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漫漫，冰冷的飄落在臉頰。
    在寒冷之中，混沌未明的意識逐漸清醒過來，虛無幻緩緩睜開了雙眼。
    一睜眼，一具未知的碩大身軀映入眼簾。
    虛無幻嚇得連滾帶爬到了一邊，顫顫巍巍的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雪、雪女？”
    古井無波的雪女靜靜坐著，銀白色的她困於這片山脈，裙擺下的雙腿與地麵早已經融為一體。
    朦朦朧朧的雪女祥和地俯視著地麵上的兩個人。
    “你的朋友醒了。”她說。
    上一秒還沉浸在虛無幻平安無事的長瀨一瞬間應激地跳起來，“她才不是我的朋友！”
    對安謐不勝其煩的雪女喜歡長瀨一鮮明的個性，她忍俊不禁道
    “在暴風雪降臨的時候，你並不是這麽說的。”
    長瀨一一時語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道
    “那是因為她要是死在了這裏，我的考試就失敗了。”
    了解到雪女沒有敵意，對他們沒有威脅之後，虛無幻才放下了戒備，經長瀨一這麽一提，立馬想起異能測驗的事情。
    這也是其中一環嗎？
    作為普通人，虛無幻對異能者的世界充滿了疑問。
    而剛才的影蟲一事，更令她不敢貿然做出什麽行動。
    現在隻能默默地等待著，等待充當了“隊長”一職的長瀨一做出下一步的指揮。
    仰著頭，望著麵無表情卻祥和的雪女，長瀨一說道
    “她既然醒了，你可以把任務交給我們了。”
    雪女點了點頭。
    她要求他們帶來四種情緒，分別是快樂、甜蜜、恐懼、憤怒。
    這些情緒來源於他們過去的記憶，必須裝進情緒瓶裏帶來。
    從雪女那裏，他們一共得到了七個情緒瓶。
    雪女祥和地提醒道
    “一個瓶子隻能裝下一種情緒，一旦裝入了情緒也就固定了。如果裝錯或者裝重，就會失去一個瓶子。”
    在淡藍色微光簇擁下出現的是一個手持鍾表，本應該的時針分針秒針被一片晶瑩的雪花所替代。
    雪白的睫毛下，那雙藍色眼睛如寶石般澄澈明亮，她說“撥動你們的時間，從過去取回我想要的東西。”
    “我們會完成任務的。”長瀨一表現的十分堅定，“到時候請你遵守諾言，盡快讓我們出去。”
    雪女掩麵而笑，如幽雅的風景。
    長瀨一與虛無幻就去誰的記憶裏一事開啟了討論。
    討論無果後，虛無幻不得不坦白，她並非不願，隻是很為難。
    “我的記憶是零零碎碎的，以前的事情我什麽也記不得了，所以我們隻能使用你的記憶。”
    長瀨一一愣，眼神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那就用我的吧。”長瀨一的語速有些慢，“首先是快樂、嗎？”
    他像是在心底裏給出了結論。
    隨著雪花轉動，他們穿梭在各種各樣的光影中，最後來到了長瀨一幼時的記憶裏。
    也許是雪女做了什麽手腳，虛無幻居然能夠完全聽懂他們的語言。
    氣場凜然的父親身旁是同樣表情肅然的母親，他們異口同聲道
    “你是我們家族的驕傲，你與其他人不一樣，不要讓無聊的遊戲摧毀了你的意誌。”
    站在他們的跟前，小小的長瀨一一言不發，他的腳邊是摔得稀碎的玩具。
    “你現在也是紫之苑的驕傲，不過和過去不同了。”不同在哪裏，虛無幻沒往下說。
    長瀨一也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她編出來的安慰話，於是不置可否地“哼”了一聲。
    他靜靜地望向兒時的自己，年輕英俊的臉蛋上仿佛籠罩著一層陰霾。
    掛在房間的時鍾滴答作響。
    坐在桌前的小永瀨在這三個小時內沒有移動過，一個勁地學習。
    虛無幻回想著他們兩個人的第一個目標情緒——快樂。
    你管這叫快樂?
