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河的濁浪在暮色裏泛著青銅鏽色，孫小聖的金箍棒尖剛觸及水麵，河麵便凝出張蛛網般的質押契。契約紋路順著棒身攀爬，灼得"小聖"二字青煙嫋嫋。玄奘腕間的質當樹殘根突然暴長，藤蔓刺入河灘砂礫，拽出塊刻滿利息算式的龜甲——甲紋間滲出天河弱水的腥甜，朱大聰的釘耙觸及水麵的刹那，九齒竟凝出北極四聖剜心刻債的幻影。
    "這水比黃風嶺的砂子還邪性！"孫小聖啐了口唾沫，唾星剛沾水麵便化作算珠沉底。河心漩渦中浮起半截青銅門環，環身纏著水草般的契約鎖鏈。沙僧的殘魂突然從佛珠裏滲出，虛指著漩渦深處："師父...那底下...凍著卷簾的將印..."
    玄奘誦經聲未落，懷中的空白當票突然自燃。灰燼凝成金蟬撞向漩渦，翅尖掃過處濁浪分崩，露出河床密密麻麻的青銅棺槨——每具棺蓋都刻著"天"字紋，縫隙間遊動著蝌蚪文凝成的蛆蟲。朱大聰的釘耙勾住棺槨邊緣，九齒間迸發的弱水竟在虛空映出靈山雷音寺的琉璃盞庫，盞中囚著的天河水軍正用斷戟刻寫"玉碟"二字！
    子夜時分，河麵浮起三百盞人皮燈籠。孫小聖的火眼金睛突然刺痛，他看見每盞燈籠的骨架都是質當樹根須擰成，燈芯裏跳動的不是火焰，而是凍在琉璃中的金蟬子殘魂。玄奘腕間的藤蔓驟然收緊，根係紮進河底拽出半塊造化玉碟——碟麵裂紋間滲出玄黃血，血珠墜地即化女媧補天時的泣聲："石心...石心非心..."
    "呆子退後！"孫小聖的暴喝震碎河麵契約。金箍棒捅穿青銅棺槨的刹那，棺內迸發的不是屍氣，而是密密麻麻的當票殘頁。殘頁觸及弱水，竟凝成牛魔王的虛影，那混鐵棍劈落的軌跡分明是利息算籌的紋路！朱大聰的釘耙突然自主飛旋，九齒勾住混鐵棍撕扯，耙柄浮現的北極四聖血書突然扭曲成"玉碟藏劫"的蝌蚪文。
    河底傳來琉璃碎裂的脆響，濁浪突然倒懸成瀑。水幕中浮現靈山質押庫的幻象：如來的金身背後裂開道縫隙，縫隙裏伸出隻纏滿契約的手，正將半塊造化玉碟塞入女媧胚胎口中！玄奘的佛珠突然炸裂，菩提子墜入漩渦，在河床凝成質當樹幼苗——枝頭懸掛的當票存根寫著"以碟為質"，利息欄標注"每日蝕骨三分"！
    孫小聖的耳中響起五指山下的密語，被鎮壓的孫悟空元神正用碎石敲出揭帖："玉碟非碟，劫眼即匙。"他猛然醒悟，金箍棒捅向自己胸膛，棒身"小聖"二字突然離體，化作補天石虛影撞向河心。濁浪轟然炸開，露出深埋河床的青銅巨門——門環上掛著的半塊玉碟突然睜開瞳孔，眸中映出女媧剜心時的場景：那補天的五色石裏，竟凍著鴻蒙初判時的質當樹幼苗！
    朱大聰的釘耙勾住門環，天河弱水從九霄倒灌。水流衝刷處，門扇顯出新紋：左扇刻著盤古開天時質當斧靈的契約，右扇記著女媧補天質押創造的母契。玄奘腕間的幼苗突然開花，花瓣落在門縫，竟凝成金蟬子十世簽押的血指印。孫小聖的元神突然撕裂，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玉碟瞳孔裏分化——一個是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另一個卻是質當樹根須纏身的傀儡！
    "給小爺破！"暴喝混著石光，金箍棒捅穿玉碟瞳孔。碟麵裂紋間突然伸出億萬條契約鎖鏈，鏈頭拴著三界眾生的元神。玄奘的僧袍突然燃起幽藍火焰，火焰舔過的布料顯出新偈："以劫為質，以聖為匙。"沙僧的殘魂突然凝實，降妖寶杖化作根須紮入門扇，拽出卷泛黃的《河圖洛書》——書頁間夾著的不是卦象，而是靈山諸佛簽押的賣身契！
    青銅巨門轟然開啟的刹那，流沙河突然靜止。門內湧出的不是珍寶，而是凍著北極四聖真靈的弱水冰川。朱大聰的釘耙突然暴長，九齒勾住冰川撕扯，天河弱水凝成的楊戩虛影卻劈向孫小聖——三尖兩刃刀的軌跡竟是質當樹年輪的紋路！玄奘的佛號響徹河底，腕間幼苗結出的青果炸裂，果漿凝成金蟬撞向玉碟，在碟麵灼出個"空"字。
    孫小聖的補天石本源突然沸騰，他看見玉碟深處凍著的不是記憶，而是自己誕生前的場景：女媧跪在質當樹下，將剛捏成的石猴塞進樹洞，樹皮隨即愈合，刻下"質押十萬八千劫"的咒文。五指山下的密語突然清晰："石心非心...劫眼非眼..."
    當最後一縷契約鎖鏈崩斷時，流沙河化作星塵升騰。孫小聖的棒頭挑著半塊玉碟殘片，碟麵"女媧"二字正被石光燒灼。玄奘的僧袍浸透弱水，布料紋路間浮出河圖洛書的新卦："兌上有艮，當中有聖。"朱大聰捧著北極四聖的冰雕泣不成聲，釘耙齒縫裏的琉璃心突然跳動，映出火焰山深處未熄的質押餘燼——那火光中，牛魔王的混鐵棍正緩緩凝成新的契約鎖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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