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欲望之海開滿蓮,白繆你不要再掛紫極大人的畫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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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無罔在沉睡。
    身軀懸浮於欲望之海,如同回歸母胎的嬰孩,蜷縮在混沌的溫床裏。
    神格碎片在他懷中浮動,閃爍著幽微的光,像是墜入深潭的星子,明滅不定。
    他的身體被鑿穿了一個空洞,欲望之海的力量如流沙般湧入,又無聲地漏走。
    再一凝神,便察覺自己的感情也在緩慢消逝——像指間握不住的細雪,以一種近乎殘忍的、可被丈量的速度,悄然潰散。
    他成了自己人生的旁觀者,亦成了眾生悲歡的窺視者。
    八苦訣的力量無聲蕩開,如漣漪般層層擴散。那些翻湧的欲望本欲逃竄,卻被暗處滋生的枝蔓纏繞、禁錮,最終成為養分被消化。
    眾生皆苦,匍匐於塵埃之下,命若飄萍。
    反抗或順從,不過是從一場宿命跋涉至另一場宿命——如困獸之鬥,徒勞卻壯美。
    苦,才能開出塵世蓮。
    【天道啊……這就是你想讓我看的嗎?】
    【——拋棄那點人性,斬斷所有因果,與你合道】
    感情仍在流逝,清晰可感,卻又無法挽留。
    蘇無罔隻是睜著眼,靜默地看著。
    胸口沉悶,不是疼痛,而是一種近乎窒息的空茫,像是整顆心被剜去,卻仍能感知到虛無的重量。
    那些憤怒、悲傷、甚至喜悅,血肉之下,它們在消失。
    陰陽遊魚化為外白內黑的焰生在他額間。
    繁複的纏枝蓮紋自肌膚之下浮現,如活物般蜿蜒攀升,從脖頸蔓延至臉頰,像臍帶,又像枷鎖,將他與眾生沸騰的欲望緊緊纏繞。
    聲音已無意義。
    混沌之中,無數景象洶湧而來——破碎的、雜亂的、無邊無際的。
    他看著一幕幕記憶與幻影交錯、重疊,又如同褪色的水墨般從他身側流逝。
    一切都在交融,又都在潰散。
    曖昧的,模糊的,無法分辨的……
    最終,隻剩下寂靜的虛無。
    ……
    【破眼劫者,需觀恐懼如露電】
    【鎮耳怒者,須聞霹靂若梵唱】
    【禦鼻哀者,嗅腐麝作旃檀】
    【伏舌貪者,嚐珍饈若嚼蠟】
    【斬身欲者,觸溫香同寒鐵】
    【誅意慢者,參妙法似芻狗。】
    六根清淨時,天魔即成護法;諸塵不染處,孽海翻作蓮池。
    荒蕪界的欲望之海徹底沸騰,無數蓮綻放其上。
    蘇無罔自混沌深處徹底蘇醒時,發覺自己正立於欲望的淵藪。
    他微微一動,便觸動了周遭的蓮莖,黏稠的水波被攪散,漣漪層層蕩開,攪碎了浮動的光影。
    水聲泠泠,枝蔓簌簌。
    蘇無罔破開糾纏的蓮梗浮出水麵,水珠順著他的下頜滾落,在寂靜中濺起細碎的清響。他仰頭,第一眼看見的卻是——
    白繆正捧著一幅美化到近乎荒謬的紫極畫像,正對著欲望之海,準備往裏丟。
    【啊……這麽快嗎?】白繆的遺憾幾乎要凝成實質,【還想潛移默化,讓他變成紫極大人的臉來著……】
    是喜是憂,無喜無憂,可塵埃落定的刹那。
    蘇無罔望著眼前這個癡態畢露的變態,心中翻湧的情緒最終化作一聲無聲的歎息。
    兩廂對望,沉默越發尷尬。
    蘇無罔緩步上岸,灰白的發如月下溪流般披瀉而下,竟沾染半分濁。
    白繆訕訕地清了清嗓子,捧上早已備好的衣物——可那疊得齊整的衣衫上,赫然躺著一枚孤零零的耳墜。
    舊日的輝芒,又是紫極的遺物。
    這世間執著的人太多,執念便成了三千煩惱的根源。
    莫思,莫念,莫回首,那些旁枝末節不過都是障目的枝葉,唯有最終的目的才值得凝望。
    蘇無罔垂眸看了片刻,終究還是披上了那件衣裳。
    “說吧,”他淡淡道,“你的請求。”
    “您能,變成紫極大人的模樣嗎?”
