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的升旗儀式結束後，許沐淮正隨著人流往教學樓走，突然看到葉寧忱被級部主任叫住。
    那個禿頂的中年男人拍了拍葉寧忱的肩膀，表情嚴肅地說了什麽，然後帶著他往行政樓方向走去。
    葉寧忱回頭看了一眼，目光在人群中準確地鎖定了許沐淮。
    "怎麽了？"周睿明順著許沐淮的視線望去，"葉寧忱犯事了？"
    許沐淮搖頭："不知道。"
    "別瞎猜了。"許願從後麵撞了下他的肩膀，"肯定是好事。葉寧忱那種模範生能犯什麽事？"
    許沐淮勉強笑了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課間他去一班門口晃了幾次，葉寧忱的座位都空著。
    直到下午最後一節課，他才收到一條短信："放學宿舍見。"
    簡單的幾個字讓許沐淮稍微安心了些。他數著秒等放學鈴響，第一個衝出教室。
    宿舍走廊空無一人。
    許沐淮用鑰匙打開206的門，發現葉寧忱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書桌前。
    "張禿頭找你幹嘛？"許沐淮把書包扔在床上，迫不及待地問。
    葉寧忱合上筆記本，摘下眼鏡揉了揉鼻梁："他讓我當"校園風紀巡查員"。"
    "什麽？"
    "就是..."葉寧忱頓了頓，"抓早戀。"
    許沐淮瞪大眼睛。
    好抓馬。
    "所以..."許沐淮努力控製著聲音不要發抖，"你答應了？"
    葉寧忱點頭："沒法拒絕。這是學生會幹部的義務。"
    房間裏突然安靜下來。
    "什麽時候開始？"許沐淮最終問道。
    "明天。"葉寧忱站起身，走到許沐淮麵前蹲下，握住他的手，"我們需要...更小心。"
    許沐淮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葉寧忱的手指修長幹淨，骨節分明，中指第一個關節處有寫字留下的薄繭。
    這雙手能解出最難的物理題，能溫柔地為他按摩扭傷的腳踝，現在能其他情侶的"違紀行為"。
    "會長..."許沐淮突然笑了，或許是不想讓氣氛這麽尷尬，"你抓早戀是不是還要把自己抓走啊？"
    葉寧忱的手緊了緊。他抬頭"許沐淮..."
    "我開玩笑的。"許沐淮迅速打斷他，俯身抱住葉寧忱，把臉埋在他肩上，"我們會沒事的。"
    葉寧忱的手臂環住他的腰，力道大得幾乎有些疼。
    兩人就這樣靜靜相擁，聽著彼此的呼吸聲。
    "張禿頭提到貼吧了。"葉寧忱突然說。
    許沐淮的身體瞬間繃緊："什麽？"
    "他說看到了那些關於我們的帖子。"葉寧忱的聲音平靜，"但他認為那隻是學生們無聊的幻想。"
    "燈下黑。"許沐淮輕聲說。
    葉寧忱的嘴唇貼上他的太陽穴，一個輕柔得近乎虔誠的吻："我會保護你的。"
    "我不需要保護。"許沐淮直起身，直視葉寧忱的眼睛，"我們一起小心就行。"
    葉寧忱的眼神柔軟下來。
    他抬手撫上許沐淮的臉頰，拇指輕輕摩挲著那塊敏感的皮膚："你知道張禿頭為什麽選我嗎？"
    "因為你長得正直？"
    "因為上學期我舉報了圖書館後麵的"情侶角"。"葉寧忱的聲音低了下去，"那時候我們還沒..."
    許沐淮瞪大眼睛。
    他記得那件事——上學期期中前後，學校突然派人蹲守圖書館後麵的小花園，抓了好幾對約會的情侶。
    原來告密者就在自己身邊，還是自己的男朋友。
    "葉寧忱！"他猛地推開對方，"你居然——"
    "我當時覺得早戀影響學習...不是。"葉寧忱抓住他的手，語氣急切，"那時候我還不是特別...不對，我的意思是，我還沒想好跟你...也不是..."