    要不是小長瀨有了動靜，她差一點就喊出來了。
    窗邊有石子敲擊牆壁的聲音。
    小長瀨聞聲而來，回頭看了眼關閉的房門，他小心翼翼地推開了窗戶。
    是媽媽。
    在她的揮手下，小永瀨爬出窗，追上媽媽的背影，兩人一起離開了家。
    他們來到了遊樂園，媽媽愧疚地為剛才的事情道歉，但也無可奈何地告訴他
    “這是最後一次了。”
    他很懂事的沒有問為什麽。
    媽媽牽著他的手，帶他坐上了旋轉木馬。
    機器發出的聲音並不動聽，可他笑得十分燦爛。
    用繩子掛著的七個情緒瓶都拿在長瀨一的手裏。
    虛無幻用胳膊肘點了他一下，“不是現在嗎？”
    長瀨一像剛回過神似的，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是現在。”
    他平穩的手在解開帶子時多了一分慌忙。
    取下瓶子，本可以自己處理的事情，竟六神無主地交給了虛無幻。
    在虛無幻看來，兩個人是一支團隊，像長瀨一這樣的人能把任務交到自己手裏，反而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把情緒裝進瓶子這件事比虛無幻想象的要簡單許多，隻需要打開瓶塞，那一縷情緒就自動鑽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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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虛無幻握著瓶子，一句“搞定”，笑容和煦，“走，去下一個地方。”
    “嗯。”長瀨一遲半拍應了一聲，從長袍下拿出那塊雪花鍾表。
    誰知，鍾表在感應到裝有東西的情緒瓶後，即刻將他們帶到了雪女的麵前。
    雪女拿過情緒瓶，“你們認定這個瓶子裏裝的是快樂嗎？”
    虛無幻下意識看向長瀨一，隻見他點了點頭。
    “我確定。”他說。
    雪女凝眸，仿佛要透過玻璃看穿瓶內的東西，過了一會兒，她道
    “恭喜你們，這確實是名為‘快樂’的情緒，你們成功上交了一種情緒。”
    話音剛落，瓶子一亮，竟然成了一枚橙色的心形寶石。
    雪女笑靨如花，將寶石一口吞下。
    這樣的動作，若是放在其他人身上會顯得豪放，但雪女做出來也還是讓人覺得她美麗和藹。
    很快，他們通往了下一個地點。
    虛無幻目睹年幼的小永瀨頂著“家族驕傲”的頭銜背井離鄉。
    “等你到了那裏，在老師的幫助下，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人才。”不僅是父母，連整個家族都對他寄予厚望。
    沒有人在乎小永瀨的聲音，沒有人問他願不願意。
    那一天，新幹線的速度似乎很快，窗外一幕幕雪景接二連三的一閃而過。
    坐在與小長瀨同一輛的新幹線上，長瀨一顯得格外的安靜。
    虛無幻不知該說些什麽，任何話語麵對“既定事實”都是蒼白無力的。
    此時要是講點笑話，也恐怕會顯得不合時宜。
    “虛無幻這三個字用你們家鄉的語言該怎麽讀啊?”虛無幻問道。
    長瀨一沒有回答，反問“你想幹什麽?”
    “萬一有人問起我的名字怎麽辦。”她黑色的雙眸注視著窗外的雪花。
    長瀨一按捺著不滿，“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他們在記憶世界裏是別人看不清摸不著的靈魂體，根本不會有人來搭話。
    “你是不是說不出來?”虛無幻笑了笑，有些賤兮兮的。
    她剛問，身旁的人秒答道
    “虛無幻きょむげん）。”
    “不是很好聽啊。”說著，她忽然問起，“你喜歡雪嗎？”
    “不喜歡。”長瀨一的聲音裏帶著他不願讓人察覺的悲傷，“我討厭冬天。”
    “我也不喜歡。”虛無幻向半空伸出手，似乎在抓某樣握不住的東西，她說，
    “我想，在我失去的記憶中，我一定在某一個這樣的季節裏失去了某一樣對我而言非常重要的東西。”
    新幹線內，舒緩的旋律叮叮地響，機械音女聲溫柔地播報換乘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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