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以身為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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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泉路的入口隱在極北冰原下的冥河之底,王邈以天璣劍劃破水麵時,腐葉般的黑色水霧撲麵而來,隱約夾雜著千萬冤魂的哀嚎。李雪握緊玄陰劍,劍身自動亮起幽藍光芒,那些黑霧觸及劍光便如沸湯潑雪般消散,露出深處盤根錯節的「黃泉鎖龍井」——傳說中鎮壓著太古怨靈的上古禁製。
    「師父,符詔的氣息就在井下。」她指著羅盤上劇烈跳動的光點,眉頭微蹙,「但根據《太初曆書》記載,龍井深處有「吞噬記憶的冥蝶」,被觸者會永遠困在執念裏。」
    王邈按住她的肩膀,玄陰真氣順著接觸處流入她脈中:「呆在井口護法,為師下去取符詔。」
    李雪抬頭看他,發現他鬢角竟添了幾絲白發——那是昨日動用時空之力的後遺症。少女心中一痛,卻在開口前想起昨夜他在燭光下為自己修補道袍時說的話:「雪丫頭,師徒之間最忌固執,該放手時須放手。」
    「小心冥蝶的幻陣。」她最終掏出一枚刻著「醒」字的玉牌,「這是用父親留下的星砂煉製的「破妄符」,可保心神清明。」
    龍井之下,時間仿佛凝固。王邈踩著濕滑的苔蘚下行,燭火在風中明明滅滅,映出石壁上斑駁的咒印——那是初代守望者親手刻下的封印。當他終於抵達井底時,眼前赫然出現一座倒懸的宮殿,無數發光的蝴蝶在穹頂下盤旋,每一隻都承載著一段逝去的記憶。
    「是守……望者?」微弱的聲音從宮殿深處傳來,王邈握緊劍柄,卻見一位身著白衣的女子從陰影中走出。她的麵容與李雪有七分相似,眉心嵌著一枚菱形的符詔——正是他們要尋的第四枚。
    「您是……初代守望者?」王邈驚覺女子的氣息與北鬥鍾完全一致,而她身上的服飾,竟與李雪在時空回溯中看到的黃泉神女虛影一模一樣。
    女子微笑著點頭,抬手時,一隻冥蝶落在她指尖:「我是幽,也是雪丫頭的……前世。」
    話音未落,宮殿突然震動。無數冥蝶撲棱著翅膀湧來,王邈本能地揮劍,卻見劍光穿過蝴蝶,竟在他掌心割出一道傷口——鮮血滴落在地,竟開出一朵黑色的曼陀羅。
    「這些不是幻象。」幽歎息著揮手,曼陀羅瞬間枯萎,「是被封印在此的執念體。千年前,我用禁術鎮壓怨靈時,誤將人類的七情六欲一並封入,如今……」
    她的聲音突然哽咽,王邈這才注意到她的身體半透明,腰間纏著的鎖鏈直通穹頂:「如今它們已成氣候,唯有守望者的血能再次加固封印。」
    現世的李雪在井口來回踱步,羅盤上的光點突然變得不穩定。她想起幽在時空長河中留下的殘識:「若見吾徒,告知其勿入禁地,以身為餌者,再無歸路。」
    「不行,我得下去。」少女咬咬牙,正要躍入井中,卻被一道結界彈開——那是王邈設下的「禁足咒」。她攥緊玄陰劍,劍身突然發出清鳴,竟與井下的北鬥鍾殘片產生共鳴。
    「師父,聽得見嗎?」她將掌心按在井壁上,靈力順著咒印流入,「我知道您想獨自承擔,但別忘了,我們是師徒,更是共生的錨點與鍾靈。」
    井下的王邈渾身冷汗,無數記憶碎片如利刃般刺入腦海:他看到李雪第一次喊「師父」時的怯生生模樣,看到她在天璣閣挑燈夜讀的背影,更看到她剛才在井口欲言又止的眼神。幽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執念越深,冥蝶越盛,唯有放下牽掛,方能脫身。」
    「放不下。」王邈低聲說,任由冥蝶落在他肩頭,「她是我徒弟,是我唯一的牽掛。」
    話音未落,井壁突然亮起星紋。李雪的虛影穿透結界,手中握著的,是他親手為她編的劍穗——那是用北鬥鍾碎片的邊角料製成,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光芒。
    「師父,用劍穗引動共鳴。」少女的聲音帶著哭腔,卻異常堅定,「我查過古籍,初代守望者的禁術需要守望者與錨點的血共同激活,您不能獨自承擔!」
    王邈震驚地看著劍穗與幽眉心的符詔共鳴,終於明白李誌遠為何執意讓女兒成為錨點——不僅是為了穩固時空,更是為了在關鍵時刻,以雙生血脈完成初代未竟的儀式。