    這個平日裏口齒伶俐的學霸難得語無倫次起來。
    許沐淮看著他泛紅的耳尖和慌亂的眼神，突然覺得好笑。
    "行了行了。"他擺擺手，"反正現在你也早戀了，還是跟個男的，報應。"
    葉寧忱鬆了口氣，把許沐淮拉回懷裏："我會想辦法推掉這個任務的。"
    "別。"許沐淮搖頭，"那樣更可疑。我們就...更小心一點。"
    他的手指爬上葉寧忱的襯衫紐扣，靈活地解開最上麵那顆："比如現在這種時候..."
    葉寧忱抓住他作亂的手："許沐淮。"
    "嗯？"
    "我明天就要開始抓別人早戀了。"葉寧忱的聲音突然變得低沉，"你覺得我是不是該先練習一下怎麽抓？"
    不等許沐淮回答，他就一個翻身把對方壓在了床上。
    許沐淮驚呼一聲，隨即被堵住了嘴唇。
    這個吻又深又急，像是要把未來幾天可能缺少的親密都預支出來。
    "葉...葉寧忱..."許沐淮在換氣的間隙艱難地開口，"門...門鎖了嗎？"
    葉寧忱短暫地離開他的唇："鎖了。"
    "那窗簾..."
    "拉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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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沐淮還想說什麽，卻被新一輪的親吻打斷。
    葉寧忱的手從他的衣擺滑進去，掌心灼熱地貼在他腰間的皮膚上。
    兩人呼吸交纏，心跳聲大得仿佛要衝出胸腔。
    "等等..."許沐淮突然想起什麽，"你明天是不是要戴那個巡查員的袖標？"
    葉寧忱"嗯"了一聲，嘴唇流連在他的頸側。
    "我能看看嗎？"
    葉寧忱歎了口氣，不情不願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紅色袖標，上麵印著"風紀巡查"四個黃字。
    許沐淮接過袖標，突然起了玩心。
    他一個翻身反客為主，跨坐在葉寧忱腰間，把袖標在他眼前晃了晃："葉巡查，你現在這樣算不算知法犯法啊？"
    葉寧忱的眼睛暗了下來。
    他一把扣住許沐淮的手腕，輕鬆奪回袖標，然後以驚人的敏捷度調轉了兩人的位置："許同學，你涉嫌早戀，我要帶你回去調查。"
    "證據呢？"許沐淮挑釁地挑眉。
    葉寧忱低頭吻住他，一隻手扣住他的手腕按在頭頂："這就是證據。"
    兩人鬧了一會。
    葉寧忱的手機鬧鈴響起，晚上六點半，該去吃晚飯了。
    他們不情願地分開，各自整理淩亂的衣服和頭發。
    "晚上還自習嗎？"許沐淮一邊係扣子一邊問。
    葉寧忱搖頭："張禿頭讓我今晚去開會，講巡查的注意事項。"
    "真敬業。"許沐淮撇撇嘴，"那我跟許願他們去吃。"
    葉寧忱幫他理了理翹起來的頭發："別等我，可能會很晚。"
    晚飯後，許沐淮一個人回到宿舍。
    葉寧忱果然還沒回來，房間裏安靜得能聽見窗外風吹樹葉的沙沙聲。
    他打開台燈，攤開作業本。
    手機震動起來，是許願發來的消息："聽說葉寧忱被張禿頭欽點抓早戀？笑死，這算不算官方發糖？"
    許沐淮回了個翻白眼的表情："一點都不好笑。"
    許願："認真的，你們打算怎麽辦？"
    許沐淮盯著這個問題看了很久，最終隻回了一句："不知道。"
    他打開學校貼吧，那個名為"葉許今天發糖了嗎"的cp樓又更新了。
    最新回複是半小時前："今天運動會頒獎，葉寧忱扶許沐淮的樣子好溫柔as"
    下麵的回複清一色的"嗑死了太真了民政局我搬來了"。
    但有一句評論很突兀"同性戀是一種病，得治。"
    門鎖轉動。
    葉寧忱回來了，臉上帶著明顯的疲憊。他把一疊文件扔在桌上，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
    "怎麽樣？"許沐淮問。
    "麻煩。"葉寧忱癱坐在椅子上，"要記錄違紀學生的班級姓名，每周匯總報告。"
    許沐淮走過去，站在他身後按摩他的太陽穴："能糊弄過去嗎？"
    "盡量。"葉寧忱仰頭看他，"明天開始我要戴那個袖標巡查，尤其是課間和放學後的"高危區域"。"
    許沐淮的手指頓了一下："那我們..."
