有多大?”
    徐淩從羅文昌那裏問到了安全屋的位置和密碼,便穿過黑暗的小巷,走了進去。
    密碼是他們的第一個結婚紀念日。
    打開門的那一刻,她腿上一軟,當即癱坐在了地上。
    她脫下那雙碩大的靴子,凍僵的腳趾已經開裂,布滿了傷口。
    她用毛巾蘸上熱水,裹住僵硬的雙腳,不停地揉捏著。
    每當閉上眼睛,紀禹琛最後的身影就不斷浮現,她隻能用力搖頭,擺脫那片絕望的殘像。
    當她問出那個問題時,電話那頭是長久的沉默。
    不過,這樣也好。
    這個世界騙她的次數,又何止一兩次。
    起初,檔案上那個所謂的丈夫在哪兒,沒人關心,所有人都指著她說,是她捅死了靳憲。
    而現在,除了她,全世界都在追思紀禹琛。
    原來從一開始,她就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隻是失蹤了而已……隻是失蹤了……”
    對,這樣就行了……
    剩下的,我都可以自己來。
    你一定是失蹤了,你不可能死。
    徐淩將額頭埋在膝蓋上,喃喃自語。
    你隻是失蹤了。
    就是這樣……
    紀禹琛是筋骨強健的特工,峽穀底下是水。
    那麽無論如何都能活下來。
    他的遊泳實力更不用說,在零下的夜海裏都能應付自如。
    她就這麽獨自待了一段時間,直到身上出了汗,才按照羅文昌的指示,打開了牆邊的壁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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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裏麵有她的護照、一遝現金、一張隨時可用的空白機票、一把手槍、一部舊手機、尺碼合適的衣物和鞋子、幾件沒有花紋的內衣、急救包、棉簽、應急食品、止痛藥和退燒藥、現金卡、一個便攜式錄音機,還有帽子等,所有東西都擺放得整整齊齊。
    “……”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為誰準備的這一切。
    漸漸升高的體溫讓她的眼前陣陣發黑,頭腦也昏沉起來。
    她拿起那張沒有填寫日期和目的地的空白機票。
    據羅文昌說,這是紀禹琛花巨資,從幾代世交的航空公司朋友那裏買來的。
    徐淩撥開粘在濕漉漉脖頸上的頭發,露出一絲苦澀的笑容。
    隻是……為了得到這個……
    紀禹琛還曾說過,為了應對誰也無法保證的、所謂的“意外情況”,他在尋找她的過程中,在各處的安全屋裏都提前放置了這些用品。
    聽到這些,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她像倒下一般,靠在床墊上,忍不住想念起那雙溫柔而冰涼的手。
    徐淩獨自忍受著滾燙的高熱,咬緊了牙關。
    否則,骨頭腐爛般的劇痛就會讓她忍不住呻吟出聲。
    就好像有人用錘子,狠狠地敲打了她的全身。
    直到意識模糊的現在,紀禹琛最後的表情,那一刻的畫麵,都像電影分鏡一樣烙印在她的腦海裏。
    一個墜落時臉上沒有悲傷和遺憾,隻專注於擊斃敵人的男人……
    甚至在最後關頭,還把槍扔給了她,將身後事托付於她。
    那雙堅定的、略帶痛楚的眼睛。
    徐淩將自己埋在被子裏,下巴繃得緊緊的,卻猛地睜大了眼睛。
    或許,紀禹琛拋給她的不隻是一把槍,而是一次新生。
    那就活下去。
    她也……要活下去……
    但是,她感覺自己的精神馬上就要崩潰了。
    她伸出手,打開了那個便攜式錄音機,裏麵隨即傳來了熟悉的呼吸聲。
    “呼——”
    僅此一聲,就讓她心頭一顫。
    “20xx年7月27日,‘夜梟之籠’報告。”
    耳邊低沉的聲音,讓她的瞳孔劇烈震動。
    “‘夜梟’失眠症狀發作。整夜翻來覆去,直到太陽升起才似乎睡著。靳憲上班後,她隻睡一兩個小時就起床,此類情況反複出現。下班後立刻前往工作室,開始進行睡眠分析。過程省略,改進方向及結果報告如下。”
    這……到底是什麽?
    那種如同在讀語文課本般的平淡聲音,確實是紀禹琛沒錯……
    徐淩幹澀的眼睛也因困惑而皺起。
    “請求將周邊咖啡店菜單替換為低因咖啡;請求采購對大腦休息有益的茶氨酸、亞麻籽、甘氨酸鎂;請求對‘夜梟’的聽覺進行保護,控製淩晨摩托車噪音;請求禁止有不良駕駛記錄的司機進入小區;請求在雨天提供情緒轉換方案;請求攔截活動中獎類短信;請求更換一級靜音無風空調;請求批準雨季假期;請求五星級酒店住宿支援費用;請求提供時令水果……”
    她整晚都在聽那份令人費解的報告。
    身體灼熱得仿佛眼睛都要融化了,但她獨自忍受著那段時間。
    不一會兒,天亮了,她搖搖晃晃的身體才終於倒下。
    徐淩意識到,這份錄音文件,就是紀禹琛親手撰寫的新婚生活報告。
    愛的話語,哽在喉頭。
    你,原來一直在我身後,親手創造著這樣的幸福嗎?
    這些,也能成為我們愛過的證據嗎?
    在他可能已經死了的不安與絕望中,一份真誠的懺悔才終於在口中回旋。
    我愛你。
    我早就想說我愛你了。
    我想哭著告訴你,我愛你,勝過愛我自己……
    “20xx年10月27日,‘夜梟之籠’報告。”
    那平直的聲音,在迷蒙的時光裏不停地遊蕩。
    那一天,徐淩做了一個要回他們新婚之家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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