燼芳盟
    藥王穀禁地的星軌儀偏移三寸時，白檀正浸在寒髓泉中。隆起的腹部映著月華，金紅紋路在肌膚下遊走如活蛇。她忽然攥緊泉邊曼陀羅，花汁混著血滴在琥珀上——那裏頭封著陸清遠最後一縷殘魂。
    "再忍忍..."她對著腹中躁動的魂嬰呢喃，將琥珀貼在肚臍處。泉水突然沸騰，霧氣凝成熟悉的身影。陸清遠半透明的指尖撫過她濕漉漉的銀發，腕間骨鐲發出共鳴的嗡鳴。
    "怎麽把自己弄成這樣..."虛影歎息著貼上她後背，寒氣激得白檀戰栗。他殘留的右臂環住隆起的腹部，掌心符咒沒入金紋："孩子承不住太多妖力，你在用精血喂養？"
    白檀猛地轉身，齒尖咬破虛影的喉結。陸清遠悶哼著被壓倒在泉邊，魂體竟泛起實質的血色："小妖精...連殘魂都不放過..."尾音湮滅在交纏的唇齒間，寒髓泉倒映出他們重疊的魂魄——曼陀羅根係正從白檀丹田刺入他心口。
    星軌儀轟然炸裂，藥王穀十八峰震顫。白檀扯過嫁衣碎片裹身，拽著陸清遠殘魂躍入觀星台。漫天星鬥突然墜落，在兩人四周燃成火圈。她咬破指尖在魂體胸口畫陣，金血滲入處竟生出經絡。
    "借星辰之力固魂..."她跨坐在他腰腹，嫁衣滑落肩頭，"撐到子時..."陸清遠殘存的左手扣住她後頸，將痛呼吞進口中。星火順著相貼的肌膚遊走，在腹部結出北鬥圖騰。
    藥王穀長老的怒喝自雲間傳來，白檀揮袖掀起星河為帳。陸清遠趁機翻身將她壓在身下，魂體凝實的刹那，腹間金紋綻放出並蒂蓮："孩子醒了..."他喘息著抵住她額頭，星輝順著交合處灌入胎動頻繁的腹部。
    子夜鍾鳴穿透結界，陸清遠魂體開始消散。白檀瘋了一般咬破舌尖，以口渡去心頭血："不準走...你說過要看孩兒睜眼..."血咒在星空織成羅網，卻兜不住從他指尖逸散的光點。
    "名字...想好了..."陸清遠殘魂吻去她眼角血淚，掌心曼陀羅印在嬰兒胎動處，"叫燼生...陸燼生..."最後的光點沒入白檀丹田，腹中突然迸發七色霞光，照得藥王穀亮如白晝。
    追兵在此時破陣而入。白檀攏著殘破的嫁衣仰天尖嘯，十萬曼陀羅自地脈破土而出。她撫過微微發燙的小腹，那裏浮現出完整的婚書契文——正是三百年前未寫完的"白首同歸"。
    "清遠..."她碾碎掌心星輝凝成的琥珀簪，刺入眉心封印。銀發瞬間浸血，腹中魂嬰發出啼哭般的共鳴。藥王穀護山大陣應聲龜裂，七十二座丹爐同時炸響。
    藏經閣廢墟中，白檀找到被鐵鏈禁錮的水鏡。鏡麵映出陸清遠殘魂在忘川掙紮的畫麵，她突然輕笑："原來你在這裏..."染血的嫁衣鋪在鏡麵，腹中金紋化作利刃刺入心口，心頭血在鏡上畫出招魂陣。
    "娘親..."稚嫩的童聲自腹中傳來，白檀驚覺胎動處睜開雙瞳。魂嬰的小手穿透她肌膚，攥住鏡中伸出的白骨。天地驟然寂靜，藥王穀地底傳來鎖鏈崩斷的轟鳴。
    卯時三刻，當第一縷陽光刺破血霧時，白檀抱著星輝凝成的繈褓踏上焚魂階。懷中嬰孩額生金蕊，瞳孔裏流轉著曼陀羅圖騰。她身後，十萬枯骨破土而出，每具骸骨心口都開出血色曼陀羅。
    "燼生乖..."她吻著嬰孩指間的骨戒，那是陸清遠殘魂最後的贈禮，"我們接爹爹回家。"藥王穀最高處的溯時鏡突然映出恐怖畫麵——鏡中二十年後的少年手持神農鼎，將曼陀羅花種遍三界屍山。
    九重天外的司命殿在此刻坍塌，命簿自燃成灰。白檀踏著燃燒的婚書走向禁地核心，腹間尚未愈合的傷口滴落金血，在地麵滋養出並蒂雙生的曼陀羅幼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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