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當飛行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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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刻呼吸暫停,吃飯的動作僵住。
他緩慢地放下筷子,掀起眼皮,視線從紀柏臣的領帶抬到喉結,再抬到紀柏臣的唇角,依舊沒敢看紀柏臣的眼睛。
他吞咽著唾沫,呼吸困難,薄唇翕動著,正要開口,徐刻口袋的電話響了。
“我……我先接個電話。”電話是鄰居打來的,徐刻接了起來。
徐刻的麵色隨著電話時長的增加,一寸寸的發白,垂放在膝蓋上的手掐著肉,指節用力到顫抖,最後他發白著指尖,深吸一氣:“嗯……我明天回來一趟。”
掛斷電話的那一秒,徐刻迅速起身往外走,聲音留在原地,“我去一趟廁所,你在這等我……等我一下。”
徐刻走出包廂門時,整個人都是發軟的。他接到了鄰居的電話,鄰居說家政在打掃的時候,看見了一份癌症病危通知書,上麵的名字是徐琴的,日期是兩個月前。
癌症晚期,兩個月……幾乎已經喪失了救治的機會。
之前徐刻托秦耀來問過他們是否見過徐琴,他們說徐琴拉著行李箱離開了,鄰居推測徐刻或許不知道徐琴的病,所以才好心的打了個電話過來。
徐刻不知道自己怎麽到的廁所,一路上他撞到了很多人,不停地在道歉。他把自己關在廁所隔間裏關了十分鍾,出來的時候在洗手台衝了把臉。
徐刻眼眶裏爬滿血絲,無法遮蓋。額前的發絲滴掛著水,水珠順著下巴往地上流,啪嗒啪嗒的滴在地上。
驟然間,窗外雷聲滾滾,天穹猶如被劈開般在夜幕下蜿蜒,灰蒙蒙的白透出來映在窗上。
滂沱的大雨在窗上砸響,徐刻感覺自己渾身被雨水澆透,步伐濕重,冷意侵入骨髓。
他手緊攥成拳,在包廂門口吸了兩口氣,抖著指尖,笑著推開門,眼底比離開時多了幾分堅毅與冰冷。
徐刻在紀柏臣麵前坐下,正視著逃避了一個晚上的眼神。
今晚徐刻見到紀柏臣時,曾有無數個衝動的時刻,他想從紀柏臣這得到一個答案。
——一個關乎愛的答案。
可現在,他卻覺得似乎沒有這個必要了。
紀柏臣愛不愛他,把他當做什麽,重要嗎?
徐刻什麽也沒法改變,不想給自己找難堪。
徐刻迎上紀柏臣的目光,淚眼婆娑,“紀柏臣,我準備出國了。”
這是一個接近於通知的口吻。
紀柏臣蹙眉看著他,幽深的眸底浮出一絲困頓。
“紀柏臣,我媽生病了……”徐刻的尾調在顫。
“嚴重嗎?我在華盛頓認識……”
徐刻打斷他,“紀柏臣,你可能沒有理解我的意思。”
徐刻忽然笑了一下,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一下一下地敲著窗,窗戶堅如磐石,冷意卻透過窗戶直擊徐刻心髒。
“我的意思是,我想離婚了。”
徐刻的每一個字都咬的很輕。
話從嘴裏吐出來的時候,徐刻覺得整個人都輕了起來。他一度覺得,這很難開口,或許在這頓飯結束,這次見麵結束,他都不會說出口。
“理由。”
紀柏臣眉宇微蹙,麵色平靜。
徐刻心髒抽痛了一下,他低下了頭,沉默許久,再抬起頭時眼眶被水霧遮蓋,什麽都看不清。
“紀柏臣,我們在這段關係裏並不平等……”
“……”
紀柏臣沉默,好一會才問:“你認為什麽是平等?”
“愛和地位,缺一不可。”徐刻笑著說,“我知道你有情緒認知障礙……你沒有喜歡我。”
徐刻補充道:“我沒有和你計較這些,你很早就和我說過了,不會給我情感回饋。”
“……我就是想離婚了。我最近有很多事,也很忙,不能總是再在家裏等你回來,我以後或許不會再回京城了……紀柏臣,我有點累了。”
徐刻臉上笑容淡淡,眼淚卻不受控地順著徐刻的眼睫顫到了地上,他低垂的眼簾中忽然映出一抹白,紀柏臣給他遞了一張紙。
微微顫動的紙張,在徐刻滿是水霧的眼中一點也不明顯。
徐刻擦了眼淚,禮貌地說了聲謝謝。
等徐刻緩和一些,紀柏臣問:“徐刻,這就是你想和我說的事?”
“嗯。”
紀柏臣盯著指節上的戒指,笑著小聲重複道:“我沒有喜歡你……”
紀柏臣的眼神很深,他在桌下摘下戒指,不動聲色的藏進西裝口袋裏,淡淡道:“這是你深思熟慮的結果?”
“是。”
“徐刻,如你所願。”
紀柏臣喝了口水,並沒有做出任何挽留,隻是輕描淡寫的回了一句。
“那我先……先回去了。”徐刻從位置上站起來,收著所有的狼狽,背對著紀柏臣。
紀柏臣起身,“我送你。”
“不用……”
“下雨了。”
“……”徐刻沒再推辭,輕飄飄地說了句謝謝。
氛圍一點點的歸於安靜,所有的洶湧情緒都被壓在胸腔內。
徐刻和紀柏臣進電梯時,分著距離。
徐刻後背靠著牆,微微垂著頭。電梯抵達地下車庫時,紀柏臣走在前麵,徐刻走在後麵,一前一後,無比冷漠且疏遠。
上車的時候,老陳敏銳的察覺到了氣氛有些不對。
老陳小心翼翼地問:“紀總,去哪?”
紀柏臣說了徐刻小區的名字。
老陳發動車子,路道上雨很大,車海匯聚,汽車尾燈閃爍,車前雨刮器機械式的來回工作著。
徐刻餘光瞥了眼紀柏臣,往他身邊輕輕地挪了一寸。
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紀柏臣,不動聲色,收斂情緒。
其實徐刻曾經想過一件事,如果他有一個不錯的家庭,或許不會像現在這麽吃力,這麽進退兩難。
窗外,車流湧動,每輛車裏的人都希望自己出生在羅馬,徐刻也不例外。
但他隻是個容易被七塊錢餓死的小孩,處於羅馬中心的紀柏臣本就不屬於他,徐刻不會因為身份不匹配去責怪自己的家庭、出身。
七塊錢的麵比冷饅頭好吃,愛比金貴。
能與紀柏臣走一段路,已經足夠了。
徐刻現在隻想把母親帶回家,陪她好好生活。
徐刻不想當飛行員了,不去摘天上的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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