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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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淩沒有做出任何承諾。
在聽奶奶講述完尤裏的故事後,她也隻是不情願地吐露了那個已經長大成人的紀禹琛的一些事。
那個男人現在長什麽樣,喜歡吃什麽,說話時有什麽習慣,還有……皮膚上刻著什麽字。
考慮到奶奶可能會受到的衝擊,雖然沒有說出紋身的具體部位,但dagia似乎仍無法輕易想象已經長大成人的孫子。
看著dagia那留戀的眼神,徐淩終究還是在沒有許下任何承諾的情況下,與她告別了。
在等待河道開閘的過程中,她陪著一個接一個跑來的孩子們玩球。
他們額頭上滲出的快樂汗珠,看起來是那麽的美好。
比起背負沉重的過往……
她覺得,那無憂無慮的汗珠,才是上一代人創造出的最好成果。
她看著那些仍然對她抱持警惕的同伴們,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永遠這樣,忘卻一切地生活下去……
peter用自己的雙眼作為媒介,將孩子們托付給dagia後,她向他們低頭致意。
隨後的問候很短。
徐淩一離開島,就收拾好阿沙放在卡車裏的行李,直奔機場。
她對自己邁出的每一步都充滿信心。
如果找不到紀禹琛,就去追查與他一同墜落的基亞的下落。
“……你到那邊了?”
“已經到了,正在去租車的路上。”
手機那邊傳來同伴驚恐的聲音,但徐淩不為所動。
是基亞拉著她的手,想與她一同墜落。
對於那些隻渴求著“索妮婭”的同伴們,她懷著歉意、內疚和一絲排斥,冰冷的情緒激烈地反複沸騰。
“上次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去的,差點死了!”
“人在窮途末路時,總會想回到自己出生的地方,基亞也是如此。”
她驅車穿過廣袤的甘蔗地,緊緊握著方向盤。
在崎嶇的道路上,車輪一次又一次地顛簸,身體隨之震動。
“他會本能地想到最安逸的地方。”
壞了的加熱器噴出的暖風刮擦著皮膚。
在重返修道院的路上,是無盡的寂靜與黑暗,仿佛進入了一條深不見底的隧道。
就這樣,越是向前,那些飽受虐待的、“索妮婭”的記憶碎片,就一片片地粘在了擋風玻璃上。
那種仿佛要被吸進去的可怕感覺襲來,徐淩咬著牙,猛地一甩頭,想盡辦法重新集中精神。
“隻
我要把愛追到底。”
那時,她在幸存的同伴們身邊,做了一個驚天動地的夢後醒來。
即使被舊日的記憶壓得喘不過氣,也有一股虛幻的風將它推開。
徐淩沒有減速,直接踩著油門衝了上去。
砰!
巨大的鐵門應聲而碎,連曾經見過的、同伴們的搖擺木馬,也被原封不動地碾過。
車輪下,被壓碎的玩具讓她心中一陣刺痛。
她將手槍和彈匣插在後腰口袋裏,並拿出了手機。
打開屏幕的瞬間,顯示無法通話,不知為何,她露出了一絲苦笑。
像那時一樣幹擾了信號,對吧?
一想到基亞可能真的藏在這裏,她的心就怦怦直跳。
她走進一座像廢墟一樣被燒焦的修道院,爬上樓梯,不斷向上。
她經過了那個曾向孩子們傾吐過激言語的禮拜場所,又經過了掛著同伴們畫像、卻從未有人安眠過的禮拜堂。
越是踩踏過去的記憶,辱罵聲就越是響亮。
她在這裏,隻要一不留神,就會陷入恐慌。
明明沒有受傷,腳底卻突然像被燒灼般疼痛,後腰也傳來被鞭打的幻痛。
徐淩冒著冷汗,像一隻悄無聲息的老鼠,穿過寂靜的走廊。
就在這時,那如幻覺般的疼痛平息了。
“比想象的要晚,索妮婭。”
一個熟悉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視野變得模糊,仿佛被淹沒在一片茫茫水中,一道潔白的光芒籠罩著眼前。
是教主。
那個往日身穿紅色祭袍,迎接軍隊車輛的教主……
他還活著……
不,不是。
徐淩焦急地咬著嘴唇,重新集中焦點。
在天使飛翔的壁畫下,站著一個穿著整齊的sakin教主服飾的男人。
基亞站在一麵一直延伸到天花板的鋼化玻璃前。
裝飾著修道院的宏偉彩色玻璃,尖銳地刺穿了她的視網膜。
徐淩用布滿血絲的眼睛舉槍瞄準。
不需要別的話。
“紀禹琛在哪裏?”
“別這麽冷淡。你就對墜機後生還的同伴說這些話嗎?”
“基亞,我不是在開玩笑。”
“……”
彼此凝視的目光冷冷地碰撞。
眼底一片昏暗,沐浴在陽光下的基亞,不知為何顯得格外荒涼。
在他望向她的目光中,也找不到一絲焦灼。
那空洞的瞳孔,因此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同伴們還活著。”
徐淩看著那仿佛被掏空了的基亞,穩住了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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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因為看到了在那個不知名小島上過著樸實安逸生活的同伴們嗎?