    "要更小心。"葉寧忱抓住他的手，拉到唇邊吻了吻，"暫時別在學校有任何接觸。"
    "多久？"許沐淮輕聲問。
    "直到任務結束。"葉寧忱的聲音同樣輕，"張禿頭說大概一個月。"
    一個月。
    四個星期。
    三十天。
    許沐淮在心裏換算著，好久。
    "沒事。"他強打精神，"正好一個月後期中考試了，我多複習複習。"
    葉寧忱轉身抱住他的腰，把臉埋在他胸前："許沐淮。"
    "嗯？"
    "我們會沒事的。"
    這一晚，葉寧忱又吃了安眠藥。
    第二天清晨，葉寧忱比平時早起半小時。
    許沐淮迷迷糊糊地看著他穿上校服，別上學生會幹部的胸牌，最後戴上那個鮮紅的"風紀巡查"袖標。
    "再睡會兒。"葉寧忱俯身吻了吻他的額頭，"我去檢查早自習情況。"
    許沐淮抓住他的袖子："中午...？"
    "食堂人多，別坐一起...抱歉。"葉寧忱的聲音有點抖，"晚上見。"
    門關上後，許沐淮把臉埋進葉寧忱的枕頭裏，深深吸了一口氣。
    校園生活突然變得陌生而艱難。
    課間走廊上，許沐淮看到葉寧忱戴著紅袖標巡視，目光掃過每一對靠得太近的男女同學，表情嚴肅地記錄著什麽。
    當他們視線相遇時，葉寧忱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就像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樣。
    午飯時間，許沐淮和許願、餘依坐在一起，遠遠看到葉寧忱和學生會的人一桌。
    下午的體育課，一班和二班同時上課。
    許沐淮在籃球場上心不在焉，眼睛卻不斷瞟向跑道上訓練的葉寧忱。
    對方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轉頭看了一眼，然後刻意背過身去。
    "你們倆怎麽了？"周睿明運著球湊過來，"吵架了？"
    許沐淮搖頭："沒。"
    "那葉寧忱怎麽一副不認識你的樣子？"周睿明挑眉，"他不是還幫你按摩腳踝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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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當上風紀巡查員了。"許願突然插話，"要避嫌吧。"
    周睿明恍然大悟："哦對！聽說他昨天在圖書館後麵抓了三對呢，鐵麵無私啊。"
    許沐淮覺得挺難受的。
    好酸的感覺，比檸檬糖還酸。
    放學後，許沐淮故意磨蹭到最後才離開教室。
    走廊已經空了，夕陽把整個教學樓染成橘紅色。
    他慢吞吞地收拾書包，心裏盤算著要不要去宿舍等葉寧忱。
    "許沐淮。"
    熟悉的聲音讓他猛地抬頭。葉寧忱站在教室後門，已經摘掉了那個顯眼的紅袖標。
    "你怎麽..."
    "巡查結束了。"葉寧忱快步走進來，反手鎖上門，"想你了。"
    這三個字像打開了什麽開關。許沐淮扔下書包衝過去，一頭撞進葉寧忱懷裏。對方緊緊抱住他，力道大得幾乎讓人疼痛。
    "天..."葉寧忱的聲音有些發抖，"一整天不能看你，不能跟你說話...好憋。"
    許沐淮抬頭吻住他，把所有思念和委屈都傾注在這個吻裏。
    葉寧忱回應得近乎凶狠，手指插進他的發間，另一隻手牢牢箍住他的腰。
    挺大膽，這裏還是教室，但應該沒人會經過。
    "葉巡查..."許沐淮在換氣的間隙輕聲調侃，"你這是知法犯法..."
    葉寧忱咬了一下他的下唇："閉嘴。"
    "我們該怎麽辦？"許沐淮輕聲問。
    葉寧忱的嘴唇貼在他的太陽穴上："堅持下去。"
    一個月。四個星期。三十天。
    他們會堅持下去。
    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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