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州城頭的幌子被玄奘的話癆震得簌簌作響。這和尚自打進城門嘴就沒停過："你們看這青石板路，貞觀五年隴右道大旱時運來的石料，每塊底下都壓著避火符...哎小聖你揪為師僧袍作甚？那符咒紋路像不像五指山的..."
    "師父您再念叨，這滿城的狗都要學會念《金剛經》了！"孫小聖的金箍棒斜插在茶攤條凳下，棒頭"小聖"二字正隨著玄奘的語速閃爍。茶碗裏的沫子突然凝成個"當"字，朱大聰的釘耙剛觸及碗沿，九齒間就迸出算盤珠——珠麵刻的竟是玄奘方才說過的所有話！
    城西突然傳來獅吼，聲浪掀翻三家酒肆的幌子。玄奘的話頭瞬間轉向："說到九頭獅子，當年太乙救苦天尊坐騎下凡時..."他的僧袍下擺無風自動，質當樹殘根從腕間鑽出，藤尖指向妖氣最濃處。孫小聖耳中響起五指山下的密語，被鎮壓的孫悟空元神正在用碎石敲擊："話癆即咒，咒即當契！"
    豹頭山澗的瀑布倒懸成契，水簾後露出洞府石匾。玄奘的嘮叨突然凝成實體，每個字都化作金蟬撞向"九曲盤桓洞"五字。朱大聰的釘耙勾住水簾撕扯，九齒間凝出的弱水鏡裏映出駭人畫麵——那九頭獅子的每顆頭顱都銜著張當票，擔保人欄蓋著文殊菩薩的獅印！
    "師父閉嘴！"孫小聖一棒捅穿水簾。棒風觸及洞門的刹那，玄奘未說完的"當年五台山"突然凝成青銅鎖鏈，將眾人拽入洞窟深處。沙僧殘魂從佛珠裏滲出，降妖寶杖根係紮進石壁，拽出半卷《青華長樂界典當錄》——書頁間夾著的不是契文，而是文殊菩薩剜給坐騎的七情六欲！
    九頭獅子的咆哮震落洞頂鍾乳，每根石筍墜地即化算籌。玄奘的語速陡然加快："這石髓產自東海歸墟，貞觀八年..."他的唾沫星子凝成三百顆舍利，舍利排列成質當樹年輪。孫小聖的火眼金睛突然淌血，他看見獅妖的九顆頭顱裏凍著九世金蟬子，每世都在簽押相同的契約！
    朱大聰的釘耙突然暴走，九齒勾住獅妖鬃毛撕扯。天河弱水從齒縫湧出，凝成楊戩虛影劈向妖身——那三尖兩刃刀觸及的卻不是血肉，而是層層疊疊的當票殘頁！玄奘的佛珠突然炸裂，菩提子嵌入石壁，長出的質當樹幼苗竟結出話癆金蟬，每隻金蟬都在複述文殊菩薩的質押密令。
    "呆子，堵住師父的嘴！"孫小聖的金箍棒橫掃洞窟，棒身"小聖"二字離體化作石心。玄奘突然噤聲，腕間藤蔓暴長纏住石心，十萬八千句嘮叨倒灌入獅妖口中。九顆頭顱同時炸裂，迸出的不是妖血，而是文殊菩薩簽押的《智慧典當契》——契文顯示，這獅妖竟是質押給如來的"嗔怒"化身！
    洞窟突然地動山搖，質押契約的鎖鏈從地脈鑽出。玄奘的話癆金蟬群突然調轉方向，瘋狂啃食契約條款。孫小聖耳中響起女媧石光的道音："以話破契，以癆蝕當。"他猛然將金箍棒插入地脈，棒頭浮現五指山全景——被鎮壓的孫悟空元神突然捏碎算珠，碎裂的珠光裏顯出新偈："多言數窮，不如守中。"
    當最後一道契約鎖鏈崩斷時，九頭獅子的殘軀化作青煙。玄奘摸著喉嚨喃喃："貧僧方才...好似把《大藏經》倒背了三遍？"孫小聖的棒頭挑著焦糊的智慧契約，沒好氣道："何止！您連文殊菩薩坐騎的八代族譜都念叨全了！"
    朱大聰的釘耙齒縫裏卡著半顆舍利，舍利紋路竟是玄奘說過的所有佛偈。眾人踏出洞窟時，晚霞染紅的雲層突然裂開道縫隙，露出靈山質押庫的冰山一角——如來的金身背後，三百六十尊話癆金蟬正在啃食"禁語"契約，每啃一口，雷音寺的晨鍾就喑啞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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