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源若有所思地扯著王燭衣袖，眼裏冒著小小的光，一副我也要去看看的神情。
    王燭搖頭：
    “這是軍陣廝殺，你一個孩子，去了也隻能送命。”
    阿源神色倔強，依舊拽著衣袖，看似不肯退讓。
    王燭伸手一點他額頭，柔和真氣讓阿源身體一軟，瞬間無力，隻得老老實實：“你若真想修行，就先把自己調理好。以後機緣到了，再見世間風雲也不遲。”
    阿源滿眼不甘，但也隻能聽從，張口無聲地發出小心幾個口型。
    王燭麵無波瀾，轉身看向天穹。
    天色陰沉，或許預示著一場血戰即將到來，與之相比，人間的微小意誌能否扭轉大局？
    他不曾為某方勢力投入太多感情，但對北王府這些日子來努力備戰、守護百姓的實際舉動並不反感。
    至少，相比那些隻想內鬥的混賬，這群人還算勉力撐起脊梁。
    “若真要戰，那便看看結果如何。”王燭心裏暗想。
    翌日破曉，城牆上號角齊鳴，數千騎兵與上萬步卒集結於廣場。北王蕭嵐一身黑色玄甲，披風獵獵，威風凜凜地登臨高台，麵向麾下將士。
    “一切生死存亡，就在此戰！諸君敢不敢隨本王拚死一搏？！”他聲音洪亮，回蕩城中。
    將士們群情激昂，誓死效忠之喊聲此起彼伏，震動大地。
    在更遠的民居處，大批百姓聞聲，卻隻感到一股悲壯與緊迫，不由自發湧到街邊送行，有的婦人拉著自家兒郎哭泣告別；
    有商戶把僅存的幹糧分給行軍隊伍；
    也有人麵無表情，像看一場注定慘烈的命運輪回。
    蕭嵐騎著高頭戰馬，手持長槍，領頭出發。秦榆、石靖、嶽漠等緊隨其後。大軍踏著雪泥，浩浩蕩蕩地離開寒光城南門，一路沿官道往北原方向。
    後方城門緩緩關閉，守備加緊戒備。
    而在城門樓頂，青衫身影立在簷角，俯視四方。
    王燭注目前方的軍陣漸行漸遠，神情平靜。隨後身形一閃，從城樓掠下，跟在軍隊後方默默遠行，卻沒有加入隊列，隻是保持數裏之距，宛若一個看客。
    “讓我看看，你們這群凡人，能在命運洪流中抗爭到何種程度。”
    他腳下步履輕快，踏雪無痕，好似閑庭信步，卻速度奇快，不落後兵馬。
    風雪撲麵，天穹灰蒙。
    大地仿佛一口欲吞噬眾生的冰寒巨口。
    北王府大軍在天色漸亮時進抵白原坡——此地地勢較為平坦，乃是通往北方冰河地帶的必經之途。據斥候探報，魔軍先鋒正從北邊高原方向逼近。
    蕭嵐將部隊布成前鋒、側翼、預備隊三層，準備迎戰。
    他自己與秦榆、石靖等坐鎮中軍。
    石靖率一百多人在後方緊急擺陣，插下陣旗，以期形成法陣配合。
    中午時分，遠處視線中隱約出現黑壓壓一片，分明是浩蕩的魔軍騎隊，至少數千之眾，旗幟隱隱可見骨骸、血爪等圖案。
    更駭人的是其中參雜大量妖獸，如猙獰的巨狼、凶豹，尖嘯震天，一路破雪狂奔。
    風聲呼喊之間，魔軍最前方一個高大身影格外醒目，背後扇動蝠翼，散發出強烈邪氣，是魔教高階尊者之一，綽號血翼天魔。
    血翼天魔一馬當先般衝上前方高坡，放聲冷笑：
    “蕭嵐，你這個縮頭烏龜，竟然真敢出城迎戰？哈哈，省得我浪費功夫破城。”
    蕭嵐勒馬站在陣前，長槍指向對方，大喝：
    “魔禍滔天，你們自甘墮落，與幽冥老祖狼狽為奸，殘害蒼生！此乃正邪之戰，我今日定當與你分個生死！”
    血翼天魔囂張大笑：
    “正邪？哼，在這末日亂世裏，強者為尊，勝者為王！你若想當攔路石，看我一掌拍碎你！”
    雙方互噴口水之際，後方的魔軍開始咆哮衝鋒，北王軍也在將領們的呼喊下嚴陣以待，弓箭手、弩炮手率先齊射，箭矢如雨蓋向敵陣。
    然而魔軍中也不乏邪術師，大量黑霧或鬼盾升起，抵消了大部分箭矢。
    緊接著，雙方鐵騎在空曠雪原上猛烈相撞。
    喊殺聲、兵刃撞擊聲瞬間衝破天際。
    無數人或妖獸被撕裂、被踐踏，鮮血染紅了雪地。
    蕭嵐居中指揮，奮力督戰；秦榆親自率三千騎兵殺進敵陣，所過之處拚死斬殺魔兵骨士。
    然而魔軍數量更多，且悍不畏死，往往一個魔兵死去，立刻又有兩個頂上，場麵極其慘烈。
    石靖率領的陣法師團則在後方催動九方裂魄陣，一道道靈力光柱拔地而起，覆蓋百丈方圓，令靠近的妖狼紛紛狂吼翻倒，或者自爆而亡。
    一時之間，北王軍竟還勉強支撐住，漸漸有了一絲氣勢。
    可這並非魔軍主力，隻是先鋒隊。
    所以血翼天魔並不心急，一邊與蕭嵐周旋，一邊讓麾下妖兵消耗北王軍的體力與兵器。
    交戰近半個時辰，地上滿是殘肢斷臂。
    蕭嵐長槍斬落數名魔將，但自己肩頭也受了輕傷。
    他環顧左右，見己方不少校尉陣亡，秦榆的騎兵隊也損傷慘重。
    “若再這樣糾纏不決，我們終究要被耗死……”蕭嵐心裏焦急。
    也恰在此時，他猛地聽見高空傳來一聲怪笑，血翼天魔化作一道血影俯衝而下，鬼爪森冷，直抓蕭嵐頭顱！
    蕭嵐隻得硬接，以長槍封擋，卻被對方強橫勁力震得倒退數步，“噗”地一口血噴出。血翼天魔狂笑：
    “看來北王也不過如此！”
    周圍北王軍將士紛紛呐喊，想去救援，卻被敵軍圍攻自顧不暇。
    蕭嵐臉色青白，尚未穩住氣息，對方再次淩空撲殺。
    驀地，一道極其淩厲的劍氣破空響起，“嗤”地一聲，以雷霆萬鈞之勢切向血翼天魔的背後。
    血翼天魔駭然，抽身閃避仍慢半拍，左翼被削下一大片血肉，慘叫一聲墮落雪地。
    蕭嵐也愕然轉頭，就見那出劍之人，正是從後方天空踏風而來的青衫男子——王燭。
    “前輩！”蕭嵐心中大喜，仿佛在絕境處看到一束光。
    王燭並無表情波動，看著那血翼天魔在雪地上狼狽翻滾，不顧傷口噴血，怒吼咒罵：“哪來的混賬……給老子死！”
    “囉嗦。”王燭冷淡回應。
    手指輕勾，一縷劍意似憑空激發，正中魔頭那殘破的左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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