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澤拿起檔案，上麵有一個還未寫完的故事。
    “——當你的過去可以被篡改，你還會相信現在的自己嗎？”
    第一章：殘片
    永徽三年的洛陽城，秋雨帶著鐵鏽味。
    更夫老趙踩著坊牆下的水窪，梆子聲驚起幾隻夜鴉。突然，他踢到個硬物——半塊嵌在泥裏的琉璃鏡，鏡麵泛著病態的藍光。
    "見鬼..."他彎腰去撿，指尖剛觸到鏡麵，那藍光突然活了過來，化作一行血字：【錯誤：記憶節點0927校驗失敗】。
    老趙嚇得甩手，鏡子卻像烙鐵般粘在皮膚上。他聽見自己腦中有個女聲在計數："三、二、一——"鏡片炸裂，無數藍色晶屑鑽入他的指甲縫。
    三日後，漕河下遊。
    "這哪是溺死的？"仵作老周捏著鼻子，鑷子從屍體耳道夾出根三寸銅絲，"瞧這眼眶...像是被什麽精密器械剜走的。"
    裴沉舟蹲下身。死者嘴角凝固著詭異的笑，右手小指第一節缺失——和前三具屍體完全一致。最駭人的是，當他用銀刀劃開死者頭皮時，頭骨上赫然呈現七個排列成▼形的鑽孔。
    "大人！"差役突然驚呼。那根放在水碗裏的銅絲竟自己扭動起來，在水麵拚出兩個疊加的▼▼符號。窗外傳來孩童嬉笑：
    "金蠶蠱，銀蠶蠱，不如憶夢枕裏住。銅絲穿腦過，前世今生都看透..."
    裴沉舟猛地推窗，巷子裏空無一人，隻有個濕漉漉的布偶躺在青石板上。他拾起人偶，從它空洞的眼眶裏，掉出幾粒正在融化的藍色晶體。
    第二章：異匠
    西市的胡商鋪子飄著詭異的檀香。
    裴沉舟掀開"憶夢枕"的繡麵，棉絮裏滾出幾隻米粒大的銅蜘蛛，細足蜷縮，形如枯萎的蟲屍。他指尖剛觸到其中一隻，那蜘蛛便"哢"地展開關節，八隻複眼同時亮起藍光——
    "客戶0413，記憶回溯功能已激活。"
    他猛地合上繡枕，卻聽見身後傳來"咯咯"輕笑。胡商阿羅素倚在門邊，右手小指缺了一節，斷口處纏著發光的銅絲。
    "裴大人也信前世今生？"阿羅素舔了舔銅絲斷指，"這枕頭裏的可不是藥草...是"記憶蠶"。"
    當夜，裴沉舟潛入鋪子後院。
    月光下，數十具人形陶俑整齊排列，每具俑的耳孔都插著銅管。他撬開一具陶俑的胸腔，裏麵蜷縮著一具幹屍——正是三日前報失蹤的綢緞商女兒。
    突然，後院亮起幽藍火光。
    阿羅素赤裸上身跪在祭壇前，腹部有道新鮮刀口。他顫抖著從傷口扯出一團纏繞銅絲的內髒，塞進繡枕。那些絲線遇血蠕動，在空中組成微縮的長安城，朱雀大街上浮動著"客戶0413"的猩紅光標，正指向裴家祖宅方位。
    "看見了嗎？"阿羅素突然扭頭，眼眶裏爬出銅蜘蛛，"他們在找你..."
    第三章：絲線另一端
    終南山的暴雨衝刷著摩尼教祭壇的石階。裴沉舟的靴底碾碎了一隻銅蜘蛛，甲殼破裂時濺出的不是血，而是閃爍著星圖的藍色黏液。
    阿羅素被鐵鏈鎖在祭壇中央的青銅柱上，枯瘦的胸膛劇烈起伏。他的皮膚下有什麽東西在遊走，將左臉頂出詭異的凸起。
    "你們這些螻蟻......"他突然狂笑起來，嘴角撕裂到耳根，"真以為我在害人？我在救他們！這些低賤的肉身根本裝不下完整的靈魂——"
    暴雨中，祭壇地麵的積水突然組成巨大的▼形陣圖。阿羅素猛地咬斷自己的舌頭，黑血噴在陣眼處。地麵震顫著裂開，數百隻機械蜘蛛潮水般湧出，每隻背上都刻著微小的年號：貞觀、永徽、顯慶......
