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說得滴水不漏，將張成業的反駁堵了回去。
    守望者團隊的成員們臉色都不太好看，卻又不好當場發作。
    散會後，張成業獨自回到自己的臨時工位，臉色陰沉。
    他打開電腦，接入羅伯特公司的內部網絡。
    表麵上，他在瀏覽項目文檔，熟悉環境，但實際上，他啟動了一個自己編寫的、極其隱蔽的網絡流量監控工具。
    他需要驗證那個警告。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屏幕上不斷滾動著數據流。
    大部分看起來都很正常，是公司內部服務器的常規通訊。
    但漸漸地，張成業的目光凝固了。
    在龐雜的數據流中，偶爾會閃過一些極其微弱、但特征明顯的數據包。
    它們的加密方式、跳轉路徑、甚至數據包的碎片特征……都與昨天比賽中。
    “絞索”程序攻擊時產生的網絡痕跡，有著驚人的相似度！
    雖然極其隱蔽，而且頻率很低，但它們確實存在！
    “絞索”……真的沒斷！它就像一條隱藏在暗處的毒蛇，潛伏在這家公司的網絡深處！
    這絕不是詹姆斯團隊臨時起意搞的小動作，更像是一個早已存在的、龐大的陰影。
    那個匿名消息，到底是誰發的？目的是什麽？
    就在張成業陷入沉思時，內線電話響了。是總裁秘書打來的。
    “張先生，總裁希望看到‘天穹’項目在一周內拿出初步的進展報告，尤其是你們負責的部分。他對此非常關注。”秘書的聲音公式化，卻透著不容置疑的壓力。
    一周？
    張成業放下電話，揉了揉眉心。
    詹姆斯的打壓，隱藏的“絞索”，再加上來自高層的壓力……這盤棋，比他想象的還要難下。
    他重新將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滾動的網絡數據流。
    設置了更精密的過濾器，試圖從海量的信息中剝離出那些異常的數據包。
    他的大腦像一台高速運轉的分析引擎，不斷對比著昨天捕獲的“絞索”攻擊樣本特征。
    源ip地址、目標端口、數據包大小的細微波動、加密協議的握手方式……
    每一個細節都被他放大、審視。
    果然，那些可疑的數據包再次出現了，雖然極其稀疏。
    偽裝得也更加巧妙，但其核心指紋，與“絞索”如出一轍。
    “狡猾的家夥……”張成業低聲自語。
    他快速地將幾個捕獲到的、特征最為明顯的數據包樣本保存下來。
    詳細記錄了它們的時間戳、協議類型、跳轉路徑以及負載數據的初步分析結果。
    就在他全神貫注地整理筆記，試圖勾勒出“絞索”更清晰的輪廓時。
    桌上的電話再次不合時宜地尖銳響起。
    “嗡……嗡……”
    張成業的動作猛地一頓，眉頭瞬間擰緊。
    又是誰？
    難道是詹姆斯那邊又想出了什麽幺蛾子？
    他煩躁地瞥了一眼來電顯示——王美玲。
    他的心陡然沉了一下，比麵對“絞索”還要讓他感到疲憊和抗拒。
    這個時候她打電話來幹什麽？
    公司內部的電話，她怎麽會知道？
    難道是……小傑出什麽事了？
    這個念頭讓他無法再置之不理。
    他猶豫了幾秒，最終還是按下了接聽鍵。
    “喂？”
    “成業，是我。”
    電話那頭傳來王美玲略帶遲疑的聲音，還帶著些小心翼翼。
    “你……現在忙嗎？”
    “在忙，有事直接說。”
    他不想浪費任何時間在這種無意義的寒暄上。
    更不想給她任何可以迂回、試探的機會。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
    隨後，王美玲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帶上了一點討好。
    “那個……是關於小傑學校的事情，明天，學校不是要搞一個親子活動嘛，老師特別強調了，希望家長能……”
    “我很忙。”張成業不等她說完，便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她的話。
    “公司這邊項目剛啟動，事情多到焦頭爛額，我根本走不開，你自己帶小傑去吧。”
    他的拒絕幹脆利落，不留一絲餘地。
    能想象到王美玲此刻臉上的表情，或許是尷尬，或許是委屈，但他毫不在意。
    現在的他隻想立刻掛斷電話，回到那個充滿代碼和數據的世界。
    那裏雖然危險重重，卻比處理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私人關係要簡單得多。
    “可是，成業，老師說最好是父母都……”王美玲還想繼續爭取。
    然而，張成業已經失去了耐心，正準備說出更不客氣的話讓她徹底死心。
    電話那頭卻突然換了一個聲音。
    “爸爸？”是小傑。
    張成業的心軟了，原本的不耐煩消散了幾分。
    “嗯，小傑，是爸爸。”
    “爸爸，你明天……會來參加學校的活動嗎？老師說，會有好多好多好玩的遊戲，還有……還有……”
    張成業沉默了。
    拒絕的話語就在嘴邊，理由充足且不容辯駁——工作、項目、迫在眉睫的危機……
    任何一條都足以讓他理直氣壯地推掉這個活動。
    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明天如果真的去了，要麵對王美玲那張寫滿複雜情緒的臉。
    要應付那些無聊的親子遊戲，會是多麽的別扭和浪費時間。
    可是，聽著兒子那充滿期盼的聲音。
    看著眼前屏幕上那些代表著危險和陰謀的數據流，一種深深的無力感湧了上來。
    已經虧欠這個孩子太多了。
    小傑本該擁有的完整、快樂的童年，已經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怎麽能再次讓他失望？
    “……好。”
    最終，張成業閉了閉眼，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
    “爸爸……明天去。”
    “真的嗎？太好啦！”
    電話那頭立刻爆發出小傑興奮的歡呼聲。
    那純粹的快樂讓張成業的心像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有點疼，又有點暖。
    “爸爸最好了！我明天要和爸爸一起玩！”
    聽著兒子的歡呼，張成業簡單地叮囑了小傑幾句，便匆匆掛斷了電話。
    再多聽一秒，他就會後悔自己的決定。
    聽筒裏傳來忙音，辦公室再次恢複了寂靜。
    張成業靠在椅背上，疲憊地捏著眉心。
    屏幕上的數據依舊在跳動，“絞索”的威脅並未解除，詹姆斯的壓力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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