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成業靠在後座，揉了揉太陽穴，感覺今晚的走向，似乎又一次偏離了他的預想軌道。
    出租車七拐八繞，很快駛入了一片燈火通明、人聲鼎沸的區域。
    遠遠的，就能看到密密麻麻的攤位。
    “到了到了！這裏就是廟街！”蘇雨晴率先推開車門，興奮地招呼著。
    “快下來！我帶你們去吃最好吃的那家！”
    張成業和林婉、小何依次下了車，一股屬於市井夜市的熱浪撲麵而來。
    廟街，港城九龍油麻地的一顆夜明珠，以其獨特的市井氣息和琳琅滿目的商品而聞名。
    這裏沒有中環的精致奢華，卻有著最接地氣的煙火人間，被譽為“平民夜總會”。
    正所謂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
    雖然已近晚上十一點，但對廟街而言，這夜生活才剛剛拉開序幕。
    一下車，油煙、香料和廉價香水的氣味瞬間將張成業等人包圍。
    狹窄的街道兩旁，密密麻麻擠滿了各式各樣的攤檔。
    更多的是小吃攤，滋滋作響的鐵板燒，咕嘟冒泡的牛雜鍋，香氣四溢的雞蛋仔……
    人很多，張成業甚至能感覺到旁邊陌生人胳膊蹭過自己時的體溫。
    他微微皺眉，下意識地想將林婉和小何護在身後一點。
    卻發現蘇雨晴早已在擁擠的人中穿梭，目標明確。
    “這邊！跟我來！”蘇雨晴回頭招呼了一聲。
    她完全無視了那些對遊客極具吸引力的廉價商品攤位，徑直朝著一個方向走去。
    張成業和林婉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小何則已被眼前的景象晃花了眼，東張西望，像個剛進城的鄉下小子。
    蘇雨晴七拐八繞，帶著他們穿過幾條更窄的小巷。
    終於在一個燈火通明，擺滿了折疊桌椅的露天攤檔前停了下來。
    攤位招牌簡單粗暴，紅底白字寫著“輝記海鮮大排檔”。
    幾口巨大的炒鍋在灶火上燒得通紅，鍋氣騰騰。
    海鮮香味和蒜蓉的香氣撲鼻而來。
    “就是這家！我跟你們說，他們家的椒鹽瀨尿蝦和豉椒炒蜆是一絕！我以前實習壓力大的時候，就喜歡跑來這裏吃一頓，喝點啤酒，爽！”
    蘇雨熟練的跟正在忙碌的老板娘打了個招呼。
    然後麻利地找了張靠近街邊的空桌，招呼大家坐下。
    塑料椅子，油膩膩的折疊桌，桌麵甚至還有些搖晃，但這並不影響蘇雨晴的好心情。
    她拿起桌上那本同樣油膩，甚至有些破損的塑封菜單，不由分說地遞給小何。
    “來來來，別客氣！隨便點！今天我請客，一定要吃好喝好！”
    小何哪裏會客氣，他本就是個隨性的人。
    加上奔波了一天也確實餓了，接過菜單眼睛都亮了。
    對著圖片指指點點：“這個！避風塘炒蟹！還有這個，蒜蓉粉絲蒸扇貝！哇，還有這個大的……是龍蝦嗎？成哥，林律師，要不要來隻龍蝦？”
    張成業揉了揉額角，還沒來得及說話，蘇雨晴已經拍板。
    “要！必須點個芝士焗龍蝦！再來個椒鹽瀨尿蝦，豉椒炒蜆，白灼基圍蝦……嗯，老板娘，再來個清蒸石斑！四個人的話……差不多了。哦對了，先來一打冰啤酒！”
    張成業看著她熟練地點菜，心裏有些哭笑不得。
    這姑娘是真不把自己當外人，而且看樣子是真餓了，點的全是硬菜。
    林婉隻是安靜地坐著，嘴角帶著淺笑，看著蘇雨晴忙前忙後，又看看一臉興奮的小何。
    最後目光落在略顯疲憊的張成業臉上，眼裏多了幾分探究的趣味。
    等待上菜的間隙，蘇雨晴大概是覺得氣氛有點冷，主動找話題。
    她端起桌上的免費茶水，目光誠懇地看向林婉：“林律師，那天晚上……真的太謝謝你了。特別是……幫我清理……那個……真的，太不好意思了。”
    蘇雨晴的臉頰泛起紅暈，聲音也低了下去。
    想起自己一身狼藉，意識模糊的樣子，就覺得無地自容。
    林婉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姿態優雅。
    “別光謝我呀，蘇小姐。主要還是我們張老板體恤下屬，看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不安全，才決定幫忙的。他是老板，他發話了，我才敢動手的。”
    “老板？”蘇雨晴猛地一愣，驚訝地轉頭看向張成業，眼睛瞪得溜圓。
    她上上下下打量著張成業，想從他身上找出點“老板”的派頭來。
    之前她隻覺得這個男人看起來沉穩可靠，話不多。
    沒想到竟然是……老板？
    是林婉和小何的老板？
    張成業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輕咳一聲：“舉手之勞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嘩啦——”
    恰在此時，老板娘端著一大盤熱氣騰騰的椒鹽瀨尿蝦和一大盆冰鎮啤酒走了過來。
    “慢用啊！”
    海鮮的香氣瞬間驅散了剛才那微妙的氣氛。
    蘇雨晴立刻被美食吸引了注意力，也暫時放下了對張成業身份的探究。
    她拿起開瓶器，“啪啪啪”幾下，麻利地開了四瓶啤酒，給每人麵前都倒滿。
    “來來來！不管怎麽樣，還是要再次謝謝你們！特別是張先生，林律師，還有這位小何哥！”
    蘇雨晴舉起手中的玻璃杯，“這第一杯，我敬你們！感謝仗義相助！我先幹為敬！”
    說完，她仰起脖子，咕咚咕咚幾口。
    一杯啤酒就下了肚，然後豪氣地用手背抹了下嘴角的泡沫。
    張成業看著她這架勢，眉頭不自覺地又皺了起來。
    他想起她爛醉如泥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提醒：“蘇小姐，少喝點，別又像昨晚一樣……”
    話還沒說完，就被蘇雨晴打斷了。
    她似乎被戳到了痛處，臉頰更紅了，帶著被看輕的不服氣，聲音也揚高了幾分。
    “哎呀，怎麽？張老板！看不起我啊？”
    她故意加重了“張老板”三個字，帶著點調侃，又帶著點賭氣。
    “那天純粹是個意外！被那幫孫子灌的！這次不一樣！這次就算我喝多了，也用不著你管了，行不行！”
    她一邊說著，一邊又拿起一瓶沒開的啤酒。
    “哢噠”一聲打開，直接塞到張成業麵前，挑釁似的揚了揚下巴。
    “來，張老板，別光說我，你也喝啊！是不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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