    裴沉舟揮刀斬碎幾隻蜘蛛，發現甲殼下藏著更精密的構造——指甲蓋大小的銅人偶，正做著女皇加冕的動作。其中一隻人偶突然抬頭，用武則天的聲音說："愛卿為何要反？"
    "大人小心！"隨行的金吾衛突然慘叫。他的眼球爆裂開來，數十根銅絲從眼眶中噴射而出，在空中織成一張網。網上浮現的文字讓裴沉舟渾身冰涼：
    ▼遞歸協議啟動▼
    目標：裴沉舟迭代版17
    清洗方式：顱骨穿孔▼
    祭壇中央的天外鐵盒正在變形，金屬表麵浮起密密麻麻的星圖。最亮的那顆紅點，已經移動到了長安城大明宮的位置。
    第四章：長安指令
    紫宸殿的銅鶴香爐吐著青煙，武則天指尖劃過天外鐵盒的表麵。盒縫中滲出的藍光在她臉上投下蛛網般的陰影。
    "三日前，袁天罡在觀星台暴斃。"女皇的聲音帶著金屬質感，"他的頭骨像蛋殼般碎裂，裏麵......"她突然掀開案幾上的錦緞——袁天罡的顱腔裏纏繞著發光的銅絲，組成一個完整的星圖。
    裴沉舟的瞳孔驟縮。那星圖正與祭壇所見一模一樣，隻是此刻代表"客戶0001"的紅點正與武則天腕上的疤痕重合。
    "陛下，這鐵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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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會說話。"武則天突然掐住自己的喉嚨，指縫間迸出機械音："協議...衝突...客戶0001權限異常..."她的瞳孔瞬間變成純粹的藍色，渾天儀上的"永徽"年號突然扭曲重組為"顯慶"。
    殿外傳來禁軍的驚呼。裴沉舟撲到窗前，看見皇城上空懸浮著巨大的▼形光幕，無數銅絲正從雲層中垂落。最粗的那根直指紫宸殿，末端係著個正在解體的銅人——赫然是少年時的武則天。
    "找到了......"女皇突然恢複正常，將染血的指甲按在裴沉舟眉心，"愛卿的祖宅地下，藏著比這更重要的東西。記住，看到"自己"時......"
    她的話被尖銳的警報聲切斷。鐵盒投射的光幕上閃過血字：
    ▼檢測到記憶泄露▼
    執行最終清洗協議▼
    目標鎖定：長安城▼
    第五章：織網者
    裴家祖祠的地窖裏彌漫著腐鏽味。青銅棺槨表麵的星圖正在流動，裴沉舟的指尖剛觸到棺蓋，那些星芒就突然炸開，在牆上投射出整座長安城的立體影像——每個坊市都標注著數字：迭代版13～迭代版17。
    棺蓋滑開的瞬間，他的血液凝固了。
    浸泡在藍色黏液中的屍體穿著與他相同的官服，後腦插滿銅絲的麵容與他分毫不差。屍體胸口的編號迭代版16正在融化，變成一行新字："別相信永徽三年的任何人，包括"她"。"
    "原來如此......"裴沉舟掰開屍體的左手，腐肉中埋著枚玉印，印文讓他渾身發冷：大業十四年記憶管理局製。突然，屍體睜開的眼眶裏鑽出機械蜘蛛，用阿羅素的聲音尖笑："終於見麵了，迭代版17！"
    地窖四壁滲出黑血，數百根銅絲從屍群七竅中射出，在空中織成巨網。蛛網中央浮現武則天的虛影，她撕開龍袍露出機械腹腔："看清楚，這才是真正的客戶0001——"
    "協議最終確認。"整個地窖突然扭曲變形，青銅棺化作門扉，裴沉舟在墜入門縫前的最後一刻，看見屍體手中的玉印正在顯示倒計時：
    ▼清洗程序啟動▼
    剩餘時間：001500▼
    終章：殘響
    青銅巨門在身後轟然閉合的刹那，裴沉舟的官服化作了飛灰。他的皮膚下泛起藍光，無數記憶碎片在血管裏奔湧——這不是門後的虛空，而是某種巨大生物的顱內。
