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她為什麽不能做女官，到底沒有解釋清楚。
    今日朝會說的就是淮王代替容棠去江南的事，也不知怎的，睿王，永王，好像也都睡醒了一樣，紛紛上折子求去，六皇子也爭的很厲害，結果因為淮王準備充分，且與容棠交接好了，成了不二人選。
    這件事定妥，昨日建安伯府門前發生的事被拿出來議論了，是一個剛從外麵來京述職的巡察禦史，還沒和崔中丞對過口，不知道他聞風奏報的這個伯爵是頂頭上司女婿。
    崔中丞順著這個巡察禦史的眼看到了他與人眉來眼去，就知道這蠢貨又被人利用了，來述職又怎麽樣，過了年哪來的回哪去，他是禦史中丞，他說了算。
    朝堂大半官員同情的看向這個人，來年繼續巡察去吧。
    容棠上前解釋，他態度誠懇端正，已經賠了大筆銀子，有切結書為證。另外犯錯的幾個人將功補過，願意追隨淮王探查瘟疫。
    說是罪也是罪，但沒造成命案，頂多就是道德方麵受抨擊。現在苦主得到了賠償消了怨氣，似乎窮追下去也奈何不了容棠，巡察禦史就退了下去。
    他退了，容棠不幹了，說了一大通自我檢討的話，後麵又引申到百官，說官員犯法與民同罪，應該有一個專門的部門監察百官，以防官員懈怠，致使本人或者家眷權利膨脹，幹了什麽不利於天下百姓的壞事，動搖大越根基。
    百官心裏大叫倒黴，這個建安伯是怎麽回事，專門往官員脖子上套枷鎖，一個禦史台就夠受了，還要添一個更狠的。
    紛紛出麵反對，誰也不想頭上多懸一把刀。
    不過，在這個過程裏，容棠反複說了幾次，這個部門由陛下親自掌管，隻對君王負責，聽得宣寧帝耳朵直豎，很感興趣的樣子。
    果不其然，退了朝，容棠又被單獨叫去禦書房討論這事，到這時候，那個倒黴催的巡察禦史才知道容棠之受寵程度，比皇子更甚，他這回是得罪大人物了。
    禦書房裏，容棠給宣寧帝淺淺的講了中央集權的概念。
    換言之，他在一點點淺移默化影響宣寧帝改變固有思路，培植獨屬於自己的力量，關鍵時候抗衡氏族。
    這真是宣寧帝心裏一輩子的隱痛，他的朝廷，並不是他自己的朝廷，也是世家的朝廷，一旦不順他們意了，自己的皇位都可能不穩。
    歎息一聲，“朕往年從來不露出屬意哪個皇子的意思來，就怕被世家鑽了空子，提前安排女兒嫁過來聯姻，生出有世家血統的繼承人。昨日也不過剛剛露出一點，夜裏皇後就說王丞相家有個庶女品貌皆佳，想給淮王做個側妃。”
    底下皇子王爺的正妃沒一個世家女，容棠早就有猜測，皇帝是想逐漸擺脫世家控製。可防了這一代防不了下一代，淮王娶了王氏女做側妃，正妃就岌岌可危，甚至嫡長子都不安全了。
    “朕推說淮王將遠行，一切等歸來再議。”
    “陛下說的這些，臣年紀小，還不懂。臣隻明白一個道理，男人也罷，女人也罷，當權勢富貴落在自己手裏的時候，也是想傳給自己親生的孩兒，斷沒有使家財旁落的道理。”
    老一代先皇沒有這個憂慮嗎？其實也有。
    太後就是王氏女，有庶長子和嫡皇子的前提下，他不知道不提前立儲會有國亂隱患嗎？
    他知道。
    他不立嫡皇子，就是給庶長子機會，可惜庶長子要坐這個位置，還是娶了王氏女。
    王皇後沒有嫡皇子，皇位早晚落在庶子手裏，王家女兒珍稀，不敢提早許給哪一個，就等著誰嶄露頭角賭一把大的。
    反觀南宮赫那邊，他是太後親子，有王家血脈，但他就甘心受世家擺布嗎？
    也沒有。
    他的失敗有太多因素，甩脫世家太早太激進，朝堂後力不足，寒門勢力跟不上，天災，人禍，長久的精神壓力下他又有點變態，綜上種種。
    “說的對呀，就算是有世家血脈，首先也是皇家子嗣，怎麽教他成為合格的君王，不受世家控製才是最主要的。”
    宣寧帝聲音很輕，容棠也假裝沒有聽到。
    “這個監察部門，你覺得該叫什麽名字？”
    容棠差點把錦衣衛三個字吐出來，終是克製住了。
    “這個部門既然直接隸屬陛下，當然是由陛下任名。”
    “你具體說說，這個部門都幹什麽？”
    容棠想了想，扼要說了明朝錦衣衛職責，分基礎職能和核心特權。包括偵緝百官，搜集輿情，獨立司法，戰時情報，外交管控，平衡鹽鐵，最重要一點，與三法司平權，互為監督。
    他這是從立意之初就杜絕權力過大造成後期腐敗，淩駕律法之上。
    宣寧帝神向往之，他要有這麽個部門，隻聽他的，不受別的官員掣肘，以後推行新政，應該順遂很多。
    “這也是蕭破雲的想法嗎？”
    容棠大方承認，“是的陛下。”
    宣寧帝很是滿意，“想法是好的，可惜朝上這些官員不會同意。新增一個部門不是朕一句話的事，需要新署衙，人手，俸祿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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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別的不說，人手可以從陛下的親衛裏抽調，不足的由別處補充，或征召一批民間武者。一來收攏江湖好手為已用，二來減少不安定因素，半軍事化管理，約束不良行為。上京眾多勳貴子弟，有那招貓逗狗之輩，也吸納進來統一訓誡。”
    “這到底是官衙，還是個垃圾場？”
    容棠笑了笑，“唯有將他們家子弟招進來，才有約束他們的機會。世家子弟通常不屑這種非正式官職，但勳貴子弟是隻要個聽著正經的職位鍍金，以勳貴子弟搶占世家子弟出頭機會，太學院培植寒門子弟搶占基層，不知不覺間，就會削弱世家影響力，陛下所要的天下平衡就實現了。”
    “聽起來是很理想化，恐怕不是一日之功。”
    宣寧帝站起來轉圈圈，這個容棠啊，先提了一個太學院，這又提一個新的監察部門，好像都是於國有利，他想不出反駁理由。
    容棠也知道，什麽事都不是一句話能成功的，但他已經在宣寧帝心裏種下一顆種子，隻待時機成熟，會發出該長的芽來。
    出宮回府，門口正遇見昨日那家人又來吵鬧，銀子飛了，到眼的富貴沒有了，經受不住落差，又想鬧一場，以為還能拿捏伯府。
    都不等他出聲，陶管家命人拿了大棒子一頓削，哭爹喊娘揍倒一堆，扔得遠遠的。
    容棠沒有靠近，正想進建安伯府，陶管家看見他了，“伯爺，伯爺，有遠客到了。”
    他遞上一張拜帖，上麵蓋著前安郡王妃杜夫人的印鑒。
    容棠內心慌得一匹，這是另一個丈母娘來了，他的好日子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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