長久以來,獨自守在這座修道院、收集著搖擺木馬的基亞,讓她感到更加淒涼。
“除了我們,還有別的同伴活在外麵。”
“所以才遲到了?”
徐淩對慢慢抬起嘴角的基亞的反應,眉毛一揚。
那語氣,分明是——
“你……你早就知道?”
“或許吧。”
“可是為什麽,你在我麵前裝作不知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才問我嗎?”
基亞用食指叩、叩、叩地戳著自己的太陽穴。
“這個連記憶都沒有的家夥,還算是我們的同伴嗎?”
“……!”
“別怪我,索妮婭。那些孩子和我們不一樣。他們都忘了,全都忘了。為了讓他們能過得那麽平靜,我一直都沒能戒掉殺人,一直在處理後事。隻要有記得的sakin孩子們的人出現,我就會去找他們,然後再殺掉。我連那樣的事都替你做了,對你撒個謊又算得了什麽?”
徐淩僵住了。
“可你還是把我推開了。”
基亞淡淡地笑著補充道。
那是一種自嘲的笑,仿佛想起了那道無法逾越的界線。
在最先被拯救的人和第二個被拋下的人之間,有一道比山穀更深的鴻溝。
基亞意識到,無論做什麽都無法跨越、無法填補這個差距,一股濃濃的失敗感向他襲來。
她緊緊閉上了顫抖的眼皮。
“這次好好回答我,紀禹琛,在哪裏?”
“就算快死了,你也隻會說這些話嗎?”
“……死了?”
“我本來是想讓他活下去的。”
話裏的意味奇怪地不祥。
始終顯得超然的基亞的表情,讓她舉著手槍的手臂開始有些顫抖。
她不敢去猜想他到底做了什麽。
“索妮婭。我不能像紀禹琛那樣,讓你一個人活下去。我眼裏隻有你,所以我隻知道要拉住你。在你摔倒的那一刻,我怎麽能讓你開槍打別人呢?我不是個聖人,不是個傻瓜,我絕不能做那種事。”
“回答!你把紀禹琛放在哪兒了——!”
焦急得渾身發抖,徐淩大叫道。
槍口劇烈地晃動著。
“所以,你也應該冷靜一下。”
“什麽?”
“歡迎來到我的馬戲團。”
他將那扇在月光下閃閃發光的彩色玻璃像門一樣推開。
她剛才聽到了什麽?
基亞正在重新喚起最可怕的過去。
這樣的舉動此刻已經毫無新意,但與此同時,她的腹部也因恐懼而凍結。
不一會兒,巨大的玻璃門砰地一聲,遲鈍地打開了。
基亞拉下牆上的杠杆,刷——!
幾百盞燈一下子亮了起來。
徐淩在白茫茫的視野中忍耐了片刻,聲音顫抖起來。
“這,這是……什麽……基亞,這到底是什麽……”
在穿越時間的相遇舞台上,一陣陳舊的恐懼爬上脊背。
這是第一次發生如此可怕的事情。
同樣模糊的眼睛,咬得很緊的嘴唇。
像參觀者一樣坐在椅子上的人們。
他們那無機物般的目光,同時投向了開門進來的徐淩。
到底有幾個……紀禹琛,幾個……靳憲……
毛骨悚然。
那裏有幾十個紀禹琛,幾十個靳憲,還有幾十張陌生的麵孔,混雜在一起,以一模一樣的姿勢坐著。
她的瞳孔搖晃著,不知該望向何處。
那個她如此思念的丈夫,此刻卻像一個被剝奪了靈魂的複製品,讓她心驚肉跳。
每一張映入她眼簾的麵孔,都是靳憲、都是紀禹琛。
思念讓淚水湧上眼眶,她卻分不清誰是真正的紀禹琛。
“唉,這是什麽……你到底在幹什麽……!”
徐淩說不出話來,隻能大口喘著氣。
沒有喝酒,胃裏卻翻江倒海。
她記憶中的、她曾經愛過的兩個男人的臉,都戴著手套,像一隻隻虛無縹緲的水蛭,死死地盯著她。
再怎麽看也沒有現實感。
不,登上這個舞台的人,難道是我嗎?
一天的光景在她腦海裏飛速閃過。
“你隻能帶一個人離開這裏。”
看著僵住的徐淩,基亞笑得像哭了一樣。
“除了你挑中的那一個,其餘的,都要燒掉。”<國佬的棋子。”基亞補充道。
他開始往那些被抓住的人的膝蓋上噴灑油管裏的液體。
她想尖叫,但冰凍的嘴唇連一絲呼吸聲都發不出來。
總有一個選擇,會讓命運從指縫溜走。
我……我……
她腦子裏一片漆黑。
這是徐淩在這個世界上最做不到的事。
最想做好的事,卻也敗得最慘的事。
“來吧——現在,去找你的丈夫。”
她想找回丈夫,卻最終找不到丈夫,而罪魁禍首正是她自己。
那次慘痛的失敗,再次在眼前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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