    無數透明艙體懸浮在腥紅液體中，每個艙內都漂浮著一具他的克隆體。最近那具迭代版17的額頭正閃爍著：【記憶同步率97...檢測到0413異常活躍】。
    "歡迎回家。"白衣人從光幕走出，這次他揭下了臉皮——下麵是武則天年輕時的麵容，"準確地說，是回到"歸墟"的消化腔。你們這個子線程的味道...格外苦澀。"
    裴沉舟突然明白了。那些銅絲是神經突觸，天外鐵盒是記憶腺體，而整個永徽三年的長安城，不過是漂浮在時空之外的記憶殘渣。
    "現在，該完成最後的縫合了。"白衣人指尖射出銅絲。裴沉舟在劇痛中看見自己的左手正在玉化，腕部浮現出熟悉的編號：0001。
    他突然大笑，用玉化的手指刺入自己眼眶。藍血噴濺在最近的艙體上，顯露出被掩蓋的真相：艙內根本不是人類，而是長著銅質口器的巨大腦蟲。
    "原來...我們才是寄生蟲。"在意識消散前，他聽見整個虛空回蕩著警報：
    ▼唐代子線程汙染超標▼
    執行最終降解▼
    啟動安史之亂事件覆寫▼
    新一章：敦煌殘卷
    開元十五年·莫高窟藏經洞
    吳道子的朱砂筆突然折斷。他驚恐地看著剛畫完的飛天——壁畫眼角正滲出藍色黏液，琵琶弦自行顫動，奏出機械般的《霓裳羽衣曲》。
    "七十五年了..."陰影裏走出的人影讓畫師毛骨悚然：左眼是琉璃義眼的裴沉舟，皮膚下蜿蜒著銅絲血管，"每次輪回，它們就換個年號重啟。"
    洞窟突然震動，壁畫中的飛天集體轉頭。她們剝落的金粉下露出精密齒輪，吟誦著：
    "客戶0001記憶汙染，啟動開元清洗..."
    裴沉舟猛地將吳道子推進裂縫："去找寫著《金剛經》的洞窟！在..."他的警告被破壁而入的金吾衛打斷。為首的將軍摘下頭盔——竟是年輕時的裴沉舟，但脖頸縫合線閃著藍光。
    "回收迭代版18。" 將軍的喉嚨裏爬出銅蜘蛛。
    吳道子在黑暗的甬道裏狂奔，摸到滿牆刻痕。最古老的那行寫著：
    "大業十四年，宇文愷造長安城，地底埋著吃記憶的龍。"
    新二章：歸墟之龍
    天寶十五年·馬嵬驛
    安祿山的叛軍火光中，楊貴妃的珍珠簪突然融化。她顫抖著撕開衣領——鎖骨下嵌著枚銅鏡，映出的不是她的臉，而是武則天腐爛的機械頭顱。
    "原來我也是...客戶？"她突然想起十歲那年，有個獨眼術士在她脊柱刻下夔紋。
    地底傳來青銅門開啟的轟鳴。無數銅絲破土而出，將廝殺的叛軍與官軍串成懸吊的蠶繭。最粗的那根刺入貴妃後頸，抽取出的卻不是血，而是閃爍著▼▼符號的藍色晶體。
    瀕死瞬間，她看見雲端盤踞著巨物：一條由銅絲編織的龍，正在吞噬長安城的記憶。龍額鑲嵌的正是天外鐵盒，盒蓋上刻著：
    "大業記憶豢養計劃·總控終端"
    最終真相
    歸墟真相：隋煬帝大業十四年，宇文愷在建造長安城時發現地外文明遺留的"記憶生態缸"。為對抗其吞噬，他將龍脈改造成記憶牢籠，把危險記憶封存在年號更迭中。
    銅絲本質：實為納米級記憶觸須，通過曆史關鍵人物客戶）擴散。武則天0001是最成功的寄生體，但記憶汙染導致係統錯誤複製出多個子線程。
    安史之亂：實為係統發起的格式化操作，通過戰爭大規模銷毀被汙染的"記憶載體"人類）。
    逃脫路徑：吳道子在敦煌發現的《金剛經》實為反製程序，刻在脊柱的夔紋能暫時屏蔽銅絲探測——這正是後世"刺青避邪"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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