    「幽前輩,我該怎麽做?」他握緊劍穗,任由冥蝶在周身盤旋,「請告知方法。」
    幽眼中泛起淚光,抬手點向穹頂:「以你的血為引,她的血為錨,在符詔上刻下「守望」二字。但此舉會透支你二人的壽元,從此……」
    「從此我與師父同命相連。」李雪的聲音從上方傳來,王邈這才發現她不知何時已劃破掌心,鮮血順著井壁流下,與他的血跡在符詔上匯成星圖,「就像父親與初代守望者那樣,互為因果,生死與共。」
    符詔突然爆發出強光,幽的鎖鏈應聲而斷。她欣慰地看著師徒二人,身影逐漸化作光點:「謝謝你們,讓我終於能解脫……記住,剩下的符詔在「人心」深處,唯有至純的信念方能喚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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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王邈抱著符詔回到現世時,李雪已暈倒在井口。她的掌心還滲著血,臉色蒼白如紙,卻仍緊攥著劍穗不肯鬆手。他輕輕將她抱起,發現她脈中流轉著與自己相同的時空之力——那是禁術完成後的共生印記。
    「傻孩子……」他低語著為她輸送靈氣,卻在觸及她眉心時,看到了她的記憶:少女在井底不顧結界阻攔,強行用玄陰劍劈開禁製,每一道傷口都對應著他在井下的痛楚。
    李雪在昏迷中囈語:「師父……別丟下我……」
    王邈喉頭一哽,想起自己初為人師時的誓言:「願以吾血,鑄爾鋒芒;願以吾心,護爾周全。」他從未想過,這個誓言會以如此慘烈的方式應驗。
    三日後,北鬥時空鍾前。
    李雪看著鏡中自己新添的白發,輕輕撫過眉心的星紋。王邈站在她身後,手中握著四枚符詔,每一枚都刻著她與他的血印。兩人的靈脈此刻如同雙生花,彼此的痛癢都能清晰感知。
    「還疼嗎?」他輕聲問,目光落在她掌心的結痂上。
    「不疼。」少女轉身,露出釋然的微笑,「比起疼痛,我更怕失去師父,更怕辜負父親的期望。」
    王邈抬手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忽然想起李誌遠的手書:「雪丫頭若遇困局,望君以師心待之,以友心諒之,以道心引之。」他終於明白,所謂師徒,不是單方麵的保護,而是共同背負命運的重量。
    「接下來,去不周山。」他展開星圖,第五枚符詔的位置正在上古神山之巔,「那裏是靈氣的源頭,也是黑暗勢力的眼中釘。」
    李雪點頭,將符詔收入羅盤。她的動作流暢如行雲流水,竟比昨日沉穩數倍——那是禁術帶來的蛻變,也是血脈覺醒的印證。
    冰原上,師徒二人並肩而立。北鬥七星在他們頭頂閃爍,第五顆星旁,暗星忽明忽暗,仿佛在為他們送行。王邈握緊李雪的手,感受著她掌心的溫度,終於說出了藏在心底的話:
    「雪丫頭,謝謝你。」
    少女抬頭看他,眼中閃過詫異。他輕笑一聲,指了指自己的鬢角:「謝謝你讓我明白,守望者不是孤獨的星辰,而是有錨點相伴的雙星。」
    李雪愣住,繼而露出燦爛的笑容。她的笑容如冰原上的朝陽,照亮了連日來的陰霾。在這一刻,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保護的徒弟,而是與師父並肩的守護者。
    「我們出發吧。」她說著握緊玄陰劍,劍光與天璣劍交相輝映,「父親說過,星軌雖險,必有明途。隻要我們師徒同心,就沒有過不去的坎。」
    王邈點頭,目光投向遠方的不周山。他知道,前方等待他們的,將是更凶險的挑戰,更強大的敵人。但此刻,他不再畏懼——因為他的徒弟已能獨當一麵,因為他們的靈脈已緊緊相連,因為,他們是彼此的光。
    時空鍾的光芒再次亮起,照亮了師徒二人前行的路。在他們身後,淩霜帶著眾人目送他們離去,每個人眼中都充滿了敬意與信任。因為他們知道,這對師徒將肩負起守望者的使命,為了天道秩序,為了人間正道,勇往直前,永不言棄。
    黃泉路的黑霧漸漸散去,露出晴朗的天空。北鬥七星在空中緩緩轉動,仿佛在訴說著一個關於傳承、守護與師徒情的永恒傳說。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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