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衝刷著奶茶店的霓虹燈牌，"蜜雪冰城"的"城"字隻剩半邊部首，在風中搖晃如招魂幡。顧家豐攥著破碎的手機蹲在卷簾門前，屏幕裂紋裏滲出的血珠滴在"暫停營業"的告示上，把印刷體的黑字染成暗褐色。
    鐵門突然升起三十公分。
    腐壞的椰果與珍珠從門縫湧出，黏膩的甜腥味裏裹挾著屍臭。顧家豐匍匐爬進店內，手肘壓到半截斷裂的汽車雨刷器——這正是三個月前嵌入陳寧香胸腔的那根。收銀台後的電子日曆亮起紅光，日期定格在11月31日2359，秒數在59與60之間瘋狂跳動。
    "你帶了我要的東西。"陳寧香的聲音從製冰機裏傳出。
    顧家豐顫抖著掏出貼身口袋裏的密封袋，裏麵是車禍現場收集的玻璃渣。其中一片沾著幹涸的腦組織，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貝的光澤。當他將碎玻璃倒入珍珠煮鍋時，渾濁的液體突然沸騰，浮出十七顆人類牙齒。
    風鈴無風自動，陳寧香的白骨指尖從天花板垂落。她的腕骨上係著粉色頭繩，正是去年七夕顧家豐送的那條。此刻頭繩正滲出黑血，在地麵匯成qq聊天框的形狀，最新消息氣泡裏浮著半塊頭蓋骨。
    "還差最後一件祭品。"她的顴骨穿透腐爛的皮肉，"你藏在辦公室抽屜裏的秘密。"
    顧家豐的後頸瞬間爬滿冷汗。三個月來他始終鎖在第三格抽屜裏的，是陳寧香搶救當天的病危通知書。當他抖著手將皺巴巴的紙張投入煮鍋時，整間店鋪突然劇烈震顫，操作台上所有杯具炸成瓷片，在空中拚湊出急診室的場景。
    陳寧香的身體在瓷片中重組，她穿著染血的病號服，呼吸麵罩下露出潰爛的牙齦。心電監護儀的導線纏繞著她的脖頸，隨著她抬手動作勒出深可見骨的傷痕。顧家豐被無形的力量按在卡座上，看著她胸腔裏跳動的心髒——那分明是他上個月體檢時的ct影像。
    "現在該交換了。"她拔下輸液針頭刺入他的太陽穴，"用你的執念喂養我的怨恨。"
    劇痛中無數記憶碎片湧入大腦。顧家豐看見自己這三個月如何在深夜反複登錄陳寧香的qq空間，如何用ai修複她最後那條語音消息，如何在辦公室隔間裏對著她的微信運動步數自說自話。那些扭曲的思念化成黑霧，正從七竅中噴湧而出。
    奶茶杯的殘片突然懸浮成環，將兩人困在中央。陳寧香腐爛的唇貼上他的嘴角，顧家豐嚐到防腐劑與茉莉花茶混合的怪味。她的肋骨刺穿他的左肋，兩人傷口處湧出的血水在空中繪製出二進製符咒。整麵牆的瓷磚剝落，露出後麵密密麻麻的聊天記錄，每條消息下方都粘著帶毛囊的頭發。
    後廚傳來汽車鳴笛聲，那輛肇事貨車撞破牆壁衝入店內。擋風玻璃上浮現陳寧香最後的笑臉，安全帶上纏著她斷裂的頸椎骨。顧家豐在碰撞瞬間被推出結界，重重摔在陵園c區17座的墓碑前。
    手機突然震動，特別提示音劃破死寂。陳寧香的頭像永遠灰了下去，最後一條消息顯示為三個月前2147分：
    [寧香]：奶茶買好了，等你下班
    顧家豐的眼淚砸在碎裂的屏幕上，血水從墓碑底座滲出，將這句話染成永恒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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