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餘和趙俊毅七點五分到包廂，一進去，偏廳喝茶的幾個人立馬站了起來。
    “不好意思啊，各位，臨時有個會耽誤了一點兒時間，一會兒我自罰三杯。”沈餘嘴角輕輕勾起，露出一個淡淡的笑。
    如果是第一次碰麵的人，肯定會以為他脾氣柔軟性格溫和，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笑並沒有到達眼底，他眸光銳利如刀，和臉上的笑絲毫不符。
    “理解，沈總如果不忙，我們才應該擔心。”說話的是區裏的一把手，一臉橫肉，笑起來讓本就不大的眼睛變成了一條縫。
    沈餘走過去，指了指主位，說：“陳主任，請吧。”
    “有沈總在，哪兒能輪得到我啊？”陳添笑的一臉謙卑，“肯定是您坐那裏，我坐旁邊就好。”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沈餘絲毫沒有推脫，直接拉出椅子坐下了，幾個人心照不宣，他剛才的話就是個形式上的客套而已。
    趙俊毅坐在他旁邊坐下，陳添則坐在另外一邊。
    “從回來一直在忙，都沒去咱們區裏正式拜訪過，幸好各位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跟我這個外來戶計較，”沈餘端起白酒杯，“在這裏，我先陪一個，感謝陳主任以及各位的到來。”
    說完，他仰頭一口悶了杯中的酒。
    “沈總，哪裏的話？我們才是應該仰仗您啊，”陳添說，“今年區裏的招商任務很重，咱們耀宇科技是行業龍頭，我們不僅要及時配套相關政策，還要確保每一項支持都能得到落實，每一步都走穩走好走強。”
    “陳主任說的是，這幾年我雖然不在這邊，但是對您以及各位領導卻不算陌生，趙總經常向我細數您對我們的照顧，”沈餘再次端起杯子，“敬各位一杯，略表謝意。”
    “沈總，太客氣了。”
    “我們的工作就是為區裏的企業服務，人民公仆為人民。”
    第一杯酒放下，沈餘沒開口，趙俊毅笑著說：“別隻顧著說話啊，吃菜，他們這裏的菜做的還可以，嚐嚐看合不合口味。”
    “田副說的很好啊，有您這樣的公仆，我們這些幹企業的就毫無後顧之憂了，”沈餘看著旁邊的副主任笑了笑，“這幾天我出差了，昨天回來才知道最近區裏為我們提供的服務質量特別高，剛剛來的路上，我和趙總還在說，這次的整改讓我們整個係統搭建更完善了，也更適合市場需求了。”
    這話讓陳添本來想去夾菜的手又縮了回來，放下筷子笑笑說：“這也是我們的初衷，精益求精，市裏提出的‘3+2’產業規劃，人工智能板塊是重中之重，耀宇又是外資背景，也是引入外資的典型案例。”
    “承蒙厚待，”沈餘不甚在意地說，“必須跟著政策走，以市場為導向，而不是以人為導向，陳主任，您說是不是？”
    陳添頂著他的眼神，表情有一絲不自然，“是，肯定是。”
    “吃菜啊，這道蟹黃魚翅是招牌，外麵都做不出這個味道，嚐嚐。”沈餘語氣輕鬆地招呼著。
    幾個人訕訕地應著。
    酒過三巡，一直沒開口的另一個副主任提到資本市場，“沈總，按照現在的發展速度，不出三年耀宇就可以報ipo了。”
    “多謝誇讚，我們現在還在創業階段，暫時沒這個想法，”沈餘沒立刻開口，趙俊毅把話接了過來，“更何況，有我們沈總在呢，並不缺錢。”
    “張副說的也對，提早準備總不是壞處，”沈餘靠著椅背笑著說，“到時候可以為各位留一部分份額出來，畢竟耀宇走的每一步都離不開各位的支持，算是答謝。”
    “支持企業發展是我們應盡的義務，算不得功勞，”陳添喝了一口茶，說，“沈總這麽大的心意，我們萬萬是不能拿的，不符合規定。”
    “哦？這怎麽不符合規定了？正常的市場交易而已，”沈餘意味不明地看著陳添，“再說了，陳主任應該很有操作經驗啊，連我都得向您學習。”
    “哪裏，哪裏，不敢當。”陳添臉上的肉隨著他的話抖了一下。
    “田副和張副要跟著陳主任學習啊，剛剛張副還在分析資本市場走勢，其實陳主任才是高手。”沈餘笑著說。
    他們兩個作為陳添的左膀右臂，背地裏的那點事兒也沒少參與，此時被cue到，隻能訕訕地跟著附和。
    “我剛回來的時候，跟市裏的趙局吃飯，他提到整治借殼套利、套期保值、利益輸送等擾亂市場的行為，最遲四季度文件就會發下來，到時候張副可以留意一下。”
    “好的，一定認真學習。”
    “越來越嚴是好事兒，畢竟現在外圍貿易戰打的火熱，未來的焦點都會集中在科技創新，促進市場公平競爭，提高交易透明度，才能真正地推動民營企業發展。”田副主任不愧是這幾個裏麵最年輕的，這冠冕堂皇的話信手拈來。
    “田副看的很透徹啊，房地產的時代過去了，有些人也該退了，”沈餘說，“陳主任，您覺得呢？”
    “沈總說的對，”陳添笑著回。
    “輝煌已成過去，誰知道明天會是誰倒下呢？所以，小心駛得萬年船，走錯一步可能會萬劫不複，腳踏實地才是永遠不變的法寶，”沈餘端起酒杯，“未來還得仰仗各位啊。”
    “哪裏哪裏。”
    “沈總言重了。”
    沈餘端著酒杯與陳添對視了一眼，繼而露出一個意味分明的笑，抬起酒杯示意了一下，才仰頭喝完。
    飯局結束時剛過十點，沈餘和趙俊毅把他們幾個送到電梯口，看著他們的電梯下去，才放鬆了下來。
    “陳添這老狐狸，坐的挺穩。”趙俊毅插著兜兒，忍不住吐槽道。
    “麵上穩罷了，在今天之前，他肯定已經猜到我們會查他，但是他沒想到的是會查這麽細，所以最後他才慌了。”沈餘看著電梯跳動的數字，勾了勾嘴角，絲毫不像剛應酬完的模樣。
    數字終於跳到他們這層，電梯門打開的時候，裏麵的人和外麵的人都一副驚訝的表情。
    “顧堯？你也來這兒吃飯？”趙俊毅驚訝道。
    “嗯，劇組聚餐。”顧堯按著開門鍵等他們上來。
    沈餘看著他旁邊站著的人微眯了一下眼睛，這個人就是之前電影首映送花的人，想到那個擁抱，瞬間整個人變得陰騖低沉，內心冒出的酸水恨不得立刻將眼前礙眼的人腐蝕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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