    白繆的臉皮確實夠厚,明明方才還捅了對方一爪子,此刻卻能腆著臉央求:“說實話,我快要記不清了。”
    “記不清紫極大人是什麽模樣,也記不清他的聲音了。”他說這話時,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蘇無罔。
    那些記憶會消散,白繆眼中的渴求,讓蘇無罔感覺悲哀至極。
    “好。”蘇無罔神色淡淡,血瞳深處泛起幽邃的光,“我說過,我會繼承他的一切,包括信徒。”
    話音未落,他的麵容如水波般扭曲變幻,骨骼輪廓寸寸重塑,銀發轉瞬化作深紫,連眉梢那飛挑都分毫不差。
    紫極魔神,就這樣再度立於天地之間,隻要忽略那血色三瞳。
    身後幾位魔族大君呼吸驟然凝滯。
    蘇無罔原本的淡漠驟然撕裂,唇角倏然揚起一抹狷狂的笑,恣意、暴戾,帶著魔神獨有的張狂無敵。
    白繆手中的畫像啪嗒一聲墜地。
    他幾乎是以鬼魅般的速度貼近,眨眼間,整張臉已近在咫尺,呼吸交錯。
    那雙常年含笑的眼此刻睜得極大,聲音輕得發顫,甚至罕見地失了從容:“紫極……大人?您真的……真的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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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繆的臉激動到近乎扭曲,蘇無罔嘴角的笑意倏然收斂,又回歸那個淡漠的樣子,這卜者怎麽還結巴了?
    “不對!氣質完全不對!”
    百味捂住臉哀嚎出聲,眼淚幾乎要飆出來,“紫極大人是個不會寫字的文盲,您這身書卷氣太重了啊!快變回去吧。”
    “您……不必勉強……”
    將軍死死拽住想撲上去舔人的白繆,聲音沙啞。可他的視線像生了根般釘在那張臉上,將軍隻是克製著。
    “本就是說的就是複活魔神自己”蘇無罔隨意地摸了摸自己此刻的紫發,“魔族該記住的是他,不是我。”
    反正他遲早要去找死,“蘇無罔”不該留下太多痕跡。
    “其實……新魔神原本的模樣就很好看。”魅君試圖打圓場,可那雙含情目卻不受控製地黏在熟悉的紫發上。
    蘅絕輕聲提議道:“若是方便……能否偶爾讓我們看看?”這位向來冷硬的魔將目光柔軟下來,“我的孩子若活著,也該比您大不了幾歲……”
    “好好做自己就行”蘅絕承認自己有幾分移情,總是想著蘇無罔的年紀,代入自己孩子。
    “魔族絕不能遺忘紫極。”蘇無罔的聲音裹挾了不容置疑的語氣,“私下議政時,我自會恢複本相。”
    他漫不經心地抬手,讓塵世蓮在指間流轉,“既然繼承了他的神格與命格,多背負一個名諱又何妨?”
    他眼神一厲,屬於神明的威壓轟然爆發:“自今日起,爾等需以紫極相稱吾——這是敕令。”
    幾位魔君不約而同地單膝跪地。
    將軍鎧甲與地麵碰撞出沉悶的聲響。白繆的指尖深深掐進掌心,露出癲狂的笑意;蘅蕪的呼吸明顯粗重了幾分;就連最玩世不恭的魅君都收斂了輕佻神色。
    “現在,”蘇無罔向外走去,“該處理五族那些肮髒的汙染源了。”
    “想辦法,把那些外神引到魔界來。”
    他本就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子,如今執掌魔界權柄,又去了那些情緒,更將這份冷酷發揮到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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