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兩點，許沐淮站在"複調"酒吧門口，霓虹燈招牌在他臉上投下變幻的藍紫色光影。
    他推開門，撲麵而來的是威士忌混合著木質調的香氣。
    酒吧裏人不多，角落裏幾個西裝革履的中年人低聲交談，吧台邊坐著幾個獨自飲酒的客人。
    "喲，稀客啊。"
    許幾複從吧台後麵探出頭，他今天穿了件深v領的黑襯衫，鎖骨上掛著一枚銀質吊墜，在昏暗的燈光下閃閃發光。
    富二代創業。
    "表哥。"許沐淮在吧台前坐下，"給我來杯烈的。"
    許幾複挑了挑眉："未成年禁止飲酒。"
    "......我二十了。"
    "哦對，"許幾複恍然大悟狀，"忘了我們許少爺已經是個大人了。"他轉身從酒架上取下一瓶琥珀色的液體，"正好試試我的新品——"午夜飛行"。"
    酒液倒入玻璃杯，發出清脆的聲響。許沐淮盯著那杯酒，喝了一口，突然開口："我要去英國。"
    許幾複的手一抖，差點打翻酒杯："什麽？"
    "明天就去。"許沐淮抓起酒杯一飲而盡，酒精灼燒著喉嚨，讓他眼眶發熱，"我受夠了。"
    "等等等等，"許幾複按住他還要倒酒的手，"你喝的是60度的威士忌，不是果汁！再說一遍，你要幹嘛？"
    "去英國，找葉寧忱。"許沐淮一字一頓地說，酒精已經開始上頭，眼前的許幾複變成了重影，"現在，立刻，馬上。"
    "臥槽，小祖宗你冷靜點。"許幾複奪過酒瓶，"唐景明！快來！"
    後門被推開，一個高挑的男人走進來，手裏還拿著調酒器具。唐景明穿著簡單的白t恤和黑色圍裙，鼻梁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看起來更像是大學教授而不是酒吧合夥人。
    "怎麽了？"他走到許沐淮身邊，敏銳地注意到空酒杯，"給他喝什麽了？"
    ""午夜飛行"，就一杯。"許幾複無奈道，"然後他就說要買機票去英國。"
    唐景明歎了口氣，從冰櫃裏拿出一瓶礦泉水："先喝水。"
    許沐淮推開礦泉水："我沒醉。"
    "醉了的都這麽說。"一個冷淡的聲音從旁邊傳來。
    許沐淮轉頭，看見一個年輕調酒師站在不遠處。那人大概二十五六歲，留著狼尾，右耳上一排銀環，正用一塊黑布慢條斯理地擦拭玻璃杯。
    "孟律河，"許幾複介紹道，"我們新招的調酒師。"
    孟律河抬眼看了許沐淮一眼，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個傻逼："想去英國？"
    "關你什麽事。"許沐淮酒精上頭。
    孟律河放下玻璃杯，走到許沐淮麵前。
    他比許沐淮高出半個頭，居高臨下的姿態帶著莫名的壓迫感："知道英國簽證要準備什麽材料嗎？"
    許沐淮一愣："......護照？"
    "銀行存款證明、在讀證明、住宿預訂、往返機票，"孟律河掰著手指數，"還有最重要的——正當理由。你覺得"去找前男友"這個理由能過關嗎？"
    "他不是前男友！"許沐淮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響。
    "哦？"孟律河心疼了一下椅子，"那他是你什麽人？三年不聯係的筆友？"
    許沐淮握緊拳頭："你懂什麽......"
    "我確實不懂，"孟律河打斷他，"不懂為什麽有人放著好好的大學不上，要跑去國外發瘋。"
    "律河，"唐景明皺眉，"少說兩句。"
    孟律河聳聳肩，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繼續擦那些永遠擦不完的玻璃杯。
    許幾複趁機把許沐淮按回椅子上："聽哥一句勸，先把大學讀完。葉寧忱要是在乎你，自然會回來。"
    "他不會回來的，"許沐淮的聲音突然低下去，"他媽媽......"
    "那就更不該去，"唐景明說了一句，"你這是在逼他做選擇，而有些選擇，不是現在能做的。"
    許沐淮盯著吧台上的一道劃痕，酒精帶來的衝動漸漸消退，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他知道他們說的有道理，但心底那股想要立刻飛到英國的衝動依然強烈。
    "再來一杯。"他啞著嗓子說。
    "不行，"許幾複堅決地搖頭，"給你調杯無酒精的。"
    ""初戀"，"孟律河突然開口，推過來一杯淡粉色的飲料，"荔枝氣泡水，解酒的。"
    許沐淮抬頭，對上孟律河平靜的目光。那雙眼睛裏沒有嘲諷，隻有一種對上班的不情願。
    "聽著，小朋友，"孟律河的聲音很輕，"愛情不是馬拉鬆，不需要你拚命追趕。如果是你的，終究會回到你身邊；如果不是，追到天涯海角也沒用。"
    許沐淮握緊杯子，他想反駁，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律河姑姑前男友是個法國人，"許幾複小聲補充，"異國戀三年，最後還是分了。"
    孟律河瞪了許幾複一眼："閉嘴，逼逼別人不要說我名字。"
    許沐淮慢慢喝完了那杯"初戀"，不好喝。
    "我回去了。"許沐淮站起身，突然感到一陣眩暈。
    唐景明及時扶住他："我送你。"
    "不用，"許沐淮搖搖頭，"我叫車。"
    走出酒吧時，天已經微微亮了。晨風拂過發燙的臉頰，許沐淮深吸一口氣，摸出手機。
    。
    出租車緩緩駛來，許沐淮拉開車門，最後看了一眼"複調"酒吧的招牌。
    孟律河站在門口抽煙。
    許沐淮朝他點點頭，孟律河則舉起手，做了個"再見"的手勢。
    車窗外的城市漸漸蘇醒，新的一天開始了。
    許沐淮靠在座椅上，閉上眼睛。
    晚上不睡早上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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