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八零三變法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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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第一司。
第一司的大門轟然閉合,蘇燦的耳膜仍嗡嗡震顫。贏流雲辦公室裏的密談,還有京都晨霧中的車流聲,像兩股錯位的洪流,在他意識裏碰撞,碎成一片混沌的回響。
蘇燦抬手擋住東升的赤陽。
指縫間漏下的光斑,在視網膜上炸成金紅的星子。恍惚間,他竟覺得這晨光比昨夜密談時的燭光更陌生。
“呼~~”蘇燦輕輕吐出憋悶了整夜的濁氣,像卸力般,軍裝滑落,人也癱坐在長椅上,布料摩擦木質紋路發出細微聲響。
晨霧裹著京都平原的冷冽灌進領口,凍得他肩胛骨微微發緊,卻壓不住後頸那層黏膩的冷汗。
不知何時,蘇燦歪在長椅上沉沉睡去, 直到一個急切的呼喚穿透混沌:"同誌!醒醒!"
睜眼瞬間,蘇燦的視網膜被暗紅色的怪異天光刺得生疼。硝煙混著腐屍的甜腥衝進鼻腔,像塊浸了毒的破布,堵住了咽喉。
靴底陷進半凝固的泥漿,黏膩的觸感順著鞋底紋路蔓延上來,蘇燦這才發現,腳下踩著的是血漿與碎肉凍融後的混合物。
每走一步,都扯出蛛絲般的血絲,在焦黑的土地上拖出暗紅的痕跡。
"叛軍上來了!" 身邊士兵的鋼盔磕在塹壕水泥牆上,發出悶鐵般的鈍響。
“夢境?!!!”蘇燦下意識摸向腰側,卻隻抓到冰冷的金屬槍管 —— 不是熟悉的影舞刀,而是支布滿刮痕的步槍,槍托處用刀刻著歪扭的編號:0817。
當他茫然地將槍口轉向前方時,視野裏突然撞進一片蠕動的灰綠色浪潮。
衝鋒士兵的皮膚在詭異的紅光下泛著灰青色的微光。最前排的戰爭獸正揮舞著生滿倒刺的臂刃,腥臭的涎水順著鋸齒狀的頜骨滴落。
魔族?!蘇燦還沒來得及驚訝,左側傳來金屬撞合的脆響,老兵用滿是老繭的手掌拍他的手背:"裝彈!"
蘇燦這才發現步槍彈匣還斜掛在腰帶上,塑料卡榫硌得虎口生疼。他將彈匣狠狠砸進卡槽的時候,整道塹壕響起此起彼伏的 "哢嗒" 聲。
扳機扣下的瞬間,蘇燦的肩窩仿佛被重錘擊打,子彈掀飛了魔族的顱骨,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混在槍聲裏:“這是什麽武器?!”
戰場上容不得蘇燦多想,一隻下半身炸成碎肉的魔族軍官,正用指爪摳進凍土往前爬,脊椎骨在爛泥裏拖出蜿蜒的血溝。
它每往前挪動半寸,胸腔就發出拉風箱般的嘶吼,直到蘇燦連續三發子彈打碎它的頭顱,那雙布滿膿瘡的眼球才終於閉上。
"醫療兵!繃帶!" 身旁突然炸開的氣浪將他掀向沙袋,等他在血腥味裏抬起頭,隻見剛才還在裝填彈藥的列兵正靠在胸牆上抽搐 。
他的右半邊身子被彈片削去大塊皮肉,露出下麵青白的骨頭。列兵用染血的手指著通訊兵的方向,喉間湧出混著氣泡的血沫:"坐標...206...炮擊..."
通訊兵的鋼盔歪戴在頭上,護目鏡裂成了蛛網狀。三根纏著止血帶的手指,正瘋狂轉動著發報機的銅旋鈕。
蘇燦撲過去時,聽見對方牙齒磕在送話器上發出咯咯聲:“狐穴呼叫火山群!206高地需要火力覆蓋!重複,犁地!”
話音未落,頭頂的土層突然裂開。三隻青灰色的爪子帶著凍土,砸在了發報機上。火花混著泥土,濺進了通訊兵的護目鏡。
蘇燦隨手從身旁的屍體上拔出一把匕首,將鋒利的刃口直接捅進魔族的喉管。
綠血噴到臉上的瞬間,蘇燦看見那魔族瞳孔裏倒映著自己扭曲的臉,雙眼猩紅。
第二隻魔族的刺刀劈落時,他正踩著第一具屍體的肩胛骨借力。
匕首在掌心飛轉半圈,反手紮進對方肘關節的膜囊,溫熱的黑血順著刀紋流進袖口,灼燒感混著腎上腺素的狂跳。
第三隻爪子撕開蘇燦左肩上的布料時,匕首已經捅進了魔族的下頜。
腥臭的膿液噴在戰術背心上,防彈插板發出 "滋滋" 的腐蝕聲,白煙混著硝煙鑽進鼻腔。
蘇燦看見通訊兵的發報機還在哢嗒作響,遠處傳來的引擎轟鳴越來越近,像某種鋼鐵巨獸正在雲層後磨牙。
空氣突然變得粘稠,蘇燦聽見頭頂傳來尖嘯,猛地撲進彈坑,將身體蜷成最小的弧度,下一秒,劇烈的震動從地底竄上來,仿佛整個世界都在往下墜。
第一發炮彈落地時,氣浪掀開他的戰術背心,碎肉混著凍土砸在後頸,鹹腥的血沫濺進嘴角。
蘇燦從指縫間看見,206 高地的防線正在火光中崩塌,魔族士兵的軀體被拋向半空,身體在爆炸的強光裏碎成青灰色的齏粉。
通訊兵的鋼盔滾到他腳邊,而通訊兵本人此刻正嵌在二十米外的胸牆上,軍裝上的編號 "0712" 被氣浪撕成了兩半。
劇烈的爆炸氣浪中,蘇燦喉間泛起鐵鏽味的腥甜,他不知道這是第幾次裝填彈匣,隻覺得肩膀被後坐力撞得幾乎脫臼。
炮擊終於停了。天空中的暗紅色光暈淡了些,露出雲層後詭異的鉛灰色。
蘇燦靠在胸牆上,聽著遠處傳來的零星槍聲,突然注意到自己小臂的傷口還在滲血,止血帶是醫療兵用最後力氣捆上的,此刻已經被黑血浸透。
硝煙漸散,天際線處泛起冷青色的光,蘇燦深吸口氣,風從北方吹來,帶著冰雪的氣息。
看著滿地的銅製彈殼,蘇燦突然感到深深的絕望。他不清楚這是什麽地方,但蘇燦明白,這樣的戰爭形勢,瞬間就能摧毀邊防軍最精銳的騎兵部隊。
彎腰從地上撿起一顆尚餘溫的銅製彈殼握在手中,蘇燦突然覺得一陣眩暈,眼前的場景飛快的變化。
“呼~~”蘇燦從第一司旁的長椅上醒來,他的手掌死死按在長椅的木質扶手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指腹碾過木紋間的露水,涼意在神經末梢炸開。
胸腔劇烈起伏著,白襯衣的後背緊貼脊梁,冷汗在領口處洇出深色的雲紋,像極了夢中塹壕裏滲進泥土的黑血。
長椅另一端,蘇燦的軍裝還隨意地搭著,肩章上的金瑾花在晨曦中閃著冷光,他盯著自己交疊的皮鞋尖,鞋麵上並沒魔族的碎片,褲腳更不見凝固的血漿。
但他卻看到了手心裏那枚帶著硝煙的黃色彈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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