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羈絆
    "妖孽休走！"
    道士的暴喝聲炸響，桃木劍淩空劈下，一道赤紅劍氣撕裂寒風，直逼牆頭的白影。柳明卿心頭一緊，未及思索，身體已先一步衝了出去——
    "住手！"
    "轟——！"
    劍氣偏斜，擦著書生的肩膀劃過，衣袍頓時裂開一道口子，皮肉綻開，鮮血濺出。那黃鼠狼原本已躍至半空，見狀竟硬生生折返，閃電般竄回，落在柳明卿身前，喉嚨裏發出低沉的嘶吼。
    道士冷笑："書生，你竟為妖物擋劍？"
    柳明卿按住流血的手臂，喘息道："它……它未曾害人！"
    "昨夜村中雞犬盡亡，血被吸幹，不是它所為，又是何物？"裏正厲聲質問。
    柳明卿語塞，低頭看向擋在自己身前的白毛小獸。它脊背弓起，九條尾巴如扇展開，琥珀色的眼瞳死死盯著道士，卻無半分退意。
    "讓開！"道士再揮桃木劍，黃符燃起幽藍火焰，"此妖不除，必成大患！"
    劍鋒破空而來，柳明卿本能地閉眼，忽覺懷中一沉——那黃鼠狼竟躍入他臂彎，前爪按在他流血的手臂上。
    "嗤——"
    妖血與人血相觸的刹那，竟如滾油滴水，驟然沸騰！
    "啊——！"
    劇痛如烈火焚身，柳明卿踉蹌跪地，眼前一片血紅。恍惚間，他看見自己的血與妖血交融，在雪地上蜿蜒成詭異的符文，似字非字，似畫非畫，隱隱泛著金光。
    道士臉色大變："血契？！"
    未等眾人反應，地上的血符驟然亮起，一道刺目白光衝天而起！柳明卿隻覺五髒六腑都被無形之力撕扯，耳畔響起千萬個聲音，有野獸的嘶吼，有女子的低泣，還有……一個清冷如雪的名字——
    "雪纓。"
    白光散去時，院中寂靜得可怕。
    柳明卿緩緩睜眼，發現自己竟懸浮於半空，周身纏繞著淡淡白霧。而更詭異的是——他能聽見村民驚恐的心跳，能嗅到三十步外灶台上的米粥香氣，甚至……能感知到身後那個存在的一呼一吸。
    他僵硬地轉頭。
    雪地上，立著一位白衣少女。
    她約莫二八年華，雪膚烏發，眉目如畫，唯有眼角一抹妖異的金紋，暗示著她非人的身份。此刻，她正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那原本該是纖纖玉指，此刻指尖卻延伸出鋒利的爪尖。
    "你……"柳明卿嗓音沙啞。
    少女抬眸，琥珀色的瞳孔在陽光下收縮成細線："柳明卿。"
    她竟直接喚出了他的名字。
    道士突然暴起，一劍刺來："妖女受死！"
    少女——雪纓——頭也不回，袖袍一揮，一道無形氣牆將道士震退數步。她輕聲道："我與他的命，如今係在一處。你殺我，他亦會死。"
    "什麽？！"柳明卿愕然。
    雪纓轉身，指尖輕輕點在他心口。刹那間，柳明卿看見無數畫麵閃過——山巔的明月、古洞的修行、天雷劈落的劇痛……最後定格在一雙沾血的手上，那手正將一枚獸牙放入書生懷中。
    "血契已成。"她收回手，"你我性命相連，同生共死。"
    道士麵色鐵青："人妖殊途，此乃逆天而行！"
    雪纓冷笑："天道？"她指向遠處荒蕪的田野，"易子而食，算不算天道？"又指向道士腰間的黃符，"你們用童男童女煉符，又算不算天道？"
    道士語塞，眼中殺意更盛。
    柳明卿按住仍在滲血的傷口，突然發現疼痛正在消退。更奇怪的是，雪纓的右臂相同位置，竟也緩緩滲出一道血痕——與他傷口形狀一模一樣！
    "這是……"
    "血契的反噬。"雪纓低聲道，"你傷，我亦傷；我死，你亦亡。"
    裏正突然高喊："放箭！射殺妖女！"
    "不可！"柳明卿擋在雪纓身前，"她若死，我也活不成！"
    村民遲疑了。道士咬牙，突然從懷中掏出一麵銅鏡，鏡麵刻滿符文："好！那我便先封了這妖孽！"
    銅鏡照來的刹那，雪纓猛地推開柳明卿："閉眼！"
    刺目的金光炸開，柳明卿隻覺被人攔腰抱起，耳邊風聲呼嘯。待他再睜眼時，已身處山林深處，雪纓嘴角溢血，單膝跪地。
    "你……"
    "那道人是龍虎山弟子，"她擦去血跡，"那麵鏡子專克妖族元神。"
    柳明卿沉默良久，終於問出那個問題："你為何要與我結這血契？"
    雪纓抬眸，金紋在眼角微微發光："因為那劍本該斬碎我的妖丹。"她的指尖輕輕撫過他的傷口，"而你……替我擋了。"
    暮色漸沉，林間飄起細雪。柳明卿忽然發現，自己的血不知何時已變成了淡金色，正與雪纓腕間滲出的血絲緩緩交融，如同命運的絲線，再也